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 宴席

皇宮這地方就是黃金堆積的墳場,卻不知為何卻總有人會義無反顧的跳進去。

站在宮門口,淨兒的秀眉微微皺起,裹足不前,不知為何,適才沒有感覺異樣,可此刻,站在黃金的墳場前,退卻了。

“大皇子攜皇子妃,淨夫人赴宴。”尖銳的男聲響起。

夏冉牽著春菱白皙的小手恩愛地在前麵並肩行走,而淨兒則緊隨其後,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一絲所謂的卑微,白『色』薄紗遮住了她的美顏,清冷的眸子隱隱透著貴氣,淡雅高貴的身姿,即使不聲不響,仍然有著很強的存在感。

幾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的身上,女眷們皆一臉怒容的瞪視著淨兒,隻因為這樣的宴會,攜帶侍妾赴宴對她們這些正妃側妃而言是一種侮辱,侍妾是沒有資格參加這樣的宴席的。

“冉兒,你荒唐了,她隻是侍妾,是沒有身份站在這裏的。”

“就是啊,如此卑賤之人,怎可出現在此。”大聲威喝確實有了些反應,頓時附和聲此起彼伏。

“父皇,菱兒初來乍到,對南夏國還有些不太能適應,也多虧了淨夫人願與菱兒共同赴宴,但請父皇看在菱兒的薄麵上莫要怪罪才好。”別看春菱平日裏像隻靜不下來的小鳥,卻也有著皇家該有的體態禮儀,合情合理的言語和期盼的眼神皆令夏克無法回絕。

春菱是他國公主定要給她些許麵子。“好吧,看在菱兒的麵子上,就允她站在一旁。”說話的口吻好似給了多大恩惠似的。

“父皇,淨兒是兒臣的妾室,應當坐兒臣身旁才是。”微皺的眉頭顯『露』了他的怒意。

“荒唐,在坐的皆是身份高貴之人,怎容低賤之人同坐,冉兒你太糊塗了。”嚴厲的斥責著,夏克望著淨兒的眼底盈滿了鄙夷之『色』。

鄙視的眼神,刻薄的言語,淨兒未發一語,淡漠的掃視,一切皆與她無關,站也好,坐也好,留下也好,離開也好,她就是一個局外人。

“父皇,是菱兒邀淨夫人共同赴宴的,請求父皇就然淨夫人坐於菱兒身旁可好?”她有些後悔邀淨姐姐共同赴宴了,隻是沒想到,在東春國時並不覺得,似乎南夏國的皇帝不如自家的父皇那麽開明。

“父皇,就讓其坐於大哥身旁吧,我們並不介意。”那雙鳳眸,太像她了,叫他情不自禁就幫著說話,全然忘了自己隻是那不受寵的皇子。

淨兒聞言抬起頭望去,四目相對,在她的眼底全然沒有任何波動,雖沒有凝兒的那樣冷冰冰,卻也清冷了些,她比不是凝兒嗎?夏宇眉頭緊鎖。

“這裏沒有你說話的份,她隻是個侍妾而已,本就不應該出現在這裏,能讓其站於一旁已是給予她莫大的恩典了。”他此刻最想做的事就是永遠都不要見這個兒子,是他這個三兒子害死了他此生最愛的妃子,微微的恨意爬上了夏克的眼底,口吻不覺加重。

知道父皇恨他,他以前一直竭盡全力的討好父皇,仍是不得其歡心,卻亦無可奈何,自從甄芙那件事被知道後,父皇更加惱他了,如今他在父皇麵前似乎連說話的資格都沒有了,心底的苦澀卻無人能知。

