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衿眯了眯眼,“我想起,你打qiang的時候也挺好看的。”
舜安彥覺得莫名其妙,但整個人又格外警覺。
元衿從不隨意誇他,事出反常必有妖,她突然誇他,肯定有什麽別的目的在。
“怎麽了?”
“就是突然想起來,怎麽你有意見嗎?”
元矜的表情不怎麽善良,尤其是他通過舜安彥背後看見了梅家小姐的表情。
那癡癡的眼神,還以為是崔鶯鶯曾經看見了心上人呢,但凡鄢大少爺稍微不老實一點,估計今兒就有一個滿漢通婚的佳話要傳出金陵城。
他心裏想著就有點酸溜溜的,又想起容柳柳那個大怨種曾經評價鄢少爺的話——
他隻是不想而不是不能,但凡鄢洵稍微有點心思,身邊的花花草草絕對不會斷。
這種爭第一的人真討厭,連受人矚目都首屈一指。
元衿在心裏抱怨著,結果發現了更糟糕的事。
那梅家小姐竟然拖著小廝,帶著母親,一步一步朝他們走來。
那梅家也應該是有錢人家,身邊的小廝用人帶的足夠,竟然能從這人擠人的海洋中殺出一條路來靠近他們。
“這位公子。”開口的是一位婢女,而非之前的小廝。
舜安顏聽見首先回了頭。
一見又是剛剛熟悉的身影,他的眉頭不由得皺皺成了山峰。
“你們……?”
“我家在這裏有一座書樓,可以從二樓直接看向大報恩寺裏,還可以有人直接把裏頭的情況送上來,不知公子是否有興趣和您家妹妹一起去坐坐。”
舜安顏整個人的警報係統在這一刻瘋狂響動。
他上輩子沒少被女人騷擾,他性格冷淡很煩被人騷擾,可是出於良好的家教他又難以發火,每次都是笑笑而過,然後躲著或派人攔住。
發的最大的一次火,也就是被元衿在校園裏打了後腦勺那次,他劈手傷到了她。
他往元衿那邊又靠了一點兒想顯示下親密以表拒絕,可沒想到元衿突然說。
“好啊好啊,我正閑著裏擠呢,哥哥,我們去吧”
舜安顏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他用眼神問他:“大小姐,您想怎麽樣?”
元衿哼了一聲,指指梅家小姐,讓他快點走。
這下不但舜安彥隻能乖乖跟著,曹家管事及青山他們都也不好說什麽。
一行人走到了大報恩寺旁的一家書社。
這書社看著十分雅致,位置又好,裏頭藏滿了各種古玩珍藏及古籍善本。
元衿進去整個眼睛都亮了一下。
“這好多都是宋本…!”
開口的是梅家夫人。
“這位小姐真是火眼金睛。這裏不少本子都是我家先祖時就收藏的,到了我們這兒都已經是第四代了。”
梅夫人吩咐管事,趕緊上樓準備茶水,然後以主人的身份迎舜安彥和元衿上樓。
到了二樓有人推開窗,讓他們可以看見大報恩寺裏麵熙熙攘攘的人群。
梅家小姐作為始作俑者一直躲在後麵沒有說話,直到坐下後有人上了茶,他才開了第一句口。
“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舜安顏也沒吱聲,默默的看向了元衿。
大小姐招的事情她來解釋,他要是說錯話了,元大小姐估計還要不高興。
“啊,我姓元。”
舜安顏撇撇嘴沒有糾正她。
“元公子,元小姐。”梅家小姐極有禮貌的叫了兩人一句。
“你怎麽知道我們是兄妹的?”元矜問。
“今日外麵攜家帶口都是來看熱鬧的人,我看您是待字閨中的裝扮,不像是成婚的婦人,且公子對您極為照顧禮貌非常,自然如此猜測。”
她抿嘴笑了一笑,含羞帶怯的說:“我就沒有這般對我好的哥哥。”
梅夫人嗔了女兒一眼,幫襯了一句。“我家小女被我嬌寵慣了,隻有這麽一個孩子沒有辦法,請公子和小姐見諒。”
“沒事沒事。”元衿隨口說著並問道,“不知裏麵變到什麽程度了?”
