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毀容()

“我不要嫁給大皇女。”他雖是個弱男子,手無縛雞之力,嫁給大皇女還不如讓他死,反正他決心早定了。

“放肆,夕羽,陛下已經給過你機會,你別不識好歹,現在賓客滿堂,皇家丟不起這個臉,來人押著夕羽拜堂。”玉妃大怒,令侍衛們上前製住他。

夕羽使盡全力將侍衛甩開,從袖中抽出了隱藏已久的利刀,胡『亂』揮舞著。

“羽兒,你冷靜一點。”夕顏如今已是熱鍋上的螞蟻了,要知道在這樣的場合,當著女皇的麵揮動武器是大逆不道的,可以被當做刺客就地正法的。

“冷靜,娘親,叫兒如何冷靜?”他淚中帶著絕望的笑,已經回不了頭了。

“你今天就算是死了,我也要拖著你的屍體拜堂,讓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休想再勾三搭四。”秋笛叫囂道,她得不到的人,就算是屍體也不會留給別人的。

“這張臉替我帶來了無數的麻煩,不如不要。”放著寒光的利刀狠狠地在右臉上劃了一道長長的血痕。

“羽兒,不——”夕顏嘶喊著,心裏更如刀絞般疼痛。

這一刀劃出了他的堅毅和韌『性』,秋楓心上一緊,他血『色』的猙獰臉頰,與堅毅的眼神,狠狠地撞進了她的心上,在以前的世界裏,不管容貌再平凡,她都非常愛惜,就像愛惜她的歌喉一樣,因為女人都愛美,這個世界的男人和女人一樣愛美,若沒有了容貌對他來說是個很慘痛的代價。

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他血淋淋的臉上又多了一道血痕,夕顏上前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再繼續自殘,“羽兒,你這是何苦呢,你要不願意嫁,告訴娘親,娘親就算拚了這條老命,都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你又何必自殘呢。”她的心在滴血啊!

“娘親,她看上的是兒的這身臭皮囊,那麽兒寧願不要這身臭皮囊。”他揮開了夕顏的手,不覺一推,夕顏不慎跌倒。他正打算在臉上劃上第三刀的時候,坐在喜堂左側,似入定般不曾動過的秋楓,蹭地站了起來,疾步走至他的麵前,打掉了他手上沾滿猩紅血水的利刀,冰眸中透著絲絲寒氣,“啪啪”兩聲,給了他左右兩個巴掌,血淋淋的臉頰瞬間紅腫。

她現在很生氣,在一本自製的便條紙上用直製的筆寫道“你不應該這樣對待你的娘親的。”將紙條遞給他。

“我——娘親,兒是無意的。”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孝,竟將娘親推倒在地,他上前將夕顏攙扶起來,嘴裏的歉意一刻都沒有停過。

“羽兒,你知不知道你毀了自己後半生的幸福。”一個毀了容貌的男人,他的後半生是淒慘的。

醜,兩道猙獰的血痕,紅腫的臉頰,真是醜,有了瑕疵的男子不配做她的妃,秋笛嫌惡地看著夕羽那鮮血淋淋的紅腫臉頰,“既然你不願意嫁給我,我也不稀罕你這個醜男人哼!”說完,就離開了喜堂,完全無視喜堂上還坐著母皇和她的父妃。

賓客們哪兒敢留下來看皇家的笑話,紛紛散去,留在喜堂上的也就是關鍵人物那麽幾個。

“夕羽,你該當何罪,皇家的臉麵可都讓你給丟盡了,請夕將軍給本宮一個說法。”玉妃可沒那麽好說話,他不嫁給笛兒,雖然容貌已毀,但是要將威脅扼殺在搖籃之中,原本想乘這次的婚事讓夕顏效忠於他和笛兒的,畢竟夕羽是夕顏的心頭肉,沒想到夕羽的『性』子那麽烈,現在弄巧成拙,夕顏一定對笛兒和他心存芥蒂,看來應該除了她,以絕後患。

秋楓聞言皺眉,這玉妃似乎是唯恐天下不『亂』,再來『插』一腳,看來他是打算“不為我所用,除之”了。

宮廷中的勾心鬥角不適合她,她什麽都不想管,可現在的她真能置身事外嗎?或許不能吧。

“請陛下恕罪,老臣之子已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了,他容貌盡毀,再也無法擁有一個好歸宿了,請陛下寬宏大量。”夕顏跪在地上,不停的嗑著響頭,似有若得不到赦罪就不起來的架勢。

“陛下,絕對不能姑息啊,笛兒的威嚴何在啊。”

夕顏以乞求的眼神睨視著秋楓,因為她知道女皇最疼的還是二皇女,二皇女說話絕對比她有用。

感覺到視線,秋楓抬頭對上夕顏乞求的眼神,看來她是該說句話了“母皇,這件事不能全怪夕公子,您也有錯,不該出爾反爾,您就念在夕將軍立下不少汗馬功勞,赦免夕羽吧。”看著夕羽血淋淋的呆坐在地上,有一絲憐惜沁入心房,她無法忽略,想是心軟了。

“不行,陛下,臣妾不答應,笛兒在大臣麵前是要樹立威嚴的,今日一鬧,威嚴沒了,臣妾必須要夕將軍給個交代。”玉妃哪兒會那麽容易就放過這次機會啊,絕對要窮追猛打。

對於玉妃的叫囂,她選擇無視,鳳眼輕眨,冰眸寒氣『逼』人“母皇,楓兒認為,夕羽的代價是慘痛的,不知玉妃還想怎麽處置他?”這事兒原本就是母皇做的不對,難道還想一錯再錯嗎?