“父皇,她會是兒臣的側妃。”夏冉威懾的眼神透著一抹堅定,她會是站在他身旁的女人。

“可她現在還不是,她亦不配。”側妃必須是朝中大臣的女兒,侍妾都是一些民女或者風塵女子,所以她還不配成為側妃。

“隻要兒臣想,她就是。”是的,皇位是他的,隻要是他想,她就會是。

“父皇,是菱兒的錯,硬是要淨夫人相陪,若是淨夫人站著,那凝兒也陪著她站好了。”春菱閃著晶亮的大眼睛,羽睫輕扇著,眸底已布滿霧氣,一臉的委屈樣,甚是讓人心疼。

她這一席話明麵上是認錯,暗地裏是想讓夏克知道,淨夫人不坐,她亦不會坐,畢竟她除了是大皇子妃外還是他國公主,夏克亦要顧全了她的麵子,半晌,終於退了一步“好吧,朕就此次就準許她坐下,但下不為例。”

他們終於得出了結論,而淨兒卻是沒有一絲笑容,她心裏是巴不得被趕出宮,皇宮是一個令人窒息的地方,她不想多呆。

淨兒微微福身,低柔的嗓音響起“謝皇上恩典。”如夏日的涼風拂過每個人的心尖上,淡淡的透著疏離。

這種客套話令她覺得好假,卻不得不說,她安安靜靜地坐於夏冉身旁,對於他時不時的為她布菜,她卻未動筷,對四周的一切皆不關心,就算是感覺到好幾道視線正在注視著她,她仍然選擇無視,很快她的碗盤中的菜肴已堆積成小山了。

“吃。”就算是菜肴早已堆積如小山,他都不自覺的想為她布菜,命令的口吻,眸底卻不自覺餓閃現一絲淡淡的柔光。

淨兒隨手取下麵紗,絕『色』的美顏令眾人不自覺的倒吸一口氣,女子嫉妒,男子則瞬也不瞬地盯視著她,仿佛若移開了視線,眼前的她就會消失不見一般,就連擁有後宮佳麗三千的一國之君皆望著她出了神,論美貌,她很美,卻也不是無人能及,淡雅的清冷氣質隱隱透著難以言喻的貴氣卻為她的美更添了一份異樣的美。

溫婉秀麗的女子正與身旁男子輕咬著小耳朵“棋哥哥,那女子好似凝兒妹妹哦。”可凝兒妹妹不可能不認識他們的,難道她有苦衷?

“是有幾分相似,隻不過她的眼底少了犀利的冷光,多了份淡淡的清冷。”說實在的,他與芙兒這段姻緣,本是無望的,卻是因她的介入而完滿,她落崖後,三哥就沒有笑過,若這位淨夫人真是千落凝,看大哥對她的嗬護看來,大哥和三哥勢必會有一番爭鬥,他希望三哥能得到幸福,所以他一定會幫三哥得到她的。

“若不是凝兒妹妹也就罷了,若是,怕隻怕到時候,冉哥哥不會輕易放手。”隻怕局時一切都不是他們能控製的了。

“靜觀其變吧。”

另一邊,夏宇一瞬不瞬的將視線落在淨兒的身上,若她是淨兒,沒有道理她會假裝不認識他才是。

又夾了菜放入她的碗中“吃”不喜歡,很不喜歡他們看她的眼神,她的美隻屬於他,抑製著莫名的怒意,他霸道的命令著。

無視一切的視線,但是滿滿的菜肴令她不覺眉頭微皺,有些恐怖了,她的肚子能吃的下那麽多嗎?此時她的眼底有了波動,嗔怪的瞥了一眼夏冉,無奈地埋頭苦吃起來。

她是凝兒嗎?那不經意流『露』出小女人般的表情是凝兒從來沒有過的,他此刻不敢確定了。難道她根本就不是凝兒,亦或許她從來就不曾在他的麵前流『露』出真心『性』?若是後者,那他就真的太可悲了,始終無法走入心裏,他並不想承認自己隻是一廂情願。

不找出一個答案,他始終不甘,凝兒,在心上纏繞了千百次的名字,為了這個答案,就算是再次惹父皇不高興,他仍然要站出來“父皇,大皇兄成親,兒臣病了未曾道賀,今日願以琴音助興,彈奏一曲恭賀大皇兄新婚。”

