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他還是他（二）
寂靜的夜，窗外的輝煌燈火與室內的靜謐形成鮮明的對比。
陶桃坐在病床前，手裏捧著熱粥，一口一口地吃著，忽然覺得喉口被什麽堵塞，眼睛酸酸的，再也吃不下去，把粥放到了一旁。
邵傑剛剛走，她感覺受得到他的失落，感受得到他對她的渴望和愛戀，可是她的心，就是無法為他打開。從來沒有想到，自己也有這麽情癡的時候，內心深入被一個人灌注，意再也無法裝下另一個男人。是不是注定了她這一生，都將這樣度過？愛著的人抓不住，不愛的人也無法拒絕，她到底該何去何從？
小琪已經安靜地睡著了，她俯身上前，在小琪的小臉蛋上印下一個輕輕的吻，心裏滿滿的是甜蜜。這一生，也許跟她最近的人，就是小琪了。有時想起來都有些恍惚，她竟然，就這樣當媽媽了。
她的這一生，還有很長很久的路要走，她真的要靠一己之力嗎？可她並沒有什麽力量。大學畢業後就遇到了邵天，雖然有過苦也有過樂，過的卻是衣食無憂的日子。剛剛逃開的那些天，真的是最難過的日子。若不是又遇到邵傑，她真的不敢想象，她該怎麽走下去。
邵傑幾乎承擔了她生活的全部，不讓她說“謝謝”，也不讓她償還，隻是要求說，他厭煩了外麵想回家想吃一頓溫馨的晚餐時，她能夠接納。這是多麽微不足道的要求。仔細想想，她這輩子欠的最多的是邵天，另一個就是董少傑了。
邵天，和她已經沒有了關係。董少傑，是現在她生活的支柱。兩兩權衡，任何一個都要建議她把握現在的吧？畢竟，過去的不管是喜是悲，是愛是恨都過去了，重要的是現在和以後。可是，她的心就是過不了過去。
帶著無盡的迷茫，陶桃趴在床前沉沉睡去……
這一夜，又是繁雜的夢境，夢中的男主角，是恒久不變的——邵天。
晨曦初放，一縷金燦燦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病房，在這深秋的季節，看起來讓人的心裏暖暖的。陶桃從醒夢中醒來，揉了揉眼睛，嘴角還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因為，昨晚夢到邵天，夢到的是溫柔的邵天。夢裏麵好幸福好快樂，如果可以，她真的不願意醒過來，真的想一直活在夢裏麵。
下午的時候，在護士的幫助下，陶桃給小琪穿上了薄棉衣服，再用小褥子包好了。邵傑已經辦理好了出院手續，手上拎著的是小琪要用的奶瓶奶粉尿片等東西，一臉的笑意站在走廊前等待著陶桃。
而陶桃，仍然是不放心，一遍一遍地問著護士以後需要注意的問題，護士也理解她的心情，便耐心的一一解答，過了好久，她才不情願地抱著小琪走向了邵傑。
邵傑抬起雙臂，示意著他的苦勞，故意抱怨道：“大小姐，你看看我，從小到大可沒這樣被人當苦力使過。哎，今晚怎麽犒勞我啊？”
陶桃瞪了他一眼，先一步走向了電梯，邵傑忙跟了過去，幫她按了“1”樓。電梯裏隻有他們兩個人，邵傑從後麵探著頭逗弄著小琪。病好了，小琪的臉蛋比前幾天更圓了更紅潤了，兩隻眼睛睜的大大的，好奇地左看右看。
“小琪長大後一定很聰明，看她的眼睛就知道了。”邵傑不禁說著，一麵還擠眉弄眼對小琪做鬼臉。
陶桃笑了笑，“你會算命啊，怎麽知道眼睛靈活的就是聰明的？”
“因為……”邵傑偏頭想著，“因為小琪像我啊，我就很聰明。”
陶桃不禁笑出聲來，嗔道：“真是大言不慚。”
邵傑微皺了一下眉頭，想問，那你喜歡大言不慚的我麽？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隻是逗弄著小琪。
半小時後，邵傑便開車載著陶桃和小琪來到市中心一個普通的小區內，半年前，他在這裏租下了一套小型的公寓供陶桃和小琪居住。公寓在三樓，兩室一廳，布置的簡潔卻很溫馨，比起他住的大別墅更有一種家的味道。尤其看到陶桃為小琪忙忙碌碌，哄著小琪睡覺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沒由來地生出一種暖暖的感覺。仿佛他活了二十多年，就是為了尋找這種感覺似的，他也想要一個這樣的小家，有一個可愛的孩子，一個漂亮又溫柔的老婆，至於外麵的那些花花草草，他風流了幾年，竟然覺得有些厭了。
