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奉忽起羞慚之意,自己處處要為難方昭,此句錯口而出,反而把自己諷刺了,小肚雞腸。但想到熊少爺的吩咐,隻能把君子之心擱置,又道:“對。果然滿腹詩書。”

隨之傳來台下一片掌聲。

楚奉沉吟了一會兒,忽而吟起蘇軾的一首詩:“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裏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吟完看向方昭,待他把下文吟上。

方昭不假思索之樣,便吟道:“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斷腸處,明月夜,短鬆岡。”

此乃蘇軾懷念亡妻的一首詩。蘇軾十九歲與同郡的王弗結婚,嗣後出蜀入仕,夫妻琴瑟調和,甘苦與共。十年後王弗亡故,歸葬於家鄉的祖瑩。這首詞是蘇軾在密州一次夢見王弗後寫的,距王弗之卒又是十年了。生者與死者雖然幽明永隔,感情的紐帶卻結而不解,始終存在。“不思量,自難忘”兩句,看來平常,但在方昭獨特的吟誦中,似出自肺腑,十分誠摯。

聽得場下,幾處感讚的掌聲響起,其餘掌聲附應而來,熱烈一片。

楚奉轉而吟起李清照的:“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淒淒慘慘戚戚。乍暖還寒時候,最難將息。三杯兩盞淡酒,怎敵他晚來風急!雁過也,正傷心,卻是舊時相識。”

方昭吟出詩的下半部:“滿地黃花堆積。憔悴損,如今有誰堪摘?守著窗兒,獨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

台下又一片熱烈掌聲。

楚奉暗生佩服,可心一橫,不願就這樣甘拜下風,有些腦熱地說道:“方昭,果然有二下子。現在我們把白居易的<長恨歌>一起吟誦,怎樣?”故意把“兩下子”說成“二下子”,是為不服。

方昭點頭,非常輕鬆之樣,氣得楚奉一喊:“好!我吟上句,你吟下句。”不等回應,便吟道:“漢皇重色思傾國,禦宇多年求不得。”

方昭吟道:“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

楚奉忍住驚詫,又吟:“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

方昭接下一句:“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

楚奉吟:“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

方昭又接:“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這首詩七言絕句特別的長,他倆似一唱一和地,你吟一句他吟下句,十分鍾時間才吟誦完畢,贏來台下有文之士的掌聲。

直至最後兩句,楚奉吟道:“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

方昭吟道:“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

“好!妙!絕!”楚奉隻一個勁感歎,不得不佩服。一般人不可能記得這些古詩,除非是文字工作者或者是文科教師。誰能料到方昭更“可以”?

麗兒和高麗驚歎不已,忘了稱讚,怔得出神。楚奉興致被激起,便又拿宋詞唐詩考方昭,盡問作者、詩名、含義,吟上句要方昭圓下句。但方昭對答如流。

楚奉見詩詞難不到方昭,又改為對聯,他作上聯,要方昭對下聯。雖然楚奉用字精煉,字詞意義甚為深奧,但難不到方昭分毫,對得非常工整、恰當,珠聯璧合。

觀看兩大才子對壘,台下更是片片響之不絕的掌聲。

楚奉眼看沒轍,吟詩作對是自己的專長,從來隻有自己難倒人家,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難道非要落個黔驢技窮的下場?他不甘心,無奈中幹脆搬上高中和大學時期的科目公式考方昭。在黑板上分別寫出不同的化學題、數學題、物理題,一口氣寫了數十道題。

但是,無論這些題目多高深,這些公式多複雜,方昭仍一字不差地,也不借助紙稿擬算,一一填寫正確。

楚奉驚詫萬分,真的要甘拜下風了!不得不服,正要豁出去說:“我服了!五體投地!”那知高麗忽然用英語問方昭,兩人便用英語交談起來。

高麗見楚奉窮盡滿腹學識仍難不到方昭,驚歎之餘,便想試試方昭的英語水平。楚奉見高麗說起英語來,一愣,心道:“我竟然忘了!還可以看他英語如何。我的英語還是很拿手的,他不可能是‘海歸派’的一級水平吧!”

那知方昭的英語水平絕對超一級,無論高麗和楚奉如何考驗,如何發問,方昭仍舊對答如流,說得一口流利絕倫的英語,相當於英國牛津講師的水準。

“我服了!五體投地!”楚奉滿臉欽慕,不禁起了惺惺相惜之意,把熊少爺的吩咐壓到腳下了。

高麗道:“方昭,果然藝高才深,技驚全場!小女子欽服!”

方昭平淡的道:“兩位主持謙虛了。”

“請問方昭師承何處?日後還請多多指教。”楚奉謙虛道,滿臉敬仰之情。

方昭正欲回答,但一男子走了上來,小聲對楚奉簡語幾句後下台了。楚奉一聽,臉湧喜勁,對台下說道:“我們熊總的貼身保鏢想見識方昭的身手,要與方昭切磋。各位朋友,想不想再飽覽一番呢?”

