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祺對元衿的說法將信將疑,可從妹妹嘴裏他又問不出什麽來。

他不無遺憾地發現,快要十歲的元衿不止是功課進步神速,小女孩心思生長的也神速。

不過不要緊,元衿他對付不了,另一個他能對付不了?

恰好近日舜安彥的額娘生了病,說是思念兒子抑鬱成疾,特意從京中搬到了京郊的暢春園休養。

胤祺挑了個天朗氣清的好日子,提著太後備下的兩提珍貴藥材,和康熙告了假打馬去探病。

舜安彥這邊,最近的日子格外煎熬,他甚至十分之思念上書房的日子,恨不能回去7x24的待在無逸齋。

在書房,不過是被康熙卷一卷,給五阿哥抄點書,被元衿使喚幾下。

那能算什麽?那都能算什麽!

和穿越附送的娘比,萬事都不算什麽!

哦,不對,有一個算。

穿越附送的娘一定要附送給他的那個表妹。

表妹姓西林覺羅,閨名馨玉兒,舜安彥的額娘非要他喊一聲“馨表妹”。

馨表妹號稱善調香,長年累月得往佟夫人那裏送香料,佟夫人又長年累月得往兒子房裏塞,下人們因是夫人所送,一直都為舜安彥點著。

直到他穿來後受不了那股煙熏火燎的味,一股腦地賞給了慎興永他們。

佟夫人知道後,多次怪舜安彥不懂欣賞馨表妹的心思與才學,馨表妹也哭哭啼啼,也不管舜安彥就是不點的樣子,堅持著隔三差五往他這裏送。

舜安彥私下覺著,他這表妹才不才的他分辨不了,但她玉不玉的他可太清楚了。

馨表妹是有點林黛玉在身上的。

比如這會兒,他額娘臥在病榻上,他坐在床尾。

馨表妹從外間端了藥湯進來,舀著黑墨色的中藥幽幽一歎氣,開口便是——

“我平日裏視姑媽為親額娘,可您不單單是馨兒一人的娘,總要為大家夥都保重些,才好不讓我在房裏垂淚的。”

佟夫人紅了眼圈,接過藥碗,道:“我還不知道馨兒你的心意,自然是會保重的。”

馨表妹聽罷,掏了帕子抹了把舜安彥沒瞧見的眼淚,說:“我知道姑媽是信口胡謅的,哄我開心罷了。隻要姑媽有心,還記得哄我兩句,我便心滿意足了。”

說著,眼神便往床尾的人掃了掃。

被掃到的舜安彥如坐針氈,隻想去外頭透透氣。

佟夫人卻不放了他,“兒啊……”她病中嗓子沙啞,這聲叫得跌宕起伏、輾轉婉約,激得舜安彥渾身一哆嗦。

“額娘,您說。”他素來說話都淡又直,隻是這會兒還含著口無奈的氣在,“您有話直接吩咐。”

馨表妹插了句:“表哥要不願意聽姑母的便不聽吧,終究是我和姑媽多嘴憑舌惹你煩了。”

佟夫人也道:“你是長大了,額娘的話早就不愛聽了,可額娘就你這麽一個孩子,不與你說話又與誰說呢?”

舜安彥撇撇嘴,又聽那馨表妹補充:“表哥怕不是外頭被哪樁公務、哪個主子絆住了腳?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見天得不理我與姑媽呀。”

他瞧了眼天色,趕緊把額娘和表妹的話茬子給截斷,“時候不早了,額娘喝過藥趕緊用點飯吧,我去叫人布膳。”

佟夫人聽聞眼淚便要洶湧而出,“每回和你說點什麽,你就讓額娘吃,可你不理我,我這吃不吃的又有什麽滋味?”

馨表妹扶著佟夫人替她擦淚珠,殷切備至。舜安彥賭咒發誓,自己此時瞪大了眼,也沒看見老娘臉上的淚珠在哪。

隻聽馨表妹說:“表哥大抵是倦怠了,才會有些敷衍在,姑母,您莫為了那些沒影的事哭斷了腸。”

在四道明晃晃寫滿了譴責的目光裏,他歎了口氣說:“我陪額娘一起吃。”

馨表妹破涕為笑,“表哥算是有心了,還記得陪姑母吃飯,就盼著日日都有,好叫我也少惦記姑母些。”

舜安彥比了個打住的手勢落荒而逃。

才一出門,就見到立在他家回廊下的胤祺。

“五阿哥?您怎麽來了?”

