第兩百一十章 信任何在

鄭茵驚呼一聲,扶住了陶桃軟軟的身子:“陶桃,你沒事吧?”

陶桃一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全身的重量倚上了她的身子。鄭茵摸到了她的手,冰涼得似乎又回到了寒冬臘月。

“你的臉色不好,病了嗎?”

陶桃勉強站住了身形,鄭藶把她扶到了椅子上。

“嗯,沒事的,受了涼而已。”陶桃喘了口氣,眼睛卻仍然轉向了電視機。那個挺拔的男子,正對著臂彎裏的女人溫柔地笑。

心瓣忽然被割裂了開來,擔心了一冬的心事,終於在這個初春的夜晚,成了現實。

一夜的細雨,會讓翠竹乍然抽出一截新篁。假以時日,將會長成挺拔的修竹。而她的擔憂,也經過了這些日夜的醞釀,終成事實。

這個事實,寒了她的心,涼了她的身。直勾勾的目光,仿佛透過了電視機,看到了他溫暖的眸。現在,這樣的溫柔,不再是對她。

邵傑說的對,他不訂婚,是直接宣布婚訊。一圈圈的苦澀,自舌尖彌漫到了整個胸腔。鄭茵似乎說了些什麽,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聽見。

手裏忽然溫暖了起來,陶桃低頭一看,原來鄭茵為她倒了一杯熱茶。喉頭頓時一陣哽咽,從打擊中回到了現實。邵天,你何其殘忍,把我強行帶回你的身邊,卻又與另一個女人,走上婚姻的紅地毯。

這一刻,她真想逃離,離的他遠遠的,寧願從來沒有回來過。

手機忽然響起,陶桃卻一動不動地捧著水杯,仿佛那就是她的救贖。

“陶桃,你的手機?”鄭茵輕聲提醒。陶桃的樣子,讓她心疼。這分明是一個受了重創的少女,走在了絕望的邊緣。

難道是新聞裏的那個修長男子?鄭茵疑惑地看著電視,畫麵早已轉到了一樁農業新聞。 她記得陶桃說過她的男朋友在國外,剛才那條新聞就是國外的。

陶桃機械地掏出了手機,看到那個來自美國的長途,第一反應就是按掉。像是藏著賊贓似的,飛快地把手機又裝回了口袋。

鈴聲再一次響起,陶桃無助地看向鄭茵。

“什麽事都要麵對的。”鄭茵鼓勵地微笑。

瞪著那個熟悉到可以倒背如流的電話號碼,陶桃半天才下定決心。“喂?”聲音輕細得像立刻就會被風刮上半空,帶著一絲柔弱和猶豫。

“陶桃,為什麽剛才不接電話?”邵天質問的口氣理直氣壯,陶桃愣愣地沒有說話。

“怎麽有點吵,你不在家嗎?你現在和他在一起?”陶桃的沉默,助長了邵天的怒氣。

陶桃的嘴唇抖動著,不知道是因為氣憤,還是委屈,竟一個字都不能說出來。兩行熱淚,卻汩汩地從眼角掉落下來,打濕了她的衣襟。

鄭茵見狀已經確信是那個男人打來電話,實在看不過,接過了她的手機,耳邊傳來邵天狂風怒吼的聲音:“陶桃,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寬容嗎?我不在你的身邊,你就忍不住寂寞了是不是?”

鄭茵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冷冷地說:“對不起,陶桃剛才暈倒了,剛剛蘇醒,現在還不能跟你說話。”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一秒鍾,立刻連聲追問:“陶桃怎麽了?怎麽會暈倒?她生病了嗎?你是誰?現在是在醫院裏嗎?”

“你既然還知道關心她,為什麽不回來守著她?”鄭茵看了看陶桃蒼白的臉色,本能地對這個男人缺乏好感。

“我在國外,暫時回不來。告訴我,陶桃究竟怎麽了?”邵天的聲音軟化了下來,帶著灼人的焦心。

“當然是生病了,還不知道是受了什麽刺激。剛剛播出了一條新聞,我想,也許和那個有關。”鄭茵的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想起了前段時間曾經甚囂塵上的謠傳。男女主角,不正是邵天和陶桃嗎?

一刹那,對陶桃突如其來的虛弱,心裏有了深深的憐憫。誰說她是一個愛慕富貴榮華的女子?她用自己打工的錢,換取自己的生活物資,活得比誰都自立。

“陶桃現在怎麽樣?”邵天問,一點都不掩飾自己的心疼。

“似乎還沒有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讓我和她說話吧,好嗎?”

鄭茵一言不發,把手機遞給陶桃。陶桃卻沒有接,隻是看著小朱。輕輕地歎了口氣,小朱把手機塞回到她的手上。

“陶桃,陶桃,你在嗎?你在聽嗎?你聽我解釋,好不好?”

