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0 癡傻

“你還是不懂,宇大哥,對於我來說,你就是朋友,不用為我做什麽,因為不值得,不論你如何做,結果都一樣。”對他,她存在著一種愧疚,她隻是想要得到冰蠶絲,卻不想還是招惹了他的真心。

她錯了,她不該為了冰蠶絲而接近他,招惹了他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將他推開,在錯的時機,他們相遇,在遇上他的時候,她的心已經千瘡百孔了。

他目含怒意的嘶吼著,眼底盈滿苦澀“能放手我早就放了,就是因為放不開所以不管得到的是你的厭惡,還是怨恨,我都不會放開你了。”她的話就想一把刀刺進他的心窩,鮮血淋淋的,一陣陣的劇痛翻湧而至。

“那麽從此時起,你就是三皇子,宇大哥不再存在。”冷冽的口吻訴說著她的堅定。

他早就有心理準備了,不是嗎,為何聽到她否決淩宇存在的時候他的心還是那麽痛“你為何就是那麽鐵石心腸,你沒看到我的痛苦嗎?”

越摟越緊,緊的她快無法呼吸了,她蹙眉輕斥“三皇子,請放手。”

倏地,禁錮她的力量消失了,“真想殺了你。”

四目相對,在他幽深的眸底,她看到了痛,還有瞬間迸發出的一絲恨意,稍縱即逝,“那就殺了我吧。”低柔輕語,就好似從她那檀口中溢出的並不是自己的生死般。

他從來就看不透她,她亦從不讓任何人看透,薄紗下的美眸究竟在想些什麽,沒有人能知道,但他還是陷下去了,隻因那縈繞在耳畔的琴音早在他的心間紮了根,無法拔除。

恨意消逝,他的眼底滿載著深情“我愛你,要你。”

“對不起,我無法回應。”亦無力回應,她亦不想回應。“明日一早我會回風月樓。”既然尋獲不到,宇府已經不能再逗留了。

“我不允許,不許你離開綺苑半步,別『逼』我毀了風月樓。”為了留住她,他不介意做那心狠之人。

撂下話,他盡速步出綺苑,就好似身後被什麽追趕著一般,他逃了,他怕再逗留下去,會親手毀了她。

微風拂過,樹葉的沙沙聲在靜夜中卻顯得如此刺耳。

看著他逃也似的背影,她茫然了,恍惚了,矛盾了,她第一次深思,在自己身邊來來去去的男子對於她具有什麽意義。

夕羽是她不忍的,不忍他被秋笛糟蹋,於是出手幫他,最後他卻容貌盡毀,消失無蹤。

玉妃是她憎惡的,憎惡他的紅杏出牆,不安於室,尤其那對象還是她,憎惡他對她的窺伺,結果還是抵不過他枕邊耳風。

張鶴是她無視的,無視他的刁蠻任『性』,無視他的陰險狠毒,無視的結果卻是他更肆無忌憚的耍心機。

月哥哥是她唯一執著的,執著著要保護他,執著著要愛他,執著著要娶他,執著著要帶他遨遊天下,結果到頭來執著化成了泡影,一切都成空。

南洌是她習慣的,習慣和他針鋒相對,習慣他火熱注視,他願意為她放下一切,隻為陪伴她左右,她感動了,她選擇為他敞開殘缺的心扉,他卻不給予她信任。

恨嗎?不,她不恨,隻是對他所謂的感情灰了心。

那麽夏宇對她來說是什麽樣的存在呢?應該是無奈的吧,他是皇子,他有他的牽絆,她不能回應,卻又招惹了他的真心。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為了什麽,她至今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容易就招惹了那麽多男人。