穿來快兩年,他已經從早些時候連聲奴才都說不出口,變得行禮問安順風順水、一氣嗬成。

極為妥帖地行了個禮後,他架著胤祺的胳臂讓他往裏去。

“五阿哥,既然來了,就去屋裏坐坐,我給您弄個上座。”

胤祺死也不往前一步,他哆嗦著嘴皮子,指著佟夫人的房門問:“裏麵,裏裏裏麵是誰啊?”

“怎麽了?”

“什麽怎麽了?你還是趕緊回去上課吧,你在家裏就天天聽這個?”胤祺捋著心口大喘氣,“她兩這說的是人話嗎?怎麽感覺是要把你往死裏折騰。”

舜安彥聳聳肩,“習慣了,我額娘一年病四回,一季總有那麽幾天。”就和完成kpi一樣。

“另一個是我額娘娘家的格格,他阿瑪在外放做官,我額娘經常讓她到佟家小住。”

胤祺明白了,這種額娘接中表至親到家,替兒子培養感情在京中勳貴裏是常事,可那兩人實在有點嚇人。

“哎呀喂,還好我額娘隻是罵我,從來不這麽哭哭啼啼的。”

胤祺心裏珍惜起自己的老娘宜妃來,宜妃性格直爽,罵他們幾個兒子時都是一拍桌子痛痛快快地罵,罵夠了就翻篇,還會不計前嫌地繼續滿足他們兄弟幾個對金銀財寶的無盡渴求。

若再比比元衿,那更是沒得比了,五妹妹雖然柔軟但不嚇人呢,哪一回說話不是從理字出發!

胤祺覺著,對比舜安彥,他的生活環境過於優越。

舜安彥愁眉不展地歎了口氣,“五阿哥,平日裏都是奴才救您,您今日也救我一把。”

“救?”

“您就把我撈出去,趕緊的!”

胤祺伸頭往那屋裏瞧,佟夫人和馨表妹還靠在一起淅淅索索說著私房話,馨表妹手邊好像還多了個香爐,往裏一個勁地添著什麽。

“我進不去。”胤祺十分拒絕,他有種預感,自己進去了就是唐僧進了盤絲洞,不掉個三兩雞皮疙瘩出不來。

他把手裏的人參靈芝塞在舜安彥懷裏,“這個是皇祖母賞賜的,你收好啊,我走了!”

舜安彥死死拽著五阿哥不讓他的腳步往佟園大門那裏挪,“求求您了,您就進去說暢春園的天都塌了,沒有奴才去補天,今兒就過不去了!”

胤祺拚命掙紮,“天塌了也要國舅爺先去補,你最多是泥灰!”

“別說當泥灰了,我就是當炮灰也行啊!”

他兩一來一往話說得大聲了些,馨表妹端著香爐從屋裏走了出來。

“表哥?”她盈盈一望,嬌嬌輕笑,“表哥,這是哪位客人呀?”

舜安彥架著胤祺就往前走,“這位是五阿哥,他替皇太後來看望額娘,走走走,咱們進去說話,不能叫五阿哥站著。”

胤祺打了個噴嚏嘀咕:“這什麽味啊?”

“是豆蔻、蘭花和乳香調和而成,聽說表哥用時覺得重了些,我想也是,終究是男子漢大丈夫豈能和我小女兒家用的一樣。這次我就減淡了些,又添了兩味藥材,盼能解表哥的一身疲乏。”

馨表妹捧高了香爐說:“表哥你聞聞是不是好點了?五阿哥在宮中見多識廣,不若品評幾句,替馨兒看看是否合適?”

胤祺震驚地瞧了眼舜安彥,這人平時一本正經的,怎麽私下用這麽矯揉造作的東西。

人不可貌相啊。

他又打了個噴嚏,整個腦袋都被熏得嗡嗡響,但礙於麵子又不能衝舜安彥表妹一個姑娘家說實話。

隻喃喃說:“還行還行。”他揉揉鼻子,“我以前常在五妹妹那裏聞到香,但她那裏好像沒這個味。”

馨表妹眼睛一亮,“是五公主嗎?五公主可喜歡這些?若她沒有,小女可奉獻給她,我這就去包些來,請五阿哥帶去替小女敬獻給公主。”

