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你還好嗎(一)

“呃……”陶桃勉強收住了笑容,悄悄打是不是了已經神清氣爽的邵天,“我從來沒有看到,你那樣的狼狽,看起來,看起來……”

“看起來什麽樣?”邵天不滿地嘟噥著。

陶桃的笑意又湧上了唇畔,剛要轉過頭去,邵天卻輕輕撫住了她的下巴,“說吧,看起來怎麽樣?”

陶桃垂了垂生,忍住了笑說,“看起來,好像是被當場捉奸似的。”

當場捉妹?也真虧她想的出來。邵天瞪著她,滿眼裏都是她想笑又忍笑的可愛表情。

仿佛一場春雨瀟灑恣肆地落下,淋濕了幹涸了一冬的大地,無聲無息地催發了地表下蟄伏的脆弱生命。邵天的心在刹那間被感動了,在被撕裂過的疼痛中洶湧出最灼熱的情感。

一直以為陶桃是一輪清冷的秋月,是遙遠的冷星,是那種神秘莫測的深淵。可是現在的她,分明是一個最活潑的生命。

這個早晨,分外明媚,流動著色彩,拂動著香氣。那些迎春的花枝,仿佛在一刹那之間,就張開了動情的粉色花瓣,整座別墅都在那雙顧盼生輝的眸子裏,閃耀成了繽紛的紅霞。

那些一直纏繞在陶桃身畔的蒼茫月落,在這個清晨,幻化成了紅日初升的流麗輝照。

陶桃的笑容還沒有完全隱去,就被邵天灼熱的目光暈開了紅霞。朝陽裏,她的發絲都似乎輕盈的要舞動起來,帶著一抹躍躍欲試的調皮。

“牛奶要涼了。”陶桃的輕聲細語,像是一串掛在陽台上的風鈴,發出碎銀一般的清脆聲響,把邵天已經散了一地的心瓣,重又聚了起來。

“陶桃……”邵天輕聲地低喊,仿佛不敢再驚擾了某個沉睡的精靈。那尾音,悄悄地散入了空氣裏,竟帶著一絲最原始的期待。

“嗯。”陶桃低著頭回答,聲音同樣輕得像隨時化開一樣,卻又分明帶著一點妖嬈和清冷的餘韻。

“陶桃!”又是一聲輕喊,那裏的濃情,怎麽也化不開似的,像無數條的彩帶,把陶桃的周身都繞了個十十足足。

陶桃沒有應聲,手已經被邵天輕輕握住。

“每一天都這樣,該多好。”邵天帶著期待,用含著笑意的聲音說。

“嗯。”陶桃的聲音,似乎還停留在那場眷戀裏。

邵天不再說話,甚至連牛奶都沒有喝,目光裏纏繞的深情,輕輕落到了陶桃的眼底。聲音忽然完全消失,邵天誌注的眸子,停留在陶桃的側臉上。

“要上班了!”陶桃輕輕地提醒,帶著說不出口的遺憾。這個早晨,忽然變得如斯美妙,想用密封罐緊緊裝盛。

邵天忽然把身子湊了過來,而陶桃像被蠟化似的,不能動彈分毫。

他的唇帶著微微的涼意,落在她的鬢發邊。那些溫暖的曖昧情調,卻布滿了別墅的整個空間,漸漸地擴散著,像是古老的歌謠,歌唱著那些恩恩怨怨,簡單,卻恒久不改。

這樣的氛圍,一直蔓延到了汽車上。陶桃怔怔地看著他的背影,卻看到回頭用唇形在說,“等我。”

當然是要等他的,縱然地老天荒,她也化成冬的肋骨,站成公路兩旁挺直的白楊樹。老得落去了枝芽,也要等待春暖花開的那一天,用最柔嫩的枝芽,迎接第一場花雨。

邵天回來的時候,手裏捧著一束還帶著清晨露的玫瑰。那顏色,像是血染的紅,竟然耀花了陶桃的眼睛。

接過花束的時候,她的神情還帶著迷惘。

邵天含著笑意說:“這可是我最鄭重的一束花,好歹給個笑臉鼓勵一下好不好?”

陶桃忍不住失笑。即使手裏捧著最嬌豔的玫瑰又如何,沒有一朵都比得上她在朝陽下的燦爛光華。

含羞的俏臉,漸漸地低了下去。把鼻子湊到了花間,但那一朵朵含苞欲放的花朵,又怎麽比得上她無雙的容顏?

