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7 喬旭

這天夜裏,夜很深了,熟睡的她倏地張開雙眼,眼底毫無睡意,才坐起,卻發現門外有了動靜,她趕忙躺下,拉上被褥,鳳眸透過放下的紗幔緊盯著那扇關閉的門。

門被推開了,黑暗中隱約看到一抹身影從門外閃了進來,直到那人作勢要撩開紗幔,她趕忙閉起雙目,假裝已經睡沉了。

撲鼻而來的是淡淡的血腥味,雖然淡,她卻輕易的嗅出來了,也從而知道了這夜晚不睡覺,散步散錯房間的人是誰。

她感覺到那種令人不快的銳利視線正緊緊的盯視著她,許久未曾移開。

被子下的手心已微微泛出汗來,倒也不是怕他對她不利,隻是被他盯視的感覺就像是砧板上的肉,待人宰割,可她必須忍耐,至少要知道他究竟想怎樣。

半晌,床榻沉了下去,她知道,他爬上了床,感覺到他的靠近,呼出的氣噴灑在她的臉上,他竟然……吻了她,而且欲罷不能的樣子,絲毫不肯鬆口,她溫潤的唇瓣被啃得又紅又腫,他的雙手開始不老實起來。

不行,不能任由他如此下去,她倏地坐了起來,雙目仍然緊閉,雙手胡『亂』地揮舞著,嘴裏仍不斷的呢喃著“寶貝,不乖,我打你屁屁。”說完就把他扯倒在床榻上,掌上運足五成內力,劈裏啪啦就朝他的屁屁上打去,邊打嘴裏還嘟囔著“看你還鬧我睡覺不。”打完了又倒在了床榻上,蓋好被子,睡沉了。

雖裝作熟睡,心裏卻在偷笑,五成內力打下去,可是比那公堂上的用刑有過之而無不及,比刀砍在身上還痛,這是他應得的,誰讓他輕薄她,這是給他的一個教訓,看他還敢不敢半夜『摸』上她的床。

隻聽見一句輕聲咒罵著“該死。”細微的開門聲,他離開了。

千落凝睜開了雙眼,鳳眸微眯,難道他看穿了她的偽裝?不,不會的,她連睡覺都束著白布,應該不至於『露』出什麽破綻吧!

算了,不想了,一切等明日再說吧,反正她有的是辦法讓他不敢再半夜偷襲。

翌日清晨,碰見了喬楚,他走路的姿勢有些怪異,想來是昨晚的後遺症吧,她裝作看見似的,若有似無的說道“昨夜,我夢見揍了我家不聽話的小弟,醒來,手掌火辣辣的疼,真是奇怪的夢。”說完,就看見喬楚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心裏暗爽。

“千兄,今日我有些事兒要辦,恐怕無法陪你了,過幾日,我一定陪你好好逛逛奎城。”他始終站著,沒有坐下。

“好吧,喬兄,你去忙吧,我自己找樂子去。”他永遠好不了才好呢,他的作陪她可不稀罕。

喬楚離開後,她便帶著黑衣,紅衣和藍衣出門去了,在這喬府裏,怕是早已處處布有眼線,什麽都不能在喬府說。

出了喬府,他們租了一艘大船遊湖,在平靜的湖麵上,是無處可以讓人藏身的,也就不怕,他們談論之事讓人偷聽了去了。

“主子,您不是讓我們在喬府中作安排嗎?怎麽又心血來『潮』叫屬下們一起遊湖?”紅衣不解的問道。

“這裏說話比較安全,你們不覺得嗎?”眉一挑,淡然一笑。“說吧,你們有什麽發現?”