秋楓毫不猶豫地撕下白『色』錦服的柔軟邊角,輕輕擦拭著他淌著血的臉頰,並示意侍者宣禦醫,再流下去真要失血過多了,這裏沒有消毒水,想起酒精也是可以消毒的,用白酒往他的傷口灑了一點上去,他立刻痛得暈厥了過去。經過白酒消毒的錦布輕輕擦拭著傷口周圍的血,但是擦拭是沒有用的,這血汩汩的從傷口上流下來。

禦醫怎麽還不來啊!

“夕顏是他的娘親,怎樣也得治她個管教不嚴之罪,而且這不是發生在尋常百姓家的事情,這是發生在皇家,怎麽樣也得讓削了她的官職才行,而夕羽抗旨,還令皇家顏麵盡失,必須處死。”玉妃侃侃而談,眼睛瞬也不瞬地盯著秋楓,有些春心『蕩』漾,隻是玉妃忘記了他的老婆,她的母皇,女皇陛下就在身旁。

看著她如此細心地照料夕羽,心中的不甘、嫉妒更甚,果然夕羽是她的心頭刺,不除不快。

秋尋一聽,臉『色』竟有些綠了,“胡鬧,後宮妃嬪不允許參政,這是祖上立下的規矩,愛妃你進宮多年,這朝中之事怎能摻和進家事中說。而且夕羽也沒嚴重到非要處死的地步。得饒人處且饒人,既然他已經這樣了,笛兒也不要他了,不用再往死裏整了吧。”秋尋怒斥道,朝中的事哪輪得到男子『插』嘴啊,就算是下一任女皇的父妃也不行,這是祖上的規矩,以防後宮幹政。

這玉妃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很快都要爬到她頭頂上了。

“母皇,不要治他的罪了吧,在這件事情上他有錯,皇姐有錯,您也有錯,若還是不依不饒的,隻會錯上加錯,何必呢。”她冷然地將紙條交給秋尋,繼續手中的拭血大業。

笛兒的確是粗俗,好『色』,她適才也看到了,怎麽就會有這麽個混賬女兒啊,為什麽笛兒就不能像楓兒一樣懂事呢?她不知道夕羽『性』子會如此烈,難得的美男如今容貌盡毀,真是可惜了,她承認的確是做錯了。“朕決定了,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楓兒,你將夕羽抱到床榻上去,好生照料著。”不知道會不會留疤痕,好好一個溫文儒雅的佳公子,就這樣糟蹋了。

秋楓二話不說,將夕羽輕輕抱起,為什麽不好好照顧自己呢?好輕啊!這是她第一次抱男子,感覺還是有些別扭,原來的世界隻有他人抱她的份,誰讓她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呢。

原本想讓夕羽在玉笛宮等候禦醫的,可是想了想,玉笛宮不安全,萬一秋笛回宮,忍不住發飆那就不好了,母皇在倒還好,母皇若是不在,鐵定會遭到其故意刁難的,於是秋楓抱起他直接往自己的鳳祈宮疾步走去。

鳳祈宮內,秋楓將失血昏『迷』的夕羽輕柔地放在**,她是否下手太重了?她怔怔地盯視著紅腫的臉頰不禁有些後悔。

血終於不流了,她用濕布擦拭著他傷口周圍凝固的汙血,傷痕是如此的猙獰,或許再也無法恢複了,這樣真的值得嗎?

禦醫來看過了,他的臉被包紮了起來,禦醫說,傷口很深肯定會留下疤痕,一張清秀的的臉龐上會有那幾道傷痕永遠隨著,令她感到可惜了。

因為他發燒了,所以這一夜,秋楓都在他床邊小心的照顧著。

畢竟男女有別,秋楓就隻能讓小乘幫他用烈酒擦拭完全身,可是高燒仍然不退,她拿著幹淨的布,擰幹覆上他的額頭。

或許是累了吧,她趴在床邊睡著了。

夕羽醒來,便看見心上的人兒趴在床邊,他昏『迷』的時候,感覺到一直有一雙手保護著自己,好溫暖。

睜開眼睛,看著她趴睡在床邊,便知道她照料了他一夜,他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人,她冰冷的外表下,有一顆溫暖的心,一雙溫柔的手,可是一切太晚了,他的容貌已經毀了,他是知道的,他下手的時候有多決絕,有多狠,他已經配不上她了。

