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人“鬼”對話!

回到駘華殿時,雲娘正在台上唱《盤妻》一折,彩靜把自己的包袱收拾了一下,一直呆在後台看戲來著,等雲娘唱完回來卸妝她交代了幾句,拿出一個小瓶子倒出水在臉上抹了一陣後,乘賓客散席府裏忙『亂』的時機,偷偷的溜到香雪海的門口,門已上鎖,彩靜一縱身飛入園內,剛進去,不遠處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彩靜猜想應該是王府的暗衛吧!回京的一路上,她沒少見隱藏在暗處的侍衛,她忙躲藏在牆邊的大雪杉裏麵,天黑積雪厚躲在大蒲扇一樣的樹梢下,別人是看不到的,除非你進樹下搜。

彩靜直等那輕微的腳步聲走遠了,這才出來,飛身而起越過沒有腳印的雪地,再落地時,她踩在先前他們在這裏玩時留下的腳印,一步一步的往墓碑那裏走去。

已經是初更時分,天空一片深藍,就像被水洗過般的清亮,一彎新月剛剛掛上樹梢,璀璨的星星撒滿了天際,冷冽的北風吹過,卷起一陣陣的雪沫。

彩靜呆呆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這麽凍的天氣,她都感覺不到冷,隻是一眼不眨的看著那塊墓碑。

她現在的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自己到京城本來就是要找李信的,但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了,自己卻因為一點點小事誤會他,看樣子自己落下山崖後,他一定派人去找了,要不然也不會建個墳墓出來,隻是自己被救了,他到底在哪找到自己的“屍體”來埋到這裏啊?

不知過了多久,彩靜聽到遠處有人聲,她急忙飛身而起隱在了遠處的大雪杉裏。

“我想在這裏走走,你們不用伺候著了!”

送走客人的李信,不知在哪裏喝了酒,腳步都有些不穩了,深一腳淺一腳的朝觀梅亭走來,身後跟著的鄭雩和朱雀要扶他,被李信甩開,兩人隻好止步守在梅園門口了。

暗處的彩靜見李信東倒西歪的,她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包袱,暗笑道:

“好朋友,我來了!”

她輕輕的將自己身上的鬥篷和錦袍脫掉,把包袱裏昨夜裏就準備好的一個大花棉襖換上,剛才在雲娘那裏就用『藥』水把臉上的麵具泡過,這會兒輕輕的一扯就下來了,然後把頭頂上的發髻拆開,『亂』抓了幾把。

頓時,就成了當日破廟裏裝傻子的彩靜,昨晚她可是費了一番心思的,專門到外麵的成衣店挑了一件,與當時偷人家那件棉襖差不多的花紋,然後給它化了裝,撕的一條一條的,還抹上了朱砂當血跡,就是想今天找機會嚇嚇李信的,誰讓他騙自己呢?

可是當她看到那墓碑後,心裏的氣就全消了,本來已經不打算再嚇李信了,隻想找機會給他解毒的,她已經猜到李信今晚肯定會到這裏來的,因為自己提醒了他多次,她來這裏主要是等李信給他解毒的。

可是看到李信有些醉了,小女孩的玩『性』又起,想和他開個玩笑,也是自己找不到機會近他的身,無法給他解毒,玩玩人鬼相會,製造個混『亂』好下手啊!如果被抓住了,自己就認他好了。

看著李信已經來到墓碑前了,彩靜輕輕的從樹下鑽了出來,她已經把自己的功力提到最高層,因為她知道李信的內力有多強,稍些的一點聲響就會聽到的,還好他今晚醉了。

倏地,笛聲響起,清冽的夜空把笛聲傳的更遠,也更加悲涼,讓本來貪玩的彩靜看著那孤獨的背景,差點掉下淚來,她心中一陣的不忍,暗思了一陣後,動用幻影神功,故意把聲音靠後,聽起來感覺空『蕩』『蕩』的,就好像在半空中飄浮的感覺,而她自己已經站在了離李信不遠的梅樹後:

“公。子,”

李信的笛聲嘎然而止,抬頭四處尋找著聲音,什麽也沒有啊?可是自己剛剛明明聽到有人叫他公子啊?

“誰?!是誰在說話?”已經酒勁上頭的李信,甩了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

“公子,我。是…彩…靜。我回來。看看。你!”空洞的聲音再次響起。

“彩靜??怎麽可能?你到底是誰?到此裝神弄鬼?”李信四處追著聲音,他不相信這世上會有鬼魂之說,要是真的話,母後走了這麽多年為什麽不回來看看自己呢?

“信,我是彩靜。你的笛聲。聽起來好孤獨啊。我不想看到。我的知己朋友。這麽不開心,所以來看看你。你不要找了。你。看不到我的。”

那聲音就在李信的耳邊,可就是看不到是誰在說話,有一點李信是知道的,這聲音就是彩靜的,還有那些話,也隻有他和彩靜知道的,是她,真的是彩靜回來看自己了?難道是自己思念感動了上蒼,才放她回來與自己團聚片刻的嗎?