她如蝴蝶般飛進了屋子,舜安彥在胤祺耳邊說:“您等下就說您記不住那些香,一定要我去園子裏和五公主解釋。”

“憑什麽?”胤祺瞪了他眼,“你離我五妹妹遠點。”

舜安彥想:我倒是想,可你妹妹怎麽會輕易放過我這個奴隸。

嘴上道:“奴才對五公主和您都是滔滔敬仰之心。”

“嗬,說的好聽。”

舜安彥開了價:“就算萬歲爺讓我去朝中當差,我也替您抄寫。”

馨表妹捧著一螺鈿花盒走了出來,嬌滴滴地拜下說:“五阿哥……”

胤祺指揮身邊小太監接過,“挺好,我園子裏還有事,那個舜安彥啊,你跟我走。”

馨表妹抬起了頭,剛想說表哥還要陪姑母用飯,但瞧著麵前的天潢貴胄又不敢開口。

舜安彥假模假式地說:“五阿哥,奴才今兒是告假在府的。”

“誒,哪容得你休息,趕緊和我回園子吧,南巡有多少事呢。”獲得足夠價碼的胤祺戲也十分足,拍拍身後太監捧著的木盒,花紋紛繁複雜的一個盒子,還綁著一條織錦緞帶,“就這香也得你去和五妹妹說,我哪記得住。”

說完,就拉著舜安彥在馨表妹的灼灼目光下大搖大擺地走出了佟園。

一出佟園,胤祺靠在自己的馬屁旁大喘氣。

“你額娘這病什麽時候能好?”

舜安彥解了自己的馬,聳聳肩,“等我祖父覺得她在園子裏太久了,自然會好。”

胤祺了然笑笑,明白佟國維是不喜歡兒媳纏孫子太緊。

舜安彥是佟家二房的長孫,自上次比騎射後,更是被皇阿瑪記在了心裏,這樣有大好前程的人,佟國維那般老狐狸怎麽可能讓佟夫人和那什麽表妹絆住他的腳步。

舜安彥上了馬,請胤祺先行,“奴才和您走一趟。”

胤祺拉動韁繩慢慢走在前麵,偶爾聞聞自己的指尖,“這香怎麽那麽衝?五妹妹也愛擺弄,但好像比這個淡啊。”

“待會兒我們送去,您請教五公主吧。”

他當然記得,元衿以前就喜歡那些,周釗當初第一回 要去元家相親,就托他在拍賣行弄了套絕版香水。

小小一排玻璃瓶,花了他足足六位數,結果聽周釗說,那套在她家的收藏裏隻能算二等,都進不了展示的玻璃冷櫃。

當真凶殘。

在他回憶時,胤祺則用審視的目光不斷打量他。

舜安彥好一會兒才發現,問:“五阿哥?您這麽看奴才做什麽?”

胤祺皺眉問:“舜安彥,你覺得我五妹妹人怎麽樣?”

舜安彥心裏的回答是:霸道驕矜、過分聰明、算的太精。

嘴上說:“五公主是難得的仙女,心地善良、讀書聰明、性子軟和,容易吃虧。”——都是胤祺以前的說法,他現在抄過來做保命答案,保管五阿哥挑不出毛病。

可沒成想,這答案在胤祺這裏是送命。

“好啊,舜安彥,你竟然真癩□□肖想天鵝肉!”

“什麽?”

舜安彥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胤祺抽了下。

他久經訓練,對任何攻擊都有下意識的反應,當即劈手抓住了胤祺的手腕一扭。

然後才知道不好。

“五阿哥,奴才得罪了。”

胤祺捂著疼痛的手腕,卻是驚奇,“你竟然偷偷練了那麽好的身手,看來那授官的考察不成問題。”

舜安彥笑了笑,隻一門心思要澄清之前的問題:“奴才與蘇赫貝勒不同,對五公主絕無他心,對她的敬仰和對您都是一樣的,若有什麽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您切莫誤會。”

胤祺瞧他說的板正,但依舊將信將疑,“你和我五妹妹認識以來說過多少話?”他手中有元衿的答案,若對不上,他立即嚴刑拷問舜安彥。

舜安彥想了想說:“認識以後,一年十句吧。”