曾經有人說過她的冰眸是很吸引人,終年不化冰霧在眸底縈繞,明明為了不再招惹男人而選擇了以薄紗蒙眼,阻擋他人窺視到她眸底的冰冷,卻還是招惹了他。

她捫心自問,若是他不是皇子,若是他沒有妻妾成群,她是不是會將他留在身邊,好笑的是,她的心竟然告訴她會。

可是他是個皇子,即便是不受寵的那個,卻仍然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亦成家,先不論他是否會為了她而散了妾室,他不可能為了她拋下他的一切隨她遨遊天下,她亦不會為了他而甘心被折下那欲展翅飛翔的翅膀,就這一點上,她的狠心就是對他的仁慈。

“出來吧。”她仰頭望著星空輕喚道。

一抹黑『色』身影站立於她麵前,他還是如此神出鬼沒,沒有她的召喚,他隻會躲於暗處。“主子”他恭敬的等待她的命令。

“剛才的一切你都看到了吧。”雖然他在暗處,但她卻很清楚的感覺到他的存在,他的呼吸。

“是的。”心底泛起絲絲的苦澀,卻無法說出口。

“我很殘忍吧。”她嘴角噙著無奈的笑輕語。

“……”

“在剛來宇府的時候,我就察覺了他的感情,明明知道不可能的,卻沒有及時去製止,而是想方設法的去接近他,到了他陷的深了,我才殘忍的推開他。”歎息一聲。

“主子不喜歡被約束。”不是問句,而是在陳述事實,他一直都知道,主子是個不喜歡被約束的人,他亦知道主子在這裏不會呆很久,他隻要跟在主子身邊就好。

“你懂我,我確實不喜歡呆在一個地方很久。”他是貼身侍衛,卻和寧心截然不同,寧心是個標準的大嗓門,而且脾『性』也急躁的緊,而他則安靜的,冷冰冰的,她終於了解到,別人麵對她時的感覺了,冰冷一片,把人都給凍傷了,而她身上的寒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想必凍死一兩個人都有可能。

“無論主子去哪,請讓黑衣跟隨。”他不求她的心,隻想呆在她的身旁,這樣就足夠了,他亦很滿足了。

“你要跟就跟吧,累了就停下來休息片刻,我會放慢腳步,讓你能夠追上。”嘴角微揚,一抹笑意毫無虛假。

從離開南府開始,她沒有笑的那麽真實過了,恍如隔世般。

半晌,他終於開口“主子,其實您不用受他威脅的,四國的皇帝皆懼怕冰晶宮三分。”冰晶宮在四國的武林都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們不懼怕任何人,就連四國的皇帝都要給他們三分薄麵。“若是主子想要得到冰蠶絲,何不問南夏國皇帝索討?”

“因為他是朋友,因為那是他娘親的遺物。”有時候她真的希望他是一個陌生人,這樣她可以殘忍的掠奪。“對於他我有一份愧疚,明明看出了他的深陷,為了我自私地選擇視而不見,令他陷地更深,其實我是不安的。”她微微拂開垂『蕩』於眼前的青絲輕歎。

“主子想怎麽做?”這就是他們的主子,冷若冰山卻比任何人都溫柔,都心軟。

“我會離開,但不是偷偷『摸』『摸』的走,更不需要用任何手段。”或許這樣才不會加重對他的愧疚吧……

昨夜,夏宇離開後不久,綺苑外一陣『騷』動,黑衣回報,是他調動了許多侍衛把守著綺苑。

可是她要鐵了心要離開,誰又能阻止的了呢。

“讓你主子過來見我。”她抓著一個侍衛冷然的命令道,就好似她才是他們的主子般,如此理所應當。

“殿下說了,讓幻姬姑娘安心住在綺苑,沒人會來打擾您的。”那位被她揪住的侍衛恭敬的回道。

這是變相的軟禁嗎?他已經做到這份上了嗎?微眯雙眸,嘴角噙著冷笑,“你告訴他,讓他來見我,現在,馬上,一炷香,我的怒氣不是他能夠承受的。”自由,她要的一直都是自由,他卻選擇了她最討厭的方式留她。