“彩靜!,真的是你嗎?你出來吧,讓我見見你!就看一眼。”現在他完全相信了,因為那句知己朋友,那是他們兩私底下說的,別人是不會知道的。

“信,人生一世苦短,區區幾十載而已,有你大好的前程要去實現,不能這樣沉『迷』在一個死去的人身上,我們是生死過命的朋友嘛,認識你,是我來到這裏最大的幸事,所以我要你開開心心的生活下去,去爭取你自己的事業,我想請求你把我的墳搬出王府,另找一處安靜秀美的地方葬了吧!我會在天上保佑你的,我的朋友。”

彩靜不想李信每天麵對著一座空墳傷感,他應該有更多的朋友啊。

許是太激動了,彩靜說這段話的時候,聲音顫抖不已,這讓原本有些空洞的聲音,更增添了一層恐怖感,梅園的雪地裏,隻有李信一人在那裏轉來轉去的喊叫著:

“彩靜,你出來讓我看你一眼,就一眼,當天我昏『迷』不醒,幾天以後才知道你出事了,彩靜,對不起,對不起,我不該硬把你留在身邊的,如果不強留你在身邊,你就不會離開人世的,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都沒來得及告訴你我的真實身份,你就離開了,我不是存心要騙你的,我是怕連累你!對不起,我是真的想有一個能說心裏話的朋友,我怕我說出來後,你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對我,是我的錯,我不該瞞你。”

李信追著聲音痛苦的說著自己的心裏話,他要是知道彩靜活著,打死他也不會說出這些話的。

彩靜聽了李信的心裏話,心裏泛起了陣陣的暖意,原來他那樣是想留自己在他身邊啊,這個笨蛋,都不知道直說嗎?

原來他沒把自己當成下人看,他把自己當成真正的朋友了。

“我知道,我不會再怪你了,那件事又不是你的錯,我也沒想到會那樣的,謝謝你,李信,謝謝你把我當真正的朋友!”

“彩靜,你出來呀,讓我看看你,好吧?求你了。”

酒勁加上心『亂』,李信其實有些恍惚了,要不就能聽出破綻的。

李信不停的在梅樹間尋找著聲音,不知道是激動、還是聽到彩靜的聲音後欣喜的淚?早已把一張俊臉掛滿。

彩靜見他越跑越遠,自己想給他解毒也找不到機會,隻好提氣去追他。

這時,守在梅園門口的鄭雩和朱雀,聽到了主子的叫喊聲,連忙衝了進來,飛身往李信身邊趕去。

“主子,出什麽事了?”

恰好這時彩靜準備給李信解毒,被他們這一嚇,手上的解『藥』散掉了一半,如果再拿解『藥』就要『露』餡了,彩靜想了想,有這一半解『藥』他不會有事的,右手一揮用內力去撞動李信前麵的梅樹枝,讓雪落下來做掩護,當李信張嘴喊自己的時候,落雪與解『藥』一起進入了他的嘴裏,此『藥』無『色』無味,與雪化在一起,就是水的味道。

彩靜急忙提氣用功,是幻影隱術因自己走神而散開了。

彩靜加強功力再隱身,這讓已經顯『露』出的身影,蒙上了一層白霧,若隱若現的,更加像個鬼影子了。

“彩靜!真的是你,”

李信回頭見霧中的彩靜,還是那件村姑花棉襖,破爛的不成樣子,棉花絮翻的一片一片的,原本秀美的長發也『亂』成了雞窩,那張讓他永遠也忘不了的俏臉上,髒『亂』的看不清真容,隻有那對秋泓般的眸子裏,似乎有些驚慌、焦急、還有關心之『色』。

李信看到這樣的彩靜,心都要碎了,她去時都沒能穿上一件像樣的衣服,以至於再見麵還穿著當日的破衣服,她一定受了很多苦吧?一定凍壞了吧嗎?自己大意的都沒有給她燒些衣服什麽的。

有太多的話想跟她說,李信慢慢的一步一步朝彩靜走去,眼裏的淚順頰而下,是自己害了她,都是為了救自己她才會離開人世的。

眼見李信就要到自己跟前,彩靜忙出聲阻止:

“信,不要過來,我的陰氣太重,會傷到你的,時辰已到,我要走了,忘了我吧!你要開開心心的活著。”

彩靜急著要離開,因為她的功力越來越弱,這會兒她後悔了,早知道天天練功來著,自己這段時間盡忙著繡坊的生意,疏於練功,原來的功力也生疏了許多,這不,馬上要『露』底了,如此的心急,她也不忘說一些讓自己都覺著肉麻的話,看到李信真的相信自己是鬼魂,忍不住她自己差點笑出聲來。

“彩。彩。彩。彩靜??天哪!?你是人還是鬼啊?”

鄭雩和朱雀趕到,正好看到剛顯身的彩靜,鄭雩是到死也忘不了彩靜當天的裝束,一眼就認出她來,驚叫出聲來。

“魚大哥,公子就拜托你照顧了,不要讓他太孤獨了。信,多保重。”

不行了,要趕快走,彩靜的功力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她看見鄭雩一副驚恐的樣子,強忍著笑囑咐他照顧李信,又裝作萬分不舍之態,緩緩的上升慢慢往後平移,給李信他們的感覺就是,彩靜在飄,因為她沒有留一絲痕跡,而且身影越來越淡,最後變成一團白霧就什麽也沒有了。

彩靜直退到自己剛躲身的那棵雪杉前,卷起一陣雪沫當作掩護,伸手將樹枝下的包袱拿在手中,然後用力將雪沫朝三人掃去,李信三人感覺到一陣陰風刺骨後,眼前哪還有彩靜的影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