完全對得上,胤祺放下心來,快馬帶著舜安彥進園子。

卻不知,舜安彥的算法和元衿一樣,現代加清朝統共二十年,而已。

*

他兩進園後往疏峰去找元衿,胤祺秉著“防患於未然”的態度,本是不想讓舜安彥去的。

可一裏地的馬奔了奔,那個嚇人的馨表妹說的那什麽香他便半點都記不得了。

隻能叫舜安彥一起去。

進去之前耳提麵命:“你少說話,我讓你回答你再回答。”

元衿還在忙收拾南巡的行囊,大件早已差不多了,現在最後收拾的箱子裏都是小東西。

但又必不可少。

比如騎馬口渴了,叫人送水太慢,需要一個請便小巧的水壺。

再比如趕路時若頭發鬆了,得立即能挽上,需要耐摔的鏡子和梳子。

元衿自詡足夠矯情,但還是有些東西靠人提醒才想起來。

胤祺踏進屋瞧見那箱子感慨:“青山的心思真齊全,得賞。”

青山匆忙抬頭要說“不”,正撞上胤祺身後的舜安彥的目光,趕緊低下頭謙虛:“五阿哥謬讚,奴才就是把東西都收起來而已。”

元衿見胤祺來總是高興的,她倒了茶請胤祺坐。

“五哥哥,你怎麽來了?”

胤祺從太監手裏取了那盒子來,推給她:“我去佟園,得了個香,你喜歡這種東西,你看看。”

元衿打開聞了聞,立即就把蓋合上推遠了開。

“豆蔻、蘭花和乳香,做的人大概是不缺錢,乳香金貴狠狠放了許多,但不知道為什麽又加了甘草和薄荷。”

舜安彥暗暗笑了,果然元衿才是行家裏手。

“五哥哥,這是佟家人做的?”元衿轉向舜安彥問,“鄢少爺,這怎麽回事。”

舜安彥答:“去年有次下人給我點,我做了噩夢,於是表妹就加了寧心精神的兩位藥材。”

“然後就不做噩夢了?”

“奴才去歲夏日後就夢魘之症就痊愈了,早已把心思都放在睜開眼後的事上,下人們便也不再點香。”

元衿若有所思地眯眯眼,讓胤祺把舜安彥給送出去。

胤祺自然是高興的,這一番試探後,他確認了下來。

元衿對舜安彥沒興趣,舜安彥對元衿都是尊敬。

他又和元衿閑扯了幾句,才匆匆回馬場去要練騎射。

問及舜安彥,太監隻說他已經走了。

胤祺心裏歎氣,想舜安彥可憐,應是回家應付難纏的老娘和嚇人的表妹了。

*

然而胤祺料錯了。

舜安彥從疏峰出來,沿著暢春園東牆荒蕪的小路走了出去。

走著時心想,他剛才半點都沒騙人,他的確很久沒有做過惡夢了。

倒不是哪個神醫妙手回春,而是噩夢裏的人跳了出來,闖進了現實世界裏,天天都可以給他送點噩夢。

“善良、聰明、溫柔”的仙女五公主哪裏是好伺候的。

五阿哥真是亂來,他哪敢肖想元衿什麽,她隻要有一個月不給他出難題,他就謝天謝地阿彌陀佛了。

從去年九月被她逼債後,天知道他私下裏都過得什麽日子——

先是十月初,京城早雪,白茫茫覆蓋暢春園的第一天,元衿早課時坐在位置上,揉著通紅的鼻尖遺憾地說:“來書房的路上都沒有個有趣的雪人呢。”