停好汽車，邵傑熟門熟門路地走在前麵，一麵還不時地往後看著，提醒陶桃小心一點。陶桃一麵應著一麵抱著小琪往上走。不一會兒就到了三樓。打開門，是淺粉色調的牆壁，地板是淺咖啡色，中間鋪著一張古典花鏤花的地毯，家具都是溫馨的米黃色調。
邵傑大步踏了進來，把懷裏抱著的東西往桌上一放便四仰八叉地倒在沙發上，“終於從醫院回來了。以後小琪可要健健康康的啊，有人住院的感覺真不好，這兩天我感覺我都瘦了。陶桃，好好給我補一補。”
陶桃抱著小琪正進了門來，看到他那個懶懶的樣子不禁白了一眼，他忙站了起來，迎了上去作勢要抱小琪，“來，讓爸爸抱，媽媽累了……”
聽到“爸爸”二字，陶桃的眼睛不禁一瞪，嗔道：“都告訴過你了，不要亂說。”
邵傑卻不理，伸手從陶桃手裏接過了小琪，在小琪的臉蛋上親了一口，“小琪都沒反對。”
陶桃看著他，忙伸手托住了小琪的後腦，責怪道：“你這樣抱的方法不對，會閃到小琪的腰的。”
邵傑忙一手托住了小琪的後背，嘿嘿笑了一聲，“你不是也不會嗎？我們差不多，以後你教我就好了。”
陶桃無奈地歎了口氣，“你就這麽喜歡做爸爸啊？”
邵傑一聽頓時滿眼放光，“你答應了？”
陶桃搖了搖頭，一邊拎著小琪的東西往臥室走一邊搖頭道：“永遠不答應。”
邵傑忙抱著小琪跟了進去，不滿道：“為什麽？”
陶桃一邊把東西拿出來擺好，一邊淡淡道：“小琪不是你的女兒。你想做爸爸可以找一位你心愛的女孩兒，好好地做一個爸爸。我不合適也配不上你。”
邵傑聽了這話把小琪放進了床前的嬰兒車裏，上前道：“什麽配不配得上的，我說配得上就配得上。還有，小琪的爸爸到底是誰，你還沒告訴我呢？”
陶桃怔了一下，手裏的動作也停下了，順勢坐到了床邊，臉上現出仿若痛苦又仿若甜蜜的神情，苦澀地笑了一下，“這個人我不想再提起。”
“你還在意？”邵傑坐到她旁邊，定定地看著她的臉。
“應該是吧。”陶桃淡淡說。
邵傑的眉頭皺了起來，停滯了一下，試探著問道：“陶桃，是不是因為他，你才不能夠接受我。”
陶桃有些心虛，抿了抿唇，鼓起勇氣看向邵傑，微微笑著說，“邵傑，你可以找一個比我好十倍的女孩兒，我不值的。況且，我們並不是十分了解。你對我的隻是好奇心罷了，並不適合什麽天長地久。”
邵傑一聽便急上，拉住她的胳膊大聲道：“不是的！陶桃，我們認識一年我自認為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不是嗎？如果你不相信我，我可以帶你去見我的家人。如果小琪會讓你為難的話，我告訴他們小琪是我和你的孩子，況且，小琪長的真的像我，不是嗎？這難道不是冥冥中的天意嗎？”
陶桃忙推開了他，急急道：“不是你想象的那麽簡單。邵傑，你什麽都不懂。”
“我怎麽不懂了？”他反問，怔了一下，又道，“好，就算是我什麽都不懂，但是我懂，我想和你在一起。我不會丟下自己心愛的女人，不會讓她一個人辛苦地養一個孩子。”
陶桃沒有說話，隻是沉默著。
邵傑感歎道，“沒理了吧，說不過我了吧。因為我是對的。陶桃，雖然我不知道你經曆過什麽，但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們隻要現在和將來。不要就這樣無條件判我出局，給我機會，好不好？”
陶桃闔了闔眼睛，因為情緒的波動，胸口不斷地起伏著，突然低喊道：“全都不是。邵傑，因為我沒有辦法再接受別的男人！”
邵傑一怔，臉色迅速黯淡了下去，無力地抿了抿唇，“你的意思是說，你還愛著那個男人，所以，不能接受我。”
陶桃點了點頭。
邵傑搖了搖頭，一手撫住了額頭。房間裏頓時靜了下來，好靜好靜，仿佛都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陶桃站了起來，慌慌說著，“小琪睡著了。你不是說想吃我做的菜麽，我這就去給你做，今晚好好地犒勞你。”