這要求也算是合情合理,夏克無理由反對,眼底浮現一抹怒意,卻很快掩去了“準。”

一架古琴前,身著白『色』錦服,修長的手指輕輕拂過琴弦,琴音響起。

磁『性』的嗓音響起,“天是透明的,因為雨慢慢的停了,因為風輕輕吹著,所以我想念你了。”

初聞琴音淨兒倏地站起,無波動的表情竟有了一絲裂痕,這曲子好熟悉,她好似也會,潛意識她『吟』唱出聲“心是透明的,因為我不想隱藏了,因為決定愛你了,所以你別再懷疑了……”一種心酸充斥著心房,打從心底地喜歡這首曲子,低柔的嗓音驟然響起,四目相對,她笑了,唇邊噙著淡雅的笑靨。

低柔的嗓音縈繞在耳邊,久久無法回神,一笑傾城,卻不知這一笑『迷』倒了幾人。

“凝兒,你果真是我的凝兒。”不會錯的,這聲音,這唱曲時的笑靨,與凝兒分毫不差。

“凝兒?是誰?三皇子,請您與妾身保持距離。”一不留神,他已經閃到了她的麵前,他們之間很近很近,近到令她有些不自在。

“凝兒,凝兒,我終於找到你了,多少個夜裏,我被噩夢驚醒,你落崖的那一幕成了我一生的夢靨,揮之不去。”在確定她就是凝兒之時,他已經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了,隻知道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兒就在自己的麵前,他將淨兒摟入懷中,全然無視,畏懼的父皇怒瞪的眼神,夏冉那快要噴出火來的吃人眼神。

“三皇子殿下,請您注意一下時間,地點,場合好嗎?”大庭廣眾之下,不用那麽熱情吧,雖然她的記憶中沒有這個人的存在,可她不會否定他與她過往的記憶有些牽扯。

“宇兒,你放肆了。”

在他們皇家的意識中,侍妾是可以送人的,於是這種親昵舉動倒也沒人多說一句。

“抱歉,我越矩了。”他這才注意到自己孟浪的舉動,而且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就算她是凝兒,他必須得顧慮她的處境。

為了她,他忍,原以為待宴席結束後,他便可以找她問個明白,卻不想宴席剛一結束,夏冉麵『色』一沉的扯著淨兒離開皇宮,全然忘記了與他共同赴宴的不止淨兒一人,還有一人是他的皇子妃,春菱已經被夏冉給忘在了宮中。

沒關係,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是大哥的侍妾,就一定是回了冉府,他終於不用再做失去她的噩夢了。

“主子,請放手。”不知他又在發什麽神經,拽的她的手生疼,她不喜歡這樣的感覺,先前在宴席上的那個人或許與她的過去有所牽扯,對他究竟是兩情相悅,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她又為何會落崖,一切的一切都想要那個人解答,為了夏冉的顏麵,她忍住了詢問的衝動,好不容易待宴席結束後,竟然連一句話都沒來得及說上。

他並沒有放開拽著她的手,硬生生的拽著她來到了『迷』苑,推開房門,將她丟在了床榻上,“我真後悔帶你共同赴宴。”從三弟對她的親昵來看,她失憶前定是與三弟有所牽扯,可,現在她是他的侍妾,她是屬於他的,那麽多日子來,擁著她入睡,從再次成為他的侍妾開始,她不笑了,三弟彈琴,而她則『吟』唱著,那低柔的嗓音回『蕩』在他的腦海中,抹之不去,在與三弟的四目相對之時她笑了,笑的好美,卻不是為他。

她笑的燦爛,卻不是為他而笑,她的淡雅綻放著璀璨的美,卻不是為他而美,那縈繞在耳邊抹之不去宛如天籟般的低柔嗓音,卻不是為他而唱,隻要一想到這裏,他的胸口就泛著酸意。

不行,她的笑,她的美,她的聲音,她的心,她的一切都是屬於他一人的,沒有人能從他的身邊奪走她。

銳利的眸子透著濃濃的怒意,“你是我的,是我的,休想再背著我勾搭男人。”

