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人言可畏

緊緊擁住了陶桃,邵天的心裏,有著淡淡的傷感。他害怕陶桃有一天會選擇離去,所以他仍然選擇小心謹慎地解釋。

“陶桃,我想,有必要再和你談談鍾欣兒。”

陶桃的臉龐浮上了一層清秀的笑意:“你在假公濟私。”

“沒有私,哪有公啊。”邵天故作豁達地笑著,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這個動作,卻讓陶桃的神情有了一些改變。

那時候,這個刮鼻子的動作,也是康俊的專利呢!那樣溫馨的往事,就這樣淡淡地不合時宜地浮上了她的心頭。

“想什麽?”

“媽媽的墳,我想最近找個時間去看看。”陶桃顧左而言他,淡淡地笑著。

“好,我陪你去。陶桃,鍾欣兒是新加坡的名門望族,我和她的幾次見麵,都是在彼此長輩的精心安排之下,事先我並不知情。”

“我相信。我隻是擔心……”

“擔心什麽?”邵天等了一會兒,看她似乎沒有再說下去的意思,隻能追問。

“邵天,我知道你對她並沒有那樣的意思。可是,她畢竟是你爸爸內定的將來入主邵家的媳婦人選。我怕你最後會擰不過他,也許妥協對於你和他來說,是各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最好抉擇。”

“你是擔心我會放棄你?陶桃,如果我要放棄,當初就會接受顧曉丹。在我還沒有完全弄清楚自己感情的時候,我的心就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誌,把顧曉丹排除在我的婚禮之外。現在,我把自己的心,梳理得再清楚也沒有怎麽可能還會接受其他人?”,

“我隻是覺得,你和你的家人,沒有必要弄到這麽僵,畢竟……”

“我自有分寸,也許會在適當的時候,好好地和解。但如果要以放棄你作為代價,我寧可孤家寡人。”他盯著陶桃的眼,聲音十分鄭重。

陶桃動了動嘴唇,卻又把將要出口的話咽了下去。邵天按捺了性子,問:“你要說什麽?我們會攜手共度一輩子,陶桃,我不希望這些誤解,影響我們的感情。”

“你為什麽要象做賊似的,把報紙藏起來呢?”

“陶桃,我就是怕你會小心眼兒,會胡思亂想。”

“可是,紙終究包不住火的,你這樣……又何必呢?”陶桃似笑非笑地說。

“因為這兩天,我們的感情好容易慢慢地好起來一些,我不希望因為鍾欣兒的事,而讓我們再度陷入惶然之中。陶桃,我是太在乎你。”

陶桃點點頭,忽然浮起一個釋然的微笑:“那麽,我們快工作吧,不然的話,又要加班加點了。晚上別忘記還有一個晚宴,需要你參加。”

“陪我出席這個晚宴。”邵天沒有放開她,自然地說。

“你不怕被你爸爸知道嗎?”陶桃溫和地問。

“我現在隻怕你逃離,而我抓不住。”邵天的笑容,帶著狂傲和不羈,“其他的,我還不放在心上。大不了,我背起行囊,帶著你去流浪,隻要你不嫌棄我不明一文。”

陶桃看著他,沒有說話。在邵天惴惴不安的時候,她卻展開了一個美麗的笑容,仿佛生命展開了最為燦爛的翅膀,邵天屏住呼吸,想把這朵笑花小心珍藏。

多少天的寂寞情懷,無望等待,忽然都有了回報。蒼穹如洗,漫過他的頭頂,竟覺得從頭到腳,通體舒泰。

“陶桃,你是我的。”邵天喃喃低語,那樣霸道的聲音,落在陶桃的心上,劃過了一條細細的長痕。

邵天,是否真的值得信任?

她把笑容慢慢收攏,偏過了頭:“工作吧,已經耽誤了一上午的時間。”

“好,我們一起工作。”邵天輕鬆地說,因為看到陶桃那樣燦爛得可以連太陽都失去光澤的笑容,而放寬了心懷。

陶桃的那個笑,因為太過華美,而讓他心生震憾。已經隔了太久,沒有看到她那樣自內心而生發的笑容。

康俊的離開,讓他放下了一半的心。櫻落,是真正的屬於自己了。於是,他也悄悄地綻開了一個笑容,沒有疏離,沒有距離。陶桃一下子有些怔住,他和她,是否能夠真正做到放開心防?