台下當然一片應聲“想”了,但方昭這時分析到,再這樣下去肯定被他們糾纏不休,人心好奇,終難滿足,便道:“拳腳無眼,我身手笨拙,切磋免了。就到此為止吧,兩位主持人。”

那知有兩位身形健朗的男子已經健步上台,齊齊看著方昭,有備而來,目光中似曾相識,不溫不火。

楚奉明白,這兩位便是熊橋石的保鏢,說道:“哎,看!兩位上台來了。”

“是呀!看來,方昭又遇上對手了。”高麗說道。

“兩位便是熊總的保鏢了,請問怎麽稱呼你呢?”楚奉問向其中一位平頭大嘴的男子,把麥克風對著他。

那男子的大嘴便答道:“我是趙風雲。”

“好你呢?”高麗問另一位方臉濃眉的男子。

那男子對著高麗手中的麥克風,濃眉皺緊,答道:“我叫王鬆柏。”

“好!趙先生和王先生要領教方昭”楚奉說道,“方昭,就請不吝露兩手吧。

方昭沒回話,主腦分析得這些人可不理喻。所有正規的護衛機器人都是反暴力的,除非到了萬不得已之時才防守。方昭也不例外,因瑋皓沒在他的腦上“做”手腳。

那趙風雲有點沉不住氣,以為方昭輕視他,便說:“方昭,別那麽謙了!大家同是保鏢出身,切磋功夫很平常。我們以前同是熊總的保鏢,但你性格內向,幾次想和你較量,你就是不肯。熊總曾說你,一千當關,萬夫莫敵。今天就較量較量吧!”

最後一句帶著挑釁意味,不服於被熊橋石如此誇讚。既然上了來,不甘罷休,非較量一番不可。他的話通過楚奉的麥克風傳開了。

王鬆柏說道:“方昭,就讓我們見識你的身手吧!你一直以來都獨來獨往。你今天在台上出人意表,什麽風頭都拿夠了,就露兩手吧,就算我輸了,也心服口服。”高麗把麥克風對著他,他的話也在喇叭裏揚開了,全場聞知。

方昭看懂這兩人非要比試不可,他想推辭,但不能直接說出口,否則會令這兩人激憤,隻能擺出人類遲疑的樣子,一副默然之樣,靜觀其變。

楚奉領略過方昭的“文采”了,此時便想知道他的功夫如何,是否徒有虛名?便道:“方昭,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吧。大家點到即止。”

“是啊!”高麗也奈不住好奇,“高手過招,點到即止。”

麗兒見方昭在早上和那些無賴打過架時,以一敵九仍立不敗之地,對他固然勝利在望。但見方昭此時一副遲疑的樣子,上前說道:“就不要打了。打起架來手腳無情,不小心傷了誰都不好。”

“方昭,真的那麽不給麵子嗎?”趙風雲話語帶點威迫,不理會麗兒的話。

“我們已經上來,就這樣走下台,多沒麵子!以後叫我們怎麽在魅力市立足?”王鬆柏語氣咄人,不到黃河心不死。

台上寂靜,氣氛一度沉重,幾乎人人都急切期待他們交手。

“兩位的決心可謂破釜沉舟!佩服!方昭,你就成人之美之吧!”楚奉道,知道趙王兩人是爭強好勝之徒,也不忍看到如此僵的場麵,更何況,台下的觀眾耐不住了,開始呐喊、喧嘩、挑撥,唯恐他們不動手。

“那恭敬不如從命吧。”方昭道,若再拒絕隻會讓他們更難堪,也讓台下數千眾掃興,他的執行命令都得以人類為主。

楚奉喜色湧臉:“好!先要說明,點到即止。”

“對,非爭天下第一,友誼第一,以武會友。”高麗說道,“你們誰先上呢?”

“我先吧。”趙風雲一臉嚴肅,打量著淡定的方昭,不敢輕敵。

麗兒帶著關切之情看向方昭,說:“小心點!我相信你行的!”說完隨兩位主持人退到一邊,全場再次掀起狂熱的呼喊。

台上剩下三人,王鬆柏站在一旁,要觀看趙風雲和方昭切磋。

“那就領教了。”趙風雲一聲說過,右腿抬起,直挺過頭頂,兩腳已舉成直線,先張揚示威,務必大戰一番。

方昭仍不動聲色,靜觀其變。其實,在他的核心執行程序裏,沒有一條主動攻擊人類的命令。他有著人類良好的禮儀與德性。

趙風雲“吼”一聲,單腳撐地搶上一步,身軀傾前,右腳搶先向方昭攻來。他的腳非常長,隻見比手靈活的右腳分別向方昭的頭、胸踹去。方昭左手反格,他這腿便掃向方昭胸膛,方昭右手下按,這腿便又勾向方昭下腹,猛力勁使,非常靈敏,腿當手用。方昭不驚不亂,輕易便化解他這右腿的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