對於他無理的指控,她怔了怔“我勾搭男人?主子也太高估淨兒了吧。”

“記住,你是我的侍妾,以後不準看我以外的男人,不準對我以外的男人笑,不準與我以外的男人說話。”那一瞬間她以為至少他有一些在乎她的,卻不想下一句話令她心寒氣了“我的東西就算我不要都不會給別人。”原來在他心裏,她隻是一個東西,是他不要也不能送給別人的東西。

望著他,她為那一瞬間的錯覺不禁莞爾“您是主子,您說什麽就是什麽吧!”她不想爭辯什麽,隻因她明白多說無益,相信時間會為他們做出最好的選擇。

“淨兒……不要敷衍我,我不是說假的。”他的眼底盛滿了不悅,猛地吻住了她紅潤的唇瓣,她並沒有反抗,可無論他如何挑逗,卻挑不起她的熱情,她依然緊閉雙眼,氣息有條不紊,他感覺到了,她不願與他一同燃燒,就是砧板上的死魚,沒有任何回應。

氣餒,曾幾何時他堂堂的南夏國大皇子需要強迫才能得到女人的身子,他向來不屑為之的,所有的熱情一瞬間被澆熄了,夏冉氣悶地將她摟入懷中,“快睡。”

均勻的熱氣噴灑在她的耳畔,惹得淨兒為之一顫,撐開緊閉的雙眼,疑『惑』的望進他陰沉的眸子中,四目相對,夏冉沉聲說道“不要以這樣的眼神看一個男人,是很容易起火的,快睡吧。”

移開視線,她再一次閉上了眼睛,不消片刻,均勻的呼吸聲在充斥這淡淡清香的房間裏回『蕩』著,而這樣寂靜的夜裏,卻隻有他輾轉難眠,這一夜,他始終未想起那遺忘在皇宮中的皇子妃。

“大哥,我能不能見一見淨夫人,問她幾個問題?”他與大哥之間雖沒有劍拔弩張,卻也陌生的很,向來井水不犯河水。

他就知道夏宇不會善罷甘休的,嘴角微揚,眸底隱隱拂過一抹怒意,沉聲說道。“三弟,你該明白,淨兒是我的女人,少打她主意。”向來沒什麽交集,夏宇是最不得寵的皇子,這皇位是一點邊兒都沾不上,對他沒有什麽威脅,當然他也不會輕易立敵,可如果是打淨兒的主意,那他可絕對不會讓步的。

若是平日裏,他定不會與大哥對抗,可這一次他卻不會退縮,他不想把自己的幸福送給別人,即使這個別人就是他的大哥也不成。

“大哥,我可以告訴你,若她是凝兒,你無法困住她一輩子的,想當初,我為凝兒散去所有妾室,隻留下芙兒,我從未碰過的皇子妃,亦得不到她將真心交付,最終芙兒求去,她才願意接受我。與其我在這裏忐忑不安她究竟是不是凝兒,對她糾纏不休,不如就讓我去求證,若不是,我亦不會再糾纏下去。”無數的夜裏,他無法安然入夢。

“這你就錯了,不管她是不是你所說的凝兒,她都是屬於我的女人,”在說“我的”兩字上重了幾分,微眯的眸子蘊含著懾人的怒意,他不允許任何人窺伺他的女人。

“是嗎?”淡淡一笑“不要那麽自信,大哥,你不讓我見也罷,我總有辦法的。”

“三弟,我勸你三思而後行,不論她是誰,她隻屬於我,她不是你所能窺伺的。”鋒利的眼刀一掃,警告的意味深重的一句話,他卻說的風輕雲淡。

夏宇眼一沉,嘴角微微上揚,眉一挑,充滿了挑釁之意。“那我們就拭目以待吧。”再等兩日,她一定會回到他們身邊的。

夏宇走了,帶著一抹詭譎的笑,令夏冉的心悶悶的,有些許不安,卻被過於自信的他所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