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愛才憐弱

陶桃無力地閉上了雙眼,一個虛弱到無的微笑,就這樣淡淡地彌散開來:“我想,我是一個不稱職的員工。”

“不是的!”盧天宇急急地反駁,“你做得很好,是我見過的領悟力最高的員工。陶桃,別妄自菲薄,你打破了我對漂亮女孩的成見,我原以為你不會認真工作。”

收下她,也許是因為她美麗中的堅強和柔弱,那樣緊地攫住了他的心。但陶桃的努力表現讓他刮目相看。

她認真、負責,從來不抱怨苦或者累,分給她的工作,總是竭盡全力地完成到近乎完美。他默默地觀察過她,那樣專注於工作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美。

陶桃安靜地躺著,如果不是微微起伏的胸膛,盧天宇幾乎認為她又暈了過去。

“醫生說,你營養不良,再加上受了刺激。我不知道你遭遇到了什麽,作為一個局外人......也沒有質問的餘地。隻是,你平常在家都不吃飯嗎?怎麽會營養不良?”盧天宇小聲地問著。

陶桃苦笑:“當然吃啊,隻是營養成分不被吸收而已。”

“胡說!隻要吃,怎麽會不吸收?你總是在找借口!”

“謝謝你。”陶桃誠懇地說,語氣雖然清淺,卻帶著那份動人的韻致,一下子把他打得七葷八素。

“不用謝,咳,隻是舉手之勞。別說你還是我的員工,即使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有義務把你送到醫院來。”

然而,陶桃知道她對於他,是不同的。他看她的眼神,像康俊,像邵傑,帶著灼熱的期待。他曖昧的表情,能夠一眼就被望穿。

辦公室裏的含蓄,在這裏卻已經蕩然無存。他澄澈的眼睛裏,是濃鬱的關心。仿佛一朵桃花,豔豔地開在他的身周。帶著說不出的曖昧情調,夭夭地折射在病房的四周。

陶桃覺得有些尷尬,他是老板,她是員工,她並不想為他們的關係,再添上什麽複雜的因素。這樣的簡單,就很好。

她珍惜他和她的這段緣份,但僅此而已。

“陶桃,你是太累了。”盧觀硯歎息著說,“我在這裏,為昨天說的話向你道歉。但是,我還是想……如果有這個榮幸的話,我想照顧你,我感覺你太累了,我想你下班回到家以後並不能夠好好地休息,才導致現在的情況的發生。”

“昨天的事情我並沒有怪你,耏我的身體沒有關係,我……”陶桃急急地想要辯解,可是明明暈倒在人家懷裏,就是自己。一時有些理屈,隻能訥訥地強辯,“我隻是昨天沒睡好,今天沒吃好,所以……”

“陶桃,是我給的薪水太低,所以應付不了你的日常開支。”盧天宇歎息了一聲,“你的工作表現很好,我已經準備給你加薪。”

“不,別……”陶桃對他的好意,有些語無倫次,“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給我的薪酬我很滿足,真的。我隻是沒睡好而已。”她說著,就有點心虛,不敢對上盧天宇灼灼的眼神,微闔了睫羽。

“你的生活,我不知道有怎樣的翻天覆地。但是,你的工作,確實出乎我的意料。加薪也是在正常範圍之內,你的工作量,沒有一個員工可以抵得上。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

陶桃含羞地笑了一下:“我隻是做了份內的工作,好多事還在學習階段。對於這份薪水,我很滿意,真的。”

“你大概以為我徇私,事實上並不,我隻是根據你的工作能力給你加合理的薪水。你總是在某些時候,急匆匆地縮進了你的保護殼裏。看上去是最和順的,卻很少有人能走進你的內心。”

是這樣嗎?陶桃抬了抬眉,看著瓶子裏不斷往下掉的**,有些出神。她童年時代的經曆,也許阻止了她與身邊的人的互相親近。

記憶裏,海邊的自己,分明有著活潑好動的個性,那樣暢然地大笑,仿佛把陽光都收進了眸底。而五歲那年與媽媽的生離死別,一下子把她帶進了絕望的深淵。從此,她封閉了自己的內心,用一張冷漠的麵具,來維持自己的脆弱。

童年的經曆,象一顆生命力頑強的種子,雖然被深深地埋在心裏麵,卻在適合的環境裏倔強地生長。而到今天,早就已經成了參天大樹。那些防備別人的尖刺,藏在花心裏麵,卻總在適合的時候,不自覺地冒出來。

陶桃看著他真摯的臉,聲音忽然有些哽咽:“我隻是……也許……”

“你的過去,一定有著相當悲傷的成份。所以你的眉尖眼梢,總是放著三分輕愁,四分落寞。而這又恰恰你最吸引人的部分,你說奇也不奇?”