這麽一說,梅夫人反而不高興起來,眉頭緊皺。
“住持大人本是極好的學問,偏偏今日碰到了對手。也不知怎麽的,那北來的神童十分的尖銳。辯經而已何必咄咄逼人?剛才來時聽人說,已經辯到了朝政之道。朝政之道又豈是出家人可以說的?”
“裏頭就沒有人打斷或是中場休息一下嗎?”
舜安顏越想越心驚膽戰。
近日在裏麵的不隻是康熙,還有太子以及眾位阿哥,其實以他們的學識,若是說到朝政,也是可以辯上幾句的。尤其是四阿哥,他本身還通曉佛法,要是親自下場未必不能說。
“我可悄悄的告訴你們,本來是要修的可是主持大人今日被激怒上了頭,所以不肯停。”
這麽一說他們便懂了,這大報恩寺的主持原本或許是挺好脾氣的一人,可今日突然碰到了一個北來的黃毛小孩,一字一句都彈壓他。
最後演變成了好人發火最難收場的局麵。
“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元衿很輕很輕的說了一句。
但舜安顏還是聽見了。
他撇了一撇嘴,很想問一句:你是不是心疼了?
但不敢說出來,怕她生氣,也怕別人聽見懷疑他們的來曆。
他們一直安靜的坐在那兒跟著梅家母女,裏麵的人陣陣喧嘩,不時的有辯經的內容送出來。
越看雙眼便越覺得離譜。
神童真的過了,他已經說到了人倫大綱,天地之道,甚至提到了滿漢分治。
他在找死,他真的在找死。
最新的一張紙送出來時上麵分明寫著朱子的人倫綱常,婦女的德行之道。
元衿比誰反應都快,知道這是他對安北將軍台在漠北開設女班的不滿。
她捏著紙,手心全是冷汗。
元衿看了舜安顏一眼,舜安彥也看向他。
他用口型說:“要不我去?”
元衿猶疑了會兒,最後默默的點了點頭。
舜安彥沒有辦法,隻能下樓去找曹家管事。
“您說有一條小路是吧?”
“小路?”
“從這裏直接進大報恩寺的小路。”
“是,是有。是公主要去嗎?”
“不,你帶我去就好了。”
於是乎,他跟著曹家管事默默地走進去。
這小路兩邊都是侍衛,舜安彥每個都很熟悉,他們紛紛向他行注目禮。
最後看見侍衛統領馬武時,他還是驚訝地問:“你怎麽來了?不是說出去玩不來嗎?”
舜安彥和公主在一起的事,禦前的人大多早就知道,也沒人避諱。
“是公主也來了?”
舜安彥搖頭,直接問:“裏麵怎麽樣了?”
“正歇一歇呢,剛才主持大人差點背過氣去。”
氣到背過氣,這得是多激烈的交鋒?
舜安彥都不敢想,隻抿著唇讓馬武趕緊帶路。
大報恩寺的主持和巴拜特穆爾都在後殿坐著,他們一起相對,一個黑著臉,一個還是以前那波瀾不驚的樣子。
見到舜安彥來,住持全然不認識毫無反應,而巴拜特穆爾則是十分驚訝。
“你……你怎麽來了?”
許是太出乎意料,巴拜特穆爾都沒有站起來,也沒有稱呼他為佟少爺。
但是拳頭握緊,全是防備的姿勢。
舜安彥掃了他眼,有些無奈,更有點宿命感在身上——他或許是欠了這個人的。
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他是心甘情願的,但不是欠他,而是欠元衿的。
“我來救你,免得你回頭死無葬身之地。”
作者有話說:
改錯別字,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