陶桃沒有說話,卻把手機的蓋板緊緊地合上。

“他說要跟你解釋。”鄭茵輕輕地歎息。

“你覺得……我還有必要聽嗎?”陶桃的聲音輕軟細滑,像是從冰冷的水麵浮起來似的,帶著說不出的絕望。

“陶桃,你……”他們的情仇糾葛,她知道得並不清楚。聽來的一鱗半爪,卻與現實中的陶桃,完全對不上號。

心愛男子身邊的靚麗女子,卻不是她。懷著不多的希冀,卻在這時被打得粉碎。也許結局早就注定,但她一直刻意地忘卻。直到結局來臨,那把命運之劍逼到了麵前,才肯相信這樣的結果。

是自己一直都在掩耳盜鈴,在每個人都看到結局的時候,自己卻不肯相信。在一起的日子雖然甜蜜,卻總是太短暫。最後的分手,才是痛徹心肺。

手機鈴聲還在瘋狂地響著,在這樣寂靜的夜,顯得格外蒼茫。陶桃看著那個號碼,傷心的感覺不知道是從哪個部位開始,最後漾滿了全身。

在鄭茵的目瞪口呆中,陶桃關掉了手機。眼睛怔怔地看著門外,公路上隻有呼嘯而過的汽車,成為黑夜的點綴。

再也沒有心思吃飯,甚至沒有力氣坐在這裏,陶桃定了定心神,朝鄭茵說,“你自己吃吧,我想回去了。”

鄭茵擔憂地看著她,“我知道你的心情。好吧,我送你回去。”

陶桃搖了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就行了。你吃吧,菜都點了,再退了多不好意思。”

話說著,陶桃就站了起來,鄭茵忙也站了起來,“你行嗎?”

“沒事的。”陶桃笑了笑,心內卻苦澀不已,剛才電視上的那一幕,剛才電話裏邵天的質問,仿佛像針一樣紮著她的心。他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她該怎麽辦?想起以前的顧曉丹,她的心裏就忍不住發寒。她無力也不想去對付一個女人,卻也缺乏保護自己的資本,何況,現在還有小琪。

回到別墅,就聽到客廳裏的電話鈴聲在瘋狂地響著,而李大姐,在一旁抱著哭鬧不止的小琪,看著那電話,仿佛很害怕的樣子。

陶桃忙上前去,急急問道:“怎麽了?”

李大姐一邊搖著小琪,一邊為難道:“小姐你可回來了,先生不停地打電話來,都發火了,問你這麽晚去哪兒了?”

陶桃抿了抿唇,歉意道:“為難你了,快上樓把小琪哄好吧,我來應付就行了。”

“嗯,好好。”李大姐如得救一般,抱起小琪快速上了樓。

陶桃定了定神,伸手接起了電話,聲音有些恍惚地“喂?”了一聲。

“陶桃,你回來了!怎麽突然關機?手機沒電了嗎?到底怎麽回事?奶媽怎麽說知吞吞吐吐的?剛才那個跟你在一起的女人說你暈倒了,那是你的同事嗎?這麽晚了早該下班了吧?到底是怎麽回事?有沒有到醫院去檢查一下?”

這樣的話,是關心還是懷疑?陶桃淡淡地回道:“沒有什麽事,隻是有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請兩天假吧,多休息一下。”邵天立即回道,“陶桃,你是不是看了新聞?你聽我解釋,事實並不是像電視上說的那樣。”

“以後再解釋吧,我頭痛得很。”陶桃帶著呻吟,打斷了他急匆匆的話語。

“陶桃,你不信任我!”邵天輕輕嘶吼了一聲。

可是,他對自己的信任又在哪裏?陶桃的唇畔露出一個似有若無的苦笑,輕輕搖了搖頭,直接掛斷了電話。今時今日,再說那些情話,已經毫無意義。

電話機又響了起來,陶桃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地拔掉了插座。她要好好先睡上一覺,邵天,對不起,我不會再把你放在心裏最珍貴的地方。

倒在**,早已精疲力竭的陶桃,合上眼睛,就昏昏沉沉地睡著了。鬧鈴響起的時候,陶桃一時間幾乎忘了,自己身在哪裏。

關掉了鬧鈴,陶桃呻吟一聲。在**又猶豫了一會兒,才勉強爬起來。頭痛得像要炸開來似的,想起邵天與鍾欣兒的深情凝望,幾乎想回到那段過去,在醫院的手術台上再也不要起來,再也不要活過來。

如果那時候就不再醒來,也許就不會再有現在這樣的苦與痛。傷感一層層地流過心田,陶桃幾乎抽泣起來。

腿有些軟,陶桃覺得喉嚨裏像要冒了煙似的。跌跌撞撞地衝到浴室裏,勉強洗梳,對著鏡子看到自己的臉色,蒼白憔悴,真的像一隻鬼。

嫣紅的雙唇什麽時候失去了顏色?唇皮有點幹裂,卻又帶著野草生長的倔強。

甩了甩頭,陶桃在臉上拍了一點涼水,讓腦袋清醒了一下。

“小姐。”李大姐突然出現在門口。

“怎麽了?”陶桃定了定神問道。

“先生一早打來電話,囑咐我,今天不要讓你去上班,好好在家裏休息。”

“李大姐,我沒事的。”陶桃笑了笑,心裏不禁湧出一絲溫暖。是邵天打的電話?昨天她掛斷電話,後來的電話也沒有接,他一定急死了。想到此,她的心又軟了起來。

“小姐,就算是先生不說,我也覺得你應該在家休息,你的臉色太蒼白了。”李大姐誠懇地勸著。

陶桃笑了笑,仍然搖頭。她不想在家裏呆著,她想一直忙碌著,讓工作占據身心,就不會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