隻要一想到他想軟禁她,心底就怎麽也舒坦不了。

“可是……”

“可是什麽?還不快去,一炷香可是過去很快的。”透過薄紗,她『射』出冰箭,鋒利無比令人顫畏。

那名侍衛亦知道主子對她的寵愛,他們不能怠慢了,因此,他火速離開綺苑,約莫一盞茶,夏宇疾步趕來。

“幻姬,那麽快就想我了?”狹長的桃花眼放著電,就如在風月樓的那段日子般。

“放我離開。”低柔的嗓音卻猶如冷風過境般,寒意席卷。

“幻姬,我們別說這個好嗎?在宇府不好嗎?”他對她是特別的,為什麽她就一點都感覺不到呢。

“三皇子,我要離開,無人能阻止,我此刻在這裏與你對話,那是尊重你,我們先禮後兵,若你放我離開,你仍然是我的宇大哥,我們仍然是朋友,風月樓的門為你永遠打開,若你執意不肯放我離開,那麽接下來,你就永遠都是三皇子,我們不再是朋友,我離開這裏是輕而易舉的,而風月樓就不再歡迎你,一切由你選擇。”她輕聲細語,很柔,很輕,好似說給自己聽的呢喃,卻聲聲刺入夏宇的耳中。

“為何你總是想著從我身邊逃離,難道你就不能好好想想怎樣留在我身邊嗎?”眸底透著哀求。

“因為你是皇子,因為你的身邊已經有個好女孩在等著你愛她,因為這個女孩正是你的結發妻。”身為皇子,有他應有的驕傲,他拋下了他的尊嚴,他在哀求她,可她有她的堅持。

“可我對芙兒隻有兄妹之情。”從娶她以前就知道了,對她無絲毫男女之情。

“這不是問題所在,我喜歡自由,享受自由,我的願望就是遨遊天下,你有著牽絆,你無法拋下一切隨著我遨遊天下。”對感情,她一向崇尚的是合則來,不合則散。

“我……”她說的很直接,沒有拐彎抹角,卻亦陳述了事實,他的確是不能拋下一切。

“放我離開,這樣對你,對我都好。”

緊緊的抱住她,仿佛一放手,她就會消失不見,“難道我真的留不住你嗎?我放手過一次,難道還要再一次放手?”痛在他的眼底蔓延,她不是沒有看見,但是她必須快刀斬『亂』麻,一切說開了,斷了他的念。

她沒有掙紮,由著他抱著,因為她知道,他會放她離開。“宇大哥,對於你的感情,我隻能說抱歉,我是個自私的人,所以我無法接受你。”

他一直都知道,她討厭被束縛,卻一直故意不去正視,因為他知道一旦正視了,結果隻能是失去她,可如今不得不正視了“你可不可以答應我,陪我用過午膳再走。”眸底充斥著滿滿的悲哀。

考慮再三,她點頭應允,一頓午飯是情理之中,她無從拒絕。

他們無言以對,隻是坐望著,吃午飯時兩人更是充分展現了沉默是金。

“幻姬,我愛你。”他深情款款的凝望著她,眸底有著化不開的哀愁。

“謝謝你的愛,還有對不起。”對他有的隻有歉意。

夏宇從懷中拿出一個精致的錦囊交於她手中“這是我母妃的遺物,我不能在你身邊,就讓它陪著你吧。”他很清楚,在他還沒有放下對她的愛戀之前,她不會見他,他亦不會去找她。

“這是?”她從錦囊中取出一根通透如無的線,竟然是冰蠶絲,她苦尋不到的東西他竟然貼身帶著,還把那麽重要的東西交予她手。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是她該收嗎?畢竟是他娘親的遺物,她帶著合適嗎?