人比花嬌,原來真的有這樣的比喻。

玫瑰,是愛情的花朵。邵天的玫瑰,是否也代表了他的愛情?像是喝了一瓶窯藏了幾十年的女兒紅,陶桃的心帶著微醺的醉意,被甜蜜緊緊地包裹著。

她臉上夢幻般的笑意,蠱惑著邵天讓,以至於差點撞上了一輛公交車。司機差點要探出腦袋來罵人,邵天嚇了一身冷汗,才把目光從陶桃的臉上收了回來。

“原來紅顏禍水,是這樣的定義。”他咕噥了一句,陶桃抬起頭,側臉疑惑地看他,不知道他因何發出這樣的感慨。

“看,剛才我貪看你的容顏,差點和那輛龐大的公交車做親密接觸。”邵天含著笑意調侃著,陶桃刷的紅了臉。

“這麽容易臉紅的女孩子,現在就像珍稀的大熊貓一樣。”邵天忍住了笑,發著感慨。他已經牽了她的手,走進了專用電梯。

“哪有?”陶桃勉強擠出兩個字,算是應付他的話。

“當然有,現在的女孩子,臉皮和西安的古城牆有的一拚。”

陶桃哭笑不得,“有你這樣損人的嗎?一杆子打翻了一船的人。”

“怎麽可能打翻一船呢?至少還有一個,是舍不得打翻的。”邵天一本正經地說,“就算你濺濕了衣衫,我都會心疼。”

這些情話,是他不曾說過的,讓陶桃既感到暖徹心肺,又尷尬得不知道把眼睛瞟到哪裏才好。臉上的線條,柔到不能再柔,暖到不能再暖。

在舒綿雨含笑注視的眼眸裏,陶桃再一次飄紅了臉。

微醺地坐在邵天的對麵,陶桃的臉然仍然帶著粉紅,像是剛出生不久的嬰兒,肌膚細嫩光滑。

“我可以吻你一下嗎?”忽聽得邵天的話傳來。

陶桃詫異地抬起頭,這人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彬彬有禮?眼簾裏卻立刻出現了一張放大的臉,一個吻早已落到了唇上。

可是蜻蜓點水一般,邵天很快放開了她。而陶桃,竟然怔怔的,有一點意猶未盡的遺憾。

“我還沒有答應呢!”嘴上,卻仍然矜持著。

“你沒說話,不就是默認了嗎?”邵天睜著無辜的眼睛,“要等你親口答應,太陽從西邊升起來,都不可能。”

這時,敲門聲忽然響起,兩個人立刻閃開了距離,邵天端端正正地坐到了老板椅上,陶桃的臉卻還有些紅。

舒綿雨拿了一厚疊資料進來,徑直放到了辦公桌上,心領神會似的,邵天也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隨手翻了一翻,舒綿雨正待出去,忽聽得邵天問道:“綿雨。這些資料怎麽也送我這兒來了?這是邵經理負責的嗎?”

邵天嘴裏的邵經理,自然是家裏的二世祖邵傑。

舒綿雨無奈地聳聳肩,“是邵經理的秘書送過來的。好像他昨天都沒有來公司,平時也來的晚,退的也早,來了也不做什麽事情。這些文件壓了好幾天了,再不簽要誤事的,隻能再送到您這裏了。”

聽著舒綿雨的話,邵天的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而陶桃,更緊暗暗地揪住了心,嘴唇 緊緊地抿在了一起。邵傑…….竟然變得如此墮落了嗎?她不忍,也心痛,他原也是一個積極上進的人啊!

邵天一一翻過,眉上漸漸聚積起怒氣,“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前些天還跟我信誓旦旦,才過多久就又變成以前的樣子了,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去告訴她的秘書,邵傑一來公司就讓他到我這兒來!”

舒綿雨點了點頭,退了出去。

陶桃仍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腦海裏映出邵傑陽光向上的臉龐,心裏愧疚不已。總覺得,他現在這個樣子,是她害的。眉頭,越皺越緊,仿佛要哭了一般。

邵天則坐在桌前,一邊無奈地搖頭一邊看著文件,一邊還說著,“真是太不像話,真不讓人省心。”

陶桃咬了咬嘴唇,裝作輕描淡寫地問,“邵……你弟弟他,怎麽了?”

邵天抬起頭,怔了一怔,看到陶桃滿麵愁容,不禁微笑著安慰說,“沒事,他就那副德性。我還以為他真的浪子回頭,他自己也說愛上了一個女人,要學著做一個積極上進有責任心的男人,看來,那個女人的魅力還不夠,這才幾天, 他又開始頻頻換女友,連工作也不做了。”

“你應該多關心他一下。”陶桃淡淡地說。

邵天不禁歎了口氣,放下笑,蹙眉道:“管的太嚴我也不忍,還以為他真的成熟了。陶桃,你見了他可不要對他太好,他跟容昭華差不多的德性。呆會我得好好給他上一課。”

陶桃怔怔地點了點頭,克製著自己心中的情緒,怕邵天看穿,便淡淡說,“我去幫綿雨做點事,你好好地看文件戰馬。”說罷也不等邵天回應,就快步出了總裁室。關上房門後,她仍緊緊地抓著門把手。自從那晚在平安夜的宴會上見了邵傑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了。被邵天帶回來的事情,也沒有和他發信息說過,他一定不高興,一定生氣,也,難過吧。

陶桃緊緊地咬住了嘴唇,把頭抵在了門上,默默的地心裏說著,邵傑,你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你還好嗎?你一定不要再墮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