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月白風清

看著陶桃盈盈淺笑,邵天的心像是殘冬已過,春風拂過,上演一樁又一樁美麗的傳說。那些沉迷的往事,都抵不過她最真實的笑容。

“今天天氣真的不錯。”邵天配合地說了一句,眼睛卻不曾離開陶桃的臉頰。

陶桃的笑容開始緩緩地放大,照耀了邵天的整個心房。他仿佛覺得自己變得無處駐下雙足,無處停泊孤舟,隻能隨著那笑容下的一旋渦一圈圈地滑動。

他感到自己正被一種最純粹的柔情深化,就像那冬雪地暖陽之下融化一樣,生命點點滴滴地滲進了那朵笑容裏。

她的笑,是他最美麗的期待。所有的等待,都是值得的,他想。沉澱了千年萬載的隱痛,忽然都化在了那一滴溫柔的笑容裏。

時光又仿佛回到了從前,那些溫馨寧靜的浪漫,在沉默中彌漫了整間書房。隻是咖啡的香氣,換成了黃色的果珍。時光不同人依舊,還有什麽比這浪漫?

邵天仍然坐在電腦前,修長的十指在敲擊鍵盤的同時,並沒有忘記瞥向陶桃。她長發半落,遮住了左邊的臉。她的身影寧靜而寂寞,在明亮的燈光下,又肩單薄的讓人忍不住想要擁住她。

這就是他朝思暮想的人,邵天的心髒忽然有些疼痛。為那些孤單的歲月,為那些刻骨的相思。

月色從高處灑落下來,兩個人都虔誠地沐浴在澄淨的光輝之中。邵天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來,看著陶桃的黑發披星戴月,像月宮中的仙子。

“陶桃!”邵天叫著,心裏有些慌亂。

“嗯?”陶桃抬起頭,邵天卻又沉默了起來。他無法把握剛才一刹那的情緒,仿佛怕陶桃就這樣隨風而去。

“陶桃,永遠別離開我,好嗎?”邵天帶著幾分急切,似乎想用陶桃的一句承諾,來平息內心忽然波濤洶湧的惶惑。

陶桃沒有回答,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邵天的等待幾乎已經磨去耐心的時候,陶桃才幽幽地開了口,“我曾經答應過你一次的,你還記得嗎?”

是啊,那些往事,忽然如潮般地湧進了他的腦海。原來,過往的一切,他和她,都不曾忘記。那些記憶,太深刻 。

“你現在……不答應我了嗎?”邵天問。

陶桃抬眉,月光落在她的眼底,隻是為她的流光溢彩打上底色。她的美麗,無須月光為她增色。

“答應與否,有什麽用呢?最手,仍然還是離開了,差點……”如果不是遇上邵傑,恐怕他們再沒有這樣相座對談的機會。

邵傑……邵傑…….那個俊朗又有些任性的男子,陶桃不禁又想起平安夜那晚,他緊緊的抱著自己,說的那些瘋狂的話。才知道,他並沒有那麽容易放開,他不忍看著她與邵天親昵,才知道,他也是情根深種。

“我知道,是我……”邵天並不習慣道歉,所以後的話就卡在喉嚨裏,沒有能夠說出來。

陶桃柔聲說,“我不是在責怪你,那些錯,也許是我們雙方的。”

她的大度,讓邵天頓時感到有些愧疚。真誠的話語,驀然地點亮了他憂鬱的眸。也許他們之間,並沒有他想象的那麽難。

“如果當時,你把事實全部告訴我,也許我們之間不會有這麽多的誤會。”他動情地說,握住了陶桃的手。她的手,有點微涼,因而他有些著急了,“冷嗎?”

陶桃搖了搖頭,“不冷,是我的體溫偏冷了一些,沒有關係。”

“當時,我對你的誤會真的很重。”想起往事,邵天有著遺憾和懊惱。陶桃為此吃的苦頭,恨不能一一彌補過來。

陶桃歎了口氣,眼神飄到了窗外,“那些事情,都過去了。我曾經想把那些最真實的情況告訴你,可是,那時你不會聽的。”

“誰說我不會聽?”邵天習慣性地反駁。

“會嗎?那時候,你給我定義,隻是一個奴,和你處在並不對待的地位。”

“那時候,我的表現很惡劣吧?”