“可是……”

“不要拒絕好嗎?幻姬,就讓它代替我陪著你吧,難道這樣也是我的奢求嗎?”他就像隻受了傷的小狗,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睨視著她。

“好吧,我不拒絕,我會將它帶在身邊。”她知道若不是真心喜歡她,是不會把他娘親的遺物交給她的,可是怪隻能怪他為什麽是皇子。

“你走吧。”轉身,落寞的身影向宇府大門的反方向漸漸走遠。

深歎一口氣,她斂起微微慌『亂』的思緒,轉身言道“我們走吧。”這一回是真的結束了,心底泛起一絲惆悵。

踏出宇府,這次真的是結束了。

此時的煙花巷是燈火通明,青樓前的紅燈籠為這夜『色』添了絲曖昧的朦朧氣息。各青樓的女子都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站在自家的門前熱情的招呼著客人,或拋著媚眼,或甩著手帕,或扭動腰枝的賣力拉著客,來此的人們有的興致昂然,有的鬼鬼祟祟,有的駕輕就熟……不管表情如何,最後都是臉帶『奸』笑的摟著一個或兩個青樓女子理所當然的走進青樓!

青樓中的女子猶如別人手中的玩偶,入了這道門檻,往後的一生都難得為自己做一次主!她們在夾縫中生存,竭盡全力的成為頭牌,無非是為了結束自己浮華而空虛的風塵歲月,找到一個真正理解自己的人,最後過上平靜的生活。這是她們的希望,也是她們的奢望!飛蛾撲火般將一切都寄托在男人身上,明知道他們無情,卻還是願意相信他們的虛假言語,最後傷心的還是隻有女人自己!

總結一句就是——青樓女子大都沒有什麽好下場!終歸是芳心錯付一場空!

這樣的夜裏,就算是少了幻姬的彈唱琴曲,風月樓裏也客似雲來,畢竟此次風月樓新來的姑娘可以說是經過精心挑選的,除了美以外更是精通琴棋書畫,並且風月樓的規矩已改,樓裏的姑娘可以自己選擇是否接客,因此這些姑娘們開始耍起大牌來,可奇怪的是她們越是擺架子,客人們越是像聞著蜂蜜香味的蜜蜂,追著她們跑。

雅致的房間內,漆黑一片,隻靠著微微的月光照『射』下,紅『色』幔帳後的景象卻不是世人想象中的風花雪月……

女子痛苦的掙紮著,發絲的披散,衣衫的淩『亂』,皎潔的月光就好似一層銀紗籠罩在她的身上,狼狽卻有著淒然的美。

難道她一輩子都要受這樣的撕心裂肺的痛嗎?每逢月圓之夜都痛苦難當,會不會有一天,她真的再也受不了,自己了結了自己呢?

她身旁的男子不言不語,隻是緊緊的擁著她,冰眸蒙上了一層擔憂。

女子扭動的身軀被男子死死地壓製著,痛苦的表情猙獰了清靈的美顏。

天漸漸亮了,滿月的輪廓還隱約可見,幻姬的疼痛漸漸緩解,沉沉睡去,隻是就算在睡夢中仍然緊拽著他的衣衫不肯放。

黑衣隻是微微移動了一下,懷中的她便緊蹙眉頭,似有轉醒的跡象,她才剛睡下,他實在不忍驚醒熟睡的她。

似乎在月圓之夜,她已習慣在他的懷中進入夢鄉,冰冷的體溫卻仍然溫暖了她的心。

翌日清晨,當第一縷曙光照耀進窗欞之時,他看著懷中睡得安穩的她,笑了,溫柔的笑了。

她醒來之時,已是日上三竿,撐開酸澀的雙眼,對上他的冰眸,笑逐顏開。

短暫地失神,半晌,他恭敬地說“主子……可否放黑衣起身?”英挺的俊顏上泛上微微紅暈。

他陪了她一夜,而且她不討厭這種感覺,甚至可以說喜歡,她是個很忠於自己感覺的人“黑衣,再陪我會兒吧?”沒有給他拒絕的機會,調整了最舒適的姿勢,像隻慵懶的小貓般窩在他的懷中。

“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