陶桃勉強地笑著,不知道怎麽答話。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我在這裏很好,你快去上班吧,我請半天假,好嗎?”

“你當然要請假,好好休息。”

“我可以出院了嗎?”

“住兩天吧,我會來陪你。”

陶桃有些瞠目結舌,他來陪她?這算什麽意思?一個老板,根本不需對員工如此禮遇。但是她對他的感情,是注定不可能有回報的呀!

也許她可以暫時享受他溫柔的體貼,可是最終會令他傷心,她不願意。邵天的霸道,她見識過。這幾天電話中表現出的猜忌已是與日俱增,她怕如果他回來,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陶桃振作了一下:“盧總,真的沒有關係。如果你允許的話,我想回家休息半天,好嗎?”

“你下午還要上班嗎?”盧天宇悶悶地說,“我是說真的,你的薪酬會加的,不用再這讓累自己,好嗎?你最近瘦得多了,太辛苦了。

“我最最不需要的,就是憐憫。請給我一個普通人的權利,不要任何優待,好嗎?”陶桃認真地說,表情柔軟裏帶著堅定。

這樣的她,又有誰能夠拒絕?

在陶桃的堅持下,盧天宇允許她出了院。

“走吧,我送你回去。”

陶桃抬眸,感激地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的。公交車也很方便,我已經習慣了。”

“走吧!”似乎在和自己生著悶氣,盧天宇甚至沒有多說一個字。陶桃瞥了一眼他的麵色,知道自己堅持打工,等於是拒絕了他的好意,因此心裏便有些抱愧。

盧天宇把陶桃送到了小區的門口:“你住在這裏?”

“嗯。”陶桃回答的時候,有些難堪。想必他一眼就能看穿,這裏並不是她的家。她的身份,就象一根尖刺,刺得心髒都一陣收縮。

“我想,你本來可以選擇另一份生活的。”盧天宇沉著地說,“如果你不喜歡住在這裏,我可以為你另外找一套公寓,當然你需要交房租,但保證不會成為你太大的負擔。”

陶桃知道大約是他自己的房產,因此搖了搖頭:“沒關係,這裏暫時也是我一個人住。以後……我再找機會搬出去。”他這樣顧及著她的自尊,讓她感激。

這樣的回答,無疑讓盧天宇心神一振。陶桃的口氣,似乎和她的那個他,有分手的打算。那麽,是不是表示,他還有擁抱佳人的機會?

“陶桃,其實……”

“我進去了,再見!”陶桃沒有等他把話說完,就急急地道別。她害怕他說出些什麽,破壞了他們雇主與員工的關係。

“陶桃……再見。”盧天宇看著陶桃對自己揮了揮手,那一朵淒傷而美麗的笑容,讓他的話再也說不出口。

也許唯有祝福,是他可以做的。

夕陽把陶桃的影子拖得很長,竟然讓盧天宇感覺有點傷感。他不知道,自己對她抱有什麽樣的感情。如果說愛情,似乎還沒有那樣的猛烈。但忍不住的,就會去關心她、憐惜她。

也許,陶桃是一片有著柔和淡藍色的湖水,在他的麵前明明已經冷卻誘惑的漣漪,可是他的心湖,仍然不可避免地為她泛起了小小的波濤。

這樣的女子,讓她對美麗有了新的詮釋。他一向以為,美麗的女孩是一隻漂亮的花瓶,擺在辦公室的外麵,是一楨門麵,如此而已。

可是在陶桃的身上,他看到了真正的美麗。她對待工作努力而認真,學習每一樣新的工作,力求做得完美。

他注意到,她的包裏,永遠放著一本書。她的好學和上進,讓他顛覆了對美麗的最傳統解釋。工作著的女人,最美麗。而專注於工作的美麗女人,是絕麗。

他的心,就在那一份份用清秀字跡譽寫的文件中,漸漸迷失......

怔怔地發了一會兒呆,盧天宇才重新發動了汽車。這時候,一個氣宇軒昂的男子,從出租車上走下來。他的頭發剪得不長,鼻子高挺,眼神深邃。他知道這個小區裏,有許多大富翁居住。但出色的外貌和沉靜的姿態,仍然讓他開出一段路後,又回頭看了一眼。

如果盧觀硯知道,這個人的目標正是陶桃,也許......他會戀棧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