陶桃失笑,“也不是,其實你對我算是不錯的了,不然的話,我也不會一忍再忍。真的,我並不以為你對我怎麽殘忍。對付一個女奴,你應該算是一個寬宏大量的主人。”

邵天無奈,“陶桃,你的嘴巴,是越來越厲害了。”

“不是的,這是我的真心話。我知道你對我的好,也看得出你對我的情。所以,我選擇了忍受。因為,我相信最終仍有撥雲見日的一天。也許,是我太一廂情願。最後……”她的話,忽然停了下來,邵天也沉默了。

“夜深了,睡吧。”邵天柔聲說著。陶桃站起來的時候,邵天已經到了她的麵前。他微微低頭,看著月光下陶桃的臉,靜謐裏透著萬斛柔情。

“你不怪我嗎?”他顫聲問。

“對你的折磨,我從來不曾怪過。”陶桃安靜地回答。

“我知道,是我把你……”想到陶桃那時絕望的眼眸,邵天的心一陣刺痛。那雙淚眼,在夢裏夢外,千百次的重現。他知道,是這樣的打擊,把陶桃逼上了絕路。

“那不是我的意願。”他想解釋,卻覺得理由太過單薄。

“已經無所謂了,不管怎麽說,我在你的眼裏,終究隻是一件商品。”

“不是的!”邵天握住了她的肩,因為激動,手裏有些用力,陶桃輕輕地皺眉,邵天連忙放開了,再一次強調,“不是的,陶桃。”

“別再提了,好嗎?那隻是一件傷心的往事,既然說了從頭開始,我們何必再為了那個而耿耿於懷?”陶桃微微闔上雙眼,語氣平靜。

可是,你的心結,分明還沒有解開!邵天在心裏黯然地想著,看著她平靜無波的臉,卻沒有忽視她眼底的波動。

“還有一個月,就要過年了呢!”陶桃幽幽地歎了口氣。

“是啊,所以,我要接你回家。陶桃,別再責怪我,那些相思濃情,我真的無法再一個人過。”邵天動了情,手撫過她的頭發。

輕輕地歎了口氣,陶桃沒有回答。她複雜的心緒,自己都沒有機會理清,於是帶些逃避地說:“好了,我們走吧,該睡了。”

“我可以把它,當作一個邀請嗎?”邵天一臉的希冀。陶桃明白了他的意思,頓時臉紅過耳,連忙撇清:“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知道你不會這麽好心,隻是讓我白開心一場。”邵天咕噥了一句,明明是自言自語,聲音的高度偏要讓陶桃聽到。

“晚安。”陶桃輕巧地閃進了房門,探出了一個腦袋。臉上帶著些俏皮的笑意,竟讓邵天有一刹那的失神與恍惚。

這樣生動活潑的陶桃,是他從來不曾見過的。

看著關緊了的房門,邵天發出一聲輕輕的滿足的歎息。也許,這才是陶桃的真麵目。她淡漠、寧靜的臉,隻是生活在被動中的一幅麵具。

心裏的憐惜,像大海一樣,填滿了他整顆的心髒。慢慢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竟然覺得有些陌生起來。

習慣性地走回陶桃的房間,想伸手敲門,想了想,仍然垂下了手。讓她安心地睡吧,其實隻要知道她在,擁不擁著她,又有什麽關係?

夜晚的月,懸在林梢窗外,帶著一絲清淺的笑意,邵天滿足地合上了眼睛。然而,陶桃就在隔壁的事實,讓他的心又燥動不安,根本無法入眠。

陶桃,他的陶桃,終於還是回來了。而且,這一夜,他們之間的氣氛如此和諧而美妙。他的心溫暖如春,那梧桐樹的枝丫,在他的眼裏,都顯得有幾分曼妙了起來。

側耳凝聽,陶桃的房間裏自然不會發出什麽聲音。他幾乎痛恨當初別墅的設計,隔音效果這麽好。

直到月落中天,邵天才強迫自己入睡。明明白天繁重的工作,已經讓**接近疲憊,可是思緒卻仍翩飛不停。

“陶桃,你真是我的小妖精!”邵天輕輕地歎息了一聲,卻帶著甜蜜的溫柔和滿足。

流淌在夜半空氣裏的靜謐和安寧,開放出了全部的坦誠。夢裏的水鄉,隱約傳來一支幽幽的情哥,在晨嵐深處的紅蓮池畔。

今夜的夢,不再含著憂傷。清純的風,輕輕拂過夢田,帶來桂花般的甜香。

清芬的早晨,邵天帶著滿足醒來。習慣性地伸手摟抱,卻隻是摸到了一圈空氣。不由啞然失笑,怎麽忘記了昨天的“約法三章”呢?