藍衣恭敬地簡述著昨日發現的成果“喬楚的楚苑裏有一間密室,或許解『藥』都放在那裏。”喬府裏的每一個人都是守口如瓶,要想從他們的嘴裏挖到什麽,真的很難。

“喬楚這個人生『性』多疑,不相信任何人,再怎麽查都也隻是一些皮『毛』。”因憋屈而更為冷冽的閻恨說道。

仇人明明就在眼前,卻要裝作毫不相幹,沒有一絲恩怨的樣子,真是窩囊。

欣賞著這湖上秀麗的美景,吸氣,呼氣,這就是自由的氣味,倏然一笑“閻恨,你可知道旭苑?”

閻恨不解的看著她。“旭苑是前任門主,也就是喬楚的大哥生前所居住的苑落,怎麽了?”

想了想,緩緩說道“我總覺得這旭苑似乎隱藏著喬楚的一個秘密,這個秘密或許就是他的一個弱點。”她相信直覺,她的直覺告訴她,隻要查到這個秘密,一切將會迎刃而解。

“藍衣,找人查一下月香樓,每次喬楚去,都在雅房你做什麽那麽神秘。”或許重要,或許不重要,究竟重要與否,等看了調查結果就知道了。

“是,我馬上會叫人去辦的。”

“秘密進行,不可打草驚蛇。”打草驚蛇了的話,事情可就難辦了。

“是。”

“差點忘了一件事兒,從今日起,我夜晚就寢時,你們輪流在我身旁守著。”昨夜之事不能再發生了。

“主子……這樣不好吧,不管怎樣,您總是女子,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總是不好的。”她除了是他們的主子,還會是他們的嫂子,這一點,他們可不敢忘。這樣好像有損她的名節。

眼一沉,她冷冷的說“你們以為我想幹什麽?將你們騙上床嗎?,別忘了我此刻是男子,而且你們都是我的侍衛,我讓你們守著當然是有原因的了。”

“屬下並非此意……”

她可不會饑不擇食的對他們下手,無奈一歎“昨夜我本想夜探旭苑的,誰知喬楚悄悄溜進我的房間,對我上下其手的,幸好我裝做夢,揍了他一頓,才暫時安全了,我現在不知道他究竟是知道我是女扮男裝,還是他根本就好男『色』,總之,身邊站個門神,也好杜絕喬楚半夜來『騷』擾。”旁邊站個人,他就算想來『騷』擾也不敢明目張膽吧,不管他是否發現她女扮男裝,隻要不說破,她就是男子“還有就是,我想夜探旭苑的,沒想還未來得及起身,他就到我房間來了。若是他每晚都出現在我的房間的話,我根本就不能踏出房門一步嘛,有侍衛守著的話,就可以幫我掩飾著了,我也可以安心地去夜探旭苑了,回去後,你們各自去完成我交代的事兒,三天內給我一個結果。”

她不經意顯『露』出威懾人心的氣勢,令人無法說不“是……”他們為之一怔,異口同聲的應道。

出了喬府,她不會忘記自己是出府“遊玩”的,自然不會那麽早就回去,放寬心去遊玩,遊湖,逛街,喝茶聽唱戲的,一樣都沒落下,直到太陽漸漸落下,夜幕即將降臨,才回喬府。

一回府,洗去一身塵埃,舒緩了疲憊,整個人也覺得清爽了不少,喬楚派人來請她一起用膳,其實她本不想去的,可是想想,她還有要要做的事,也就罷了。

當她步入大廳之時,隻見喬楚正襟危坐於桌前,桌上擺放著各種美味佳肴,似乎等了很久了。

喬楚才想起身迎接千落凝,輕輕一動,卻扯痛了那昨夜的傷,隻為不讓人察覺異狀,嘴角扯出抽搐的弧度“千兄,遊玩得可是樂不思蜀啊,我都等候多時了,真有那麽好玩嗎?”