她剛站起來，邵傑從後麵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低聲道：“我現在還吃得下去麽？”
“晚飯還沒吃呢，你肯定餓了。”陶桃說著，語氣已經不自然起來。
“不吃了。”邵傑悶聲說著，用力拉了她一下，把她拉到了身邊，“陶桃，你在說謊，你對我有感覺的，對不對？”
陶桃怔了一下，不敢回頭，隻是遲疑地搖頭，“不……”
“你騙不了我，我也是個男人，而且我經曆的女人很多，一個女人對我的看法和感覺是什麽我還是能很容易地捕捉到的。你並不排斥過，你喜歡我？對不對？”邵傑低低地說著，窗外夜幕降臨，深藍的天空中，閃著許許多多的星星，一眨眨的，偶爾有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聆聽著他們的話語。
陶桃看了看窗外的夜空，眼圈不禁紅了，“那隻是錯覺。”
“錯覺？”邵傑起身，雙手箍住了的肩膀，俯身看著她，“我不懂你說的話？”
陶桃抬了一下頭，但不敢直視少傑的臉，正如她所說，錯覺，應該是錯覺吧。她總是會在少傑邵的一言一語，一怒一笑中發現邵天的影子。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有時候，竟是感覺邵天在自己的身邊。她默默地享受著少傑帶給她的溫柔和嗬護，卻想著另一個男人，是不是太對不起他？她有些迷惑和無助。此刻麵對少傑的問題，為難不已。仿佛自己被逼到了一個死角，走不出去，也沒有人幫她。
眼淚，不聽話地掉落下來。
陶桃慌忙用手去抹眼角，卻被少傑先一步抓住了手腕。他的另一隻手捏起了她的下巴，有些強勢，她不得不仰起臉來。眼淚如線般掉落。
“你哭了？”邵傑的眉頭蹙了起來，心也微微疼了起來，“為什麽要哭？”
聽他這樣問，陶桃不知怎麽，仿佛壓抑了好久似地，竟然哭泣出聲，掙開被他握著的手腕，轉過頭去擦眼淚，一麵含糊地說著，“你不要逼我。”
邵傑看著她微微顫動的肩膀，一隻手停在半空中猶豫著，終於是從後麵摟住了她，低聲道歉說：“是我不好，我太心急了，我知道你需要時間。陶桃，你不要哭了，我見不得女人掉眼淚，尤其是你。是我不好，是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問你這種問題了，我錯了，我錯了……”
他一直在道歉，卻令陶桃的心裏生出了歉意。他跟邵天完是不同的男人，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在某些時候在他的身上尋找邵天的影子。於是，她擦了擦眼睛，回應道：“是我自己的問題，不怪你。少傑，你是一個好人。”
“我不是。”邵傑悶悶地說著，仿佛賭氣一般，“我好差勁，竟然沒辦法讓自己喜歡的女人快樂。陶桃，你答應我，以後不要傷心了，一定要過的高興。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好嗎？”
陶桃遲疑地點了點頭。如果真的能忘掉，對她來說應該是一種幸運吧。她也真的希望自己有一天能忘卻，能釋懷。
見陶桃點頭，邵傑的臉上不禁露出笑意，“你高興了我才能高興。”
陶桃笑了笑，不知遇上邵傑是劫還是緣，她輕掙了一下說：“好了，我去給你做飯。”
“好。”他應著，手卻不放開，而且靠的更近了。
陶桃無奈地搖了搖頭，知道他又犯小孩子脾氣又要粘人了，於是故意沉下聲音道：“說了不惹我生氣，怎麽又不聽話了？”
邵傑不情願地放開了她，倒身就倒在了**，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心裏竟掠過一絲甜蜜。心裏想著，縱然陶桃不承認對自己的感覺，不答應和自己交往，可現在他們二人的關係，也挺好的，就是…….就是少了親密接觸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