他幾個哥哥當時就要出去讓人給她堆,她卻很是寬容地說不必了,天氣太冷凍到人多不好,惹得五阿哥他們連誇她懂事。

隻有他懂,別人不可以凍,他這個奴隸不配喊凍。

第二天天不亮,他就先到園子,在疏峰至上書房的必經之路上,堆了五對三寸高的小雪人。

再是到了十一月,元衿有天說燒著暖炕最適合吃冰,且要混了果汁做成小棍子才好吃。

這事倒沒和他說,但那日在上書房裏是太子恨鐵不成鋼地念叨元衿,說她不知道保養身體,搗鼓什麽冰吃。五阿哥又說奴才們都蠢笨,不過是個冰棍都做不好,不能讓元衿吃得滿意。

舜安彥立即又懂了,當晚回去報了方法讓慎興永連夜嚐試,第二日提溜兩茬冰,手凍得通紅給她送到福君廟,看著她守著兩個暖爐吃了半根。

他做法正確,她吃完了心情大好,還慷慨地把剩下的都讓他吃了。

緊跟著就是十二月,接近過年正是宮裏演習雅樂的時候,內務府新造了金編鍾擺在那裏,一隊人叮叮咚咚成日敲個沒完。

元衿非說那些音樂不入耳,和九阿哥一起湊在書房角落討論康熙爺跟前有一個姓白的法蘭西傳教士,帶了個木頭和絲線做的樂器叫小提琴,音色極其好聽。

他能不懂這個暗示嗎?立馬讓慎興永他們去京城傳教士駐紮的南堂,磨破嘴皮子花了一千兩後弄了兩把來,趁臘八節當做禮物,一把給了元衿一把給了九阿哥。

但頗為意外的是,元衿竟然真的會拉琴,收到後裝模作樣地搞出了幾天鋸子聲後,就變成了傳教士交口稱讚的音樂才女。

以上都是去歲的事了,至於今年的一月到八月,他更是沒有一個月能消停下來的。

馬上就要南巡了,他自己行李一點沒收拾,單單忙著給公主殿下準備了一大堆東西,悄悄透過青山放在了福君廟。

剛才他隨意一瞧,青山辦事妥帖,他送的東西都放在了最後那個箱子裏。

舜安彥立在福君廟不遠的牆角下,不斷回憶著自己慘痛的過去。

連元衿的宮女青山,現在瞧他的眼神裏都有了點同情。

想著想著,似乎聽到熟悉的腳步,還不待回頭,肩膀又被猛地拍了下。

他下意識抬手,在會傷到人前收了回來。

元衿哼笑了下,“鄢少爺也不是不能改啊。”

舜安彥看看自己的手,歎了口氣說:“我說到做到罷了。”

“等本公主幹什麽?”

“還缺什麽嗎?”他怕上路了元衿突發奇想,特意來問一問。

“想到了再說嘍。”她滿不在乎。

舜安彥皮笑肉不笑地不說話,心裏是求遍了東西兩邊的所有神靈,求他們開開眼別讓她想到。

元衿卻朝著空氣裏深嗅了幾下,“你身上這股什麽味道?”

“不就是剛才五阿哥給您的那盒子香嗎?”舜安彥解釋道,“那是我額娘的侄女弄的,算我表妹吧。”

“你這表妹……”

“她素來善調香。”

“但品味不怎麽樣。”

舜安彥笑出來,“但好像這香和你以前用的也差不多。”

“瞎說!”元衿一副受了奇恥大辱的樣子,轉念想到——

“你不會覺得這香和我的香水一樣,才做噩夢的吧?”

元衿真真是受了侮辱的心情,“你是不是嗅覺失靈啊,是都有豆蔻和乳香,但比例天差地別,暴發戶才往裏加十成十呢。狗東西沒個狗鼻子!呸呸呸!”

舜安彥仔細回味了下,前世撞車已經有些遙遠,但若細細想來,兩種香似乎是有些不一樣。

她那個香水,妖冶、明媚、肆意張揚,和她一模一樣。

而馨表妹那個香嘛,害,他不想評價。

舜安彥難得好奇,問:“你那個香水叫什麽?”

之前就是這香反複在他夢裏徘徊。

元衿掃了他眼,不說話。

舜安彥追問:“是不記得了?”畢竟時間已久,連他的噩夢都消失了快一年。

元衿嗔笑了下,“怎麽可能,我就算記不清元家臭不要臉的親戚,也不會記不清香水。”

“那你怎麽不說話?”

“你非要知道?”

“怎麽了?不能問?”

元衿噙著笑說:“那個香水叫Nu。”生怕舜安彥弄不清似得,元衿還補充了句,“英文字母,大寫的N和小寫的u。”

“虛無的?”

元衿忍者笑意說:“鄢少爺,你最好別知道。”

她揮揮手讓舜安彥趕緊消失,自己往福君廟裏走去。

舜安彥已經習慣了每次的結尾是被她趕走,但今日有惑未能得解,著實難受。

他走出兩步,回頭瞧了眼,卻見元衿扶著福君廟的大門,笑到彎了腰。

作者有話說:

nu那個香水的中文是:赤。裸。

元衿根本不敢說給鄢洵這個老實人聽。

修了下,晚了,這章發紅包

二更等晚上~

雙穿啊,我早說男主是小燕子了qaq,敏敏二號我也說過。

以及我能保證女兒現在誰都不喜歡,她喜歡自己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