再見了,我的愛,從今往後,兩不相見,他流下了晶瑩的淚珠,雙手緊緊捂著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哭出聲,驚擾了她,在她的身邊放下一封信,看了她最後一眼,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鳳祈宮。

因為他清晨才退了燒,她也很累了,這一覺,她才沉沉睡去,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就是看他好不好,可是本應躺在**的人兒不見了,以眼睛在視線以內的範圍進行搜索,沒有人影,不禁心想,他那嬌弱的身子,怎麽還瞎跑啊?當看見身邊的信時,她有些疑『惑』,打開一看,原來是他寫的。

“二皇女,或許你會找我,那我隻能說,請別再找我了,我走了,或許你不會找我,不管怎樣這個地方承載了我的痛苦,我的絕望,我的悲哀,我不願意再呆下去,如果可以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隱居起來,平靜地度過我的下半輩子。”『摸』了『摸』軟床,涼的,感覺離開好久了。

到現在她仍然沒弄明白自己的心裏究竟在想什麽,昨日他帶給了她很大的震撼,那種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烈『性』子真的和他的外貌給人的感覺完全不一樣,看著他那流淌著猩紅血水的臉頰,心中竟也閃過一絲不忍。

他的傷勢都在臉部,因為失血過多或許會昏倒在回將軍府的路上也說不定,她該去看看嗎?

小乘在門口候著,見秋楓開了門,上前稟報“清早夕公子說要回將軍府,主子又睡著呢,所以寧心護送夕公子回去了。”

寧心去送啊,那她就放心了,就讓一切都結束吧,他說的對,這個地方給他帶來了痛苦,帶來了絕望與悲哀,的確不是他該留的地方,留下去也隻會讓他永遠沉浸在這種悲哀當中。

她不愛夕羽,剛聽到他說原本他是要嫁給她的時候,她心中有些錯愕,那也是因為她不明白,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自己的,他們之前也隻是在宴席上見過一麵而已。

但是她同時也明白同情不是愛情,愛是不能施舍的,她不能因為同情就將他留在身邊,雖然她是無所謂的,在這個世界裏,女子娶多夫,很正常,可對他來說那是一種無形的傷害,她不願意再傷害他了,皇宮這個地方不適合他,所以她還是決定不再去找他了,隻要知道他平安就好了。

她沒有選擇的出生在這個大鳥籠裏的,因為是個啞女,她必須選擇避其鋒芒,因為一旦鋒芒畢『露』,為自己帶來的會是殺身之禍,甚者連累到身邊的人,因為是個啞女,她從來不去幹預任何政事,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或許有人會覺得她膽小,但是對她來說,視權勢於無物,皇位不是她所要的,既然不是自己所要的,她又何必花費心,冒著生命危險去暴『露』自己呢?根本不值得。

還有三年,三年以後,她能說話了,她會離開皇宮,好好看看這個『色』彩斑斕的世界,然後再找個清幽的地方隱居起來,閑暇時唱唱歌,彈彈琴,就這樣過一輩子。

當日午後,夕顏來到鳳祈宮致謝,因為她知道若這次不是秋楓幫著說話,此事不會就這樣了結了,玉妃也不可能就這樣善罷甘休了,羽兒的命或許就真的保不了了。

“二殿下,這一次謝謝了。”羽兒的眼光真的不錯,原本隻是因為她啞,所以總有些看不起她,現在才明白論氣度,論人品,她的確是不遜於任何人的,可惜……“微臣已經決定辭官帶著羽兒離開西秋國了,畢竟羽兒得罪的是皇家,即使女皇不怪罪,表麵上玉妃和大皇女也鬆了手,可是若繼續留在西秋國,恐怕……”

“將軍你也不用謝,其實本宮隻是看不過眼而已。”經過昨日之事,想來夕將軍去意已決,再怎麽勸也沒用,又何必去勉強別人呢。

“二殿下,微臣此次前來除了致謝外,還有些話要說,算是給您提個醒吧,玉妃是個不簡單的人,殿下應該看的很明白,他已經蠢蠢欲動了,如果大皇女登基,您可能會是他們要除去的第一人。”經過昨天,她感覺到大皇女對二皇女的怨恨,一旦繼位,如大皇女那樣心胸狹窄之人怎會容得下她,玉妃和大皇女是一個鼻孔出氣的,自然也不會留她了。

二皇女是她和羽兒的救命恩人,所以她才會對他提出警告,讓她小心的防著點。

警告完秋楓,夕顏便離開了,之後的幾天,朝裏發生了很大的變動,比如說,夕顏辭官,當日,夕顏一家便不知所蹤,又比如接替夕將軍的人便是丞相的得意門生,而丞相唯一的兒子又是秋笛的正妃,這之間的關係就不用說了,局勢已經漸漸形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