仿佛在心裏流過一曲低唱的曲調,婉約裏帶著亮麗。那些不絕如縷的溫柔,從頭頂把她的身子全部密密地淋濕。

一顆心被輕風從外到裏吹得清明透亮,也許他和她,還可以從頭來過。至少,她可以放開心懷,試著接受邵天的真心。

晚上的宴會,自然是跟著邵天去了。

陶桃的著裝簡潔大方,一件香檳色的削肩小禮服,隻有胸口別著一枚胸針,算是唯一的飾品。黑發如瀑,幾乎沒有經過任何打理。

她被邵天牽在手裏,走進燈火輝煌的大廳時,心裏忍不住就有一陣緊張。

“邵天……”她輕細的聲音,卻湮沒在人群裏。邵天臉上露著微笑,和商界的生人熟人點首為禮。

取過一杯雞尾酒,邵天悄悄地讓她去另邊拿果汁。陶桃有些不舍地看著他的側臉,他已經融入了他的角色。

燦爛的水晶燈下,陶桃回首看了一眼邵天。他雖然沒有回顧,但眼尾的神色仍然時不時地掃過自己。

心忽然安定了下來,嘴角噙著一抹安寧,仿佛一朵最絢爛的花朵開在水晶枝上。男子們的驚豔,女人們的嫉妒,她身上匯聚的神色,頓時一時無兩。

而陶桃,卻還被邵天的眼神溫暖著,流眸微轉,便顧盼生輝。而偏生她的神色既不高傲,又不妖冶,那種無邪的美麗正是最吸引人的部分。滿室的花朵,似乎都聚到了她的輕盈的衣袖和烏黑的發鬢。

邵天的心裏又是驕傲又是擔憂,他的神情是無懈可擊的完美,一如在每個社交場合。然而,眼尾總是悄悄地掃向陶桃,看著她避過了幾個男人的搭訕,取了一杯果汁。

女人們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討論著服裝首飾和舞會。然後,話題自然而然地就轉到了陶桃的身上。

“她叫什麽?邵天最近又換了女伴?”

“你還不知道!”豐滿的中年女子一臉誇張的驚訝,“她叫陶桃,聽說曾經是邵天的秘書,上班的第一天就把邵天給勾引了,接著被包養。別把她當作什麽冰清玉潔的女子,說到底,隻是以色侍人而已。要知道,這種女人,就是長了一張好皮囊,所以沒臉沒皮到可以攀著男人往上爬。”

“聽說消失了好長一段時間?”

“那還不是玩著故擒欲縱的把戲?瞧,這不是得償所願,又回到了邵天身邊了嗎?”

“看來,邵天對她,還有幾分真心。”

中年發福的女子一身珠環翠繞,可是消逝的青春年華,已經不是那些外在的華服美鑽能夠掩飾得了。看著陶桃年輕而美麗的臉龐,修長而窈窕的身材,臉上一臉的唾棄:“這種女人,大概招之即來,揮之即去。趁著年輕,多撈一點是一點而已,難道還指望真能登堂入室,做邵家的媳婦不成?”

陶桃安靜地站在一隅,這些陌生的男男女女,對她來說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她力持鎮靜,用一臉禮貌的微笑,拉開與他們的距離。

花香四溢,怎麽擋得住狂蜂豔蝶?自恃身份的青年才俊絡繹而來,漸漸地在陶桃的身畔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圈子。

邵天早已一眼看清,隻是身陷在衣香鬢影之中,又要維持他完美的風度,難以衝出重圍。眼睜睜地看著陶桃疏離的笑容,心裏微微一寬。

他隻想把陶桃的這次出場,營造成一個新近的女伴,還不想讓遠在美國的爸爸知道自己再一次為她陷入了真心。淺淺地皺了眉頭,他勉強定下心神,和周圍來自世家名門的千金貴婦風度翩翩地應酬著。

而陶桃的心裏有些急躁,臉上卻仍然露出了從容而禮貌的笑容。笑意雖然淺淡,卻足以讓一群見慣了美女的紳士們驚為天人。

她遊目四顧,看到邵天在那群蝴蝶之中遊刃有餘,忍不住就有些氣悶。忽然耳朵裏飄進來幾句尖利的女聲:“看到了吧,別看邵天帶她出場,估計象一塊雞肋似的,雖然食之無味,卻又棄之可惜。所以偶爾帶她來亮亮相,也是禁不住糾纏了吧!”