“嗬嗬,讓喬兄久等了,抱歉,奎城的風景真的不錯,真令人流連忘返。”看著他坐的非常拘泥,就知道,那傷還是影響到他了。

她默默的吃著,細嚼慢咽,舉止十分優雅,可這是表麵跡象,實際上感覺到他的異樣目光,心裏有些『毛』『毛』的,微微蹙眉,她對昨夜之事還是心有餘悸。

月夜下,坐在花園的涼亭中閑聊,美其名是賞月,談天說地,可若不用那雙充斥著戾氣的眸子盯視著她,她會自在些。

和這家夥在月夜下真是浪費了這大好的月『色』,不期然的景象跳入腦中,千落凝輕『揉』著泛疼的頭,眉頭緊鎖,曾幾何時,她與人在月夜下,賞月,她彈琴,那人聆聽,可她腦中隻有那淡淡的影子,那人是誰,是誰?記不起來,頭疼欲裂。

俊美的臉頰顯得蒼白,喬楚關切地詢問著“怎麽了?”

“沒什麽,隻是太累了。”她勉強地笑了笑,繼續道“雖是月『色』當空,奈何我實在是乏了。”

“無妨,往後還是會有機會的,我送你回房吧。”

她也沒有推拒,喬楚送她回房後,半晌,都沒有離開的意思,眉宇輕挑“喬兄,還有何事?”

他用怪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你的臉『色』不好,我找大夫給你看看如何?”

千落凝輕輕搖頭,低柔的嗓音中透著一絲疲累“不用了,我隻是乏了,也不便留你,黑衣,送喬兄出去吧。”很明顯的逐客令,帶著淡淡的疏離。

無意間竟發現喬楚的眼底迅速掠過一絲厭惡之『色』,厭惡?為何?

帶著陰鷙的神『色』,一言不發地轉身步出了房間。

夜深人靜,一抹黑影快速在月光下穿梭,在喬府仿若無人之境,在監視的眼線麵前一晃而過,一眨眼,便不見了。

那令人費解黑影,一定是看錯了吧。

監視,看來喬楚也太小看她了,派人監視她,障眼法,她玩的比他溜。

放下紗幔,閻恨站在床前,誰也不會想到**早就空無一人了。

閃過眼線,來到旭苑,看一眼這廢棄的苑落,若它的主人在世,可會由它如此淒涼。

旭苑的房間千落凝一一看過,滿布的灰塵,顯然長久都未有人打掃過,這是最後一間房,是最角落的,推開那扇破舊的門,步入房間,卻發現不若其他房間所見的那麽破舊,髒『亂』,出乎意料的,沒有滿布灰塵,甚至可以說是非常幹淨,這是一間書房,它幹淨的程度,讓她確定,一定是經常有人打掃,這個打掃的人選,也隻有他了,隻因這裏是禁地,隻有他會來吧。

她總覺得這個房間裏隱藏著一個重大的秘密。可是這房間就這麽點地方不是嗎?一眼就可以望到,可不知為何,她就是覺得這個房間有貓膩。

不能『亂』『摸』,『亂』碰,隻能借著月光用眼睛揣測著,知道看見書架的周圍有很明顯的移動痕跡,看來秘密就藏在書架之後了。

黑夜中,她嘴角微微揚起,心怦怦地跳的厲害,心底劃過微微的不安,但很快被興奮取代。

推開書架,赫然發現,書架後,有扇小門,興奮的略有些顫抖的手打開小門,出現了通往地下的階梯,那是一間地下室。

總算沒有白費她犧牲睡眠的時間,終於讓她找到了突破口。

一步一步往下走,有種接近真相的興奮感。

直到又一扇阻斷真相的門,門外被鐵鏈拴住了,解開鐵鏈,推開門,撲鼻而來的是氣味令人抓狂。

黑漆漆的卻對她視物並未造成阻礙,點燃桌上的油燈,虛弱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很累了,不要碰我……”明顯的恨意。

猛地回頭,她嚇了一跳,天哪不著寸縷的男子,身上青青紫紫的痕印,那床鋪上斑斑點點的血跡和不明的印記,那渾身淒慘的模樣,真是遭受了殘忍的淩虐。

這次,她真的嚇到了,半晌,說不出話來。“你……你是誰?為何被關……在這裏?被誰關在這裏?”這一刻,她的腦袋裏一片空白,竟然問起了傻問題,除了喬楚,還有誰能把人囚禁在這裏。