迎著剛剛探出腦袋的朝陽,邵天伸了個懶腰,下了床。來不及洗梳,就衝到了隔壁的房間。仿佛是談著初戀的毛頭小夥,對著心愛女子的閨房,竟忽然生出幾分緊張。

敲了敲門,門卻輕輕地動了一下。邵天的心忽然沉了下去,一把推開。房間裏的陳設依舊,唯有佳人香蹤已遝。

“陶桃!”帶著一絲恐慌,邵天的聲音裏,充滿了憂傷和絕望。他終究還是留不住她嗎?她的心,或者已經跌落在了別處。

手中的拳緊緊地握著,直到手心被指甲硌的生疼,才回過神來。

狠狠地閉上眼下,邵天旋風般地衝出了門外,他要把陶桃追回來,陶桃,你逃不脫的!

連外套都來不及穿,邵天三步並作兩步地下了樓,卻在樓梯口頓時停住了腳步。熱淚忽然湧上了雙眸,模糊的視線,看向了廚房的苗條身影。、

陶桃端著兩盤煎蛋走出來,一抬頭就看到晨曦裏的邵天,胡亂地套著襯衣,下擺一半在西褲裏,一半在西褲外麵。

她微微地仰起頭,笑了笑,“今天天氣不錯,李大姐推著小琪去外麵散步了。怎麽了?公司裏有急事嗎?那你帶上兩片土司吧,我把煎蛋夾在裏麵,很快的,一會兒就好。”

邵天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搖了頭,“不是,我不急。”

陶桃狐疑地看著他的行頭,“不急……那怎麽穿成這樣?還有頭發…..”

邵天走下樓梯,一下子擁住了還沒來得及解下圍裙的陶桃。他的力氣用的那樣的大,以至於陶桃都覺得自己的氧氣將要斷絕。她不明白,隻是短短的一夜,邵天怎麽又像變了個人似的。

“我以為……”陶桃的聲音中帶著壓抑,帶著委屈。

“嗯?”陶桃莫名其妙地發出一個音節。

“我以為,你又一次離開我了。”邵天放開了她,手指輕輕地從前額,漸漸撫到雙頰。那樣的輕柔,陶桃幾乎在他的手指下不能動彈。

清晨的陶桃,像還沒有綻放的花蕊,嬌嫩柔潤地讓人不敢用力。因為他灼熱的目光而悄悄浮起的一抹暈紅,帶著羞澀,卻攪動了邵天的心魄。

“我以為,你再一次丟下了我。”邵天的唇微微抿了一下,有點孩子氣的執拗與委屈,“我看你的房門虛掩著,**卻空無一人。”

陶桃的心霎時柔軟了起來,輕輕地搖了搖頭,“不會。如果要走,我會向你告別的。曾經,我也是在這客廳裏,和你當麵告別的。”

不經意間提起的過往,讓陶桃和邵天都同時醒覺,那一段往事,原來才是她最深重的傷痕。雖然經年累月,卻絲毫不曾平複。

“我不會,不會再讓你那樣離開。”邵天固執地承諾著,認真地看著陶桃。

陶桃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我去把牛奶端上來。”走到廚房門口的時候,忽然抿唇微笑,“我想,你也許可以上去梳洗一下。”

這一回,輪到邵天的臉可疑地紅了起來。陶桃把頭縮回了廚房裏,唇畔還帶著深深濃濃的盎然笑意。

穿著整齊地走下樓梯的時候,陶桃已經坐到了餐桌旁。聽到他的聲音,微揚了臉,那抹笑意還沒有完全褪去,仍然殘留了一點影子。

“陶桃!”邵天在她的身旁坐下。

“你的位置在那邊啊!”陶桃指了指對麵的座位。

邵天看了一眼,把餐盤端了過來,“那裏,離你太遠了。你一定是故意的,變相的把我流放邊疆。”

陶桃被他的話逗得重又展露笑容,卻裝作低頭吃土司。但微顫的肩頭,卻分明泄露了她的情緒。

“要笑就笑吧,我可還是第一次做出這樣的烏龍事件。”邵天咕噥了一句,雖然語氣有著懊惱,但眼底分明閃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