這樣的話,對陶桃來說,無疑是刺心的。她臉上微微的紅潤一下子就褪得幹幹淨淨,眼神就有些恍惚起來。

也許,她來到這樣的場合,不過是自取其辱。她的身份,早已在上流社會成了公開的秘密。和與邵天這樣不清不白的糾纏,更成了別人茶後飯餘的笑談。

“陶桃!”一個女聲從圈外響聲,帶著熟悉的清冷,卻讓陶桃精神一振。

展開一個禮貌的笑容,心裏卻如釋重負:“綿雨,你也來了。”

舒綿雨被華天林挽在臂彎裏,一隻手已經對著陶桃伸了過來。陶桃象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雖然臉上的神色還算鎮定,抓住舒綿雨的手,卻已經用了相當大的力氣。

舒綿雨對華天林展開一個微笑,後者已經加入了他的那群少東們。舒綿雨冷漠淡然的麵色,是她最好的保護色。

“陶桃,我們到那邊說話。對不起,我們有些體己話要說。”舒綿雨的聲音客氣而疏遠,帶著冷泉般的清泠,足可拒人於千裏之外。

她和陶桃的組合,無疑為那些貴婦們提供了更新鮮的話題。

“看到那個舒綿雨了吧?就是陶桃身邊的那個,據說以前為了要爬上華少的床,不知使了多少手段。好在華家老爺子的鐵腕手段,才把她擺平了。不知花了多少真金白銀,銷聲匿跡了一段時間,原來是混到了邵天集團。”

“大約是想攀上新的金主吧?”

“誰說不是呢?隻可惜邵天對這種破鞋不感興趣,所以又回過頭來抓牢了華少。唉,真是人以群分,這兩隻狐狸精,倒還臭味相投得很。”

陶桃和舒綿雨,都不是有根基的人,無非就是出身於小家碧玉,在那些人的眼裏,活脫就是攀龍附鳳,所以說話也並沒有太多的顧忌,多少飄了幾句到兩人的耳朵裏。

陶桃覺得有些難堪,唇卻緊緊地抿著,臉上的神色是從容裏帶著一點倔強。舒綿雨卻噙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帶著冷意,輕輕地說:“別理她們,除了亂嚼舌頭,還有什麽事好做!”

陶桃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兩個人走到了一處暗影裏,舒綿雨冷若冰霜的臉,打消了前來搭訕的男士。陶桃好奇地問:“華少公然把你帶過來,是不是好事已近?”

舒綿雨淡淡地說:“好事,那還沒一定呢!”

“但是……”

“陶桃,這個宴會雖然盛大,但並不是特別正式的場合。你看,有幾個也帶了自己的秘書來的。說是秘書,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

陶桃想起剛才偶爾吹進耳朵裏的幾句話,幽幽地歎了口氣。

舒綿雨握住了她的手,一時沉默了下來。

“陶桃!”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朝她們走過來,神情裏帶著一點驚喜。

他穿著淺色的西裝,在燈光下顯得有些淡淡的藍色。他還相當年輕,飛揚的眉眼,顯示他羈的性格。陶桃的臉頓時漲得有些紅,呆呆地看著他直接走到她的麵前。

舒綿雨正要開口,櫻落已經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陸教授,您好。”

來的,竟然是師範大學最叱吒風雲的副教授陸俊峰,陶桃十分意外地看到他,又覺得自己置身在這樣的場合,未免有些尷尬。

心裏就有些後悔,早知道會在這裏遇上他,就不該答應邵天。被從頭到腳評說,還被這個曾經授課的培訓教授逮個正著。這一下,他會怎麽看自己呢?包養的情婦,沒有立場的拜金女郎?

舒綿雨看了看他們的臉色,保持了沉默。

“陶桃,真是巧,會在這裏遇上你。”陸俊峰的個性相當開朗,並不知道她內心的回腸百轉,隻是熱絡地打著招呼。看到陶桃,實在是讓他欣喜不已。

陶桃窘迫地點了點頭,:“真的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