聞聲,男子轉過身,那是一張與喬楚相像的臉,眉宇間比他少了份戾氣,多了一份淒然,他是誰,不說,她也心裏有答案了。“你是喬旭吧,地獄門的前任門主。”她肯定的陳述道。

“是,你又是誰?”喬旭虛弱的笑了笑,任誰看見這張與喬楚相像的臉孔,都會猜出他的身份,這並不是很新奇的事兒。

隻是他不明白,她如何能找到這裏來的?此人並不簡單。

她猶豫了一下,淡然道“我是千落凝,喬楚請來的朋友。”

“你是他的朋友,是他讓你來淩辱我的嗎?”虛弱的恨意,沒有一絲氣勢,卻更顯悲涼。

“淩辱?聽你的語氣,這不是第一次了?”先不論他是否誤會她,但是他這句話的意思卻令她不覺一顫。

他沒有回答,卻譏諷她的裝腔作勢“你要做,就做吧,反正我也逃不過了。”

她是同情他的,一個男人,活到如他一般失了尊嚴的活著,是可悲的“我與他不是同道中人,我隻是在月香樓偶遇喬楚,他邀我來喬府作客,好奇這為禁地的苑落,於是決定夜探,就這麽簡單。”她還不想讓他知道她和閻恨認識。

“若真是這樣,你就要小心了,你會是他下一個目標,你會和我一樣淒慘。”不忍再有人如他一般淒慘,不論此人說的是否是實話,他仍然出口提醒。

“話說,地獄門的門主,武功一定不低,而且你又是他的親兄弟,為何會落到如此境地?”想給他什麽東西遮體,可若是這裏多了東西,讓喬楚察覺了就不好了。

“不提也罷。”這是一種羞恥,讓他如何啟齒?

“你老實的告訴我,我才能幫到你。”她知道,或許他羞於啟齒,她想知道境況,不然她都不知道從何幫起,而且救出他對冰晶宮也有好處,喬楚太戾氣,而且勢力在不斷擴張,以毒來控製,將來肯定會危害到冰晶宮的。

“你真的能幫我嗎?”眼底忽地閃了一下,他看到了希望。

“隻要你據實以告。”幫他也就是幫閻恨,或許,這樣是最好也是最簡便的途徑。

“我與喬楚是雙生子,他素來有野心,隻是爹將門主之位傳給了我,他不滿,武功卻也不如我,就這樣一直相安無事,維持著表麵的平和。一年前,我為救手下被圍困,之後雖生還,卻身受重傷,沒想,他竟趁我重傷,對我下了化功散,把我囚禁在此,你已經看見了這裏的情形,就該明白我遭受了什麽樣的事情了吧,我隻是沒有想到,他竟然好男『色』,我從來沒有如此恨一個人,我是他的親大哥,隻比他早出生半個時辰,他怎麽可以如此對待我!”強烈的恨意在心中蔓延開來,他不能忍受這樣的對待。

“你放心,我會幫你,但是首先,要先讓你回複功力才行,這也隻能請你忍耐幾日了,我的侍衛會來幫你解了化功散的,局時,便是你重見天日之時。”怪不得,他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讓她感覺心裏『毛』『毛』的,想來他看上了她的“男『色』”,她應該小心一點。

隻是她很奇怪,既然他好的是男『色』,照理不會碰閻恨的妹妹才對,或許事實並不是他們所聽到的,她恨想問,可這時候並不是詢問這些的時候。

“謝謝你,這一年來,我被關在這裏,都絕望了。”若是能從這裏出去,他什麽都能忍。

“我已經進來很久了,先離開了。”她帶著無限的同情離開了這個令人不適的地方,這裏的氣味並不好聞。

看著千落凝離開的背影,很奇怪的感覺,明明第一次相見,卻深信此人能救出他,虛弱的笑了笑,繼續等待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