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察司。崔見。”

李可風嘴裏咀嚼著這個名字,眼神裏有刀光劍影閃爍。

自從崔照人死去之後,監察係統重組。崔見便是西風帝國君王楚先達新任命的三大長史之一。

雖然名為長史,但是因為上麵沒有掌印史,所以,深受君王看重的崔見權勢滔天。最近他頻繁帶領著監察司爪牙攪弄風雲,將無數陸家嫡係以及一些親近陸家的官員給逮捕問罪。

最近的天都人心惶惶,草木皆兵。崔陸兩家的戰火漸濃,大戰一觸即發。

所以,作為陸家鐵杆嫡係的李可風看到崔見時,自然不會有什麽好心情。

“巡城司接到案報,長街之上有人廝殺。天子腳下,行此違法之事,實在是可恨可殺。巡城司行使職責,不知道崔長史帶人攔截意欲何為?”李長風手握長劍,厲聲喝道。

崔見的臉上帶著輕蔑笑意,任由那漫天雪花將自己的鬢角染白,冷聲說道:“真是不巧,監察司正在前方查案,緝拿朝廷重犯。為了避免有人將罪犯帶走,我們隻能將此區域封鎖。此路不通,李將軍還是另尋它路吧。”

李可風一臉怒容,說道:“崔長史是在戲謔我等吧?我們已經奔波至此,哪裏有原路返回的道理?另尋它路?從別的道路趕到西城,怕是殺手早就逃逸得無影無蹤。如何擒拿罪犯?”

李可風握緊劍柄,聲音帶著隱隱殺意,說道:“李某可就想不明白了,前方有惡徒行凶,監察司卻百般騷擾,阻礙巡城司前去履行職責,守護王都——李某倒是想要問上一句,這些惡徒和崔長史有什麽關係?不然的話,為何會行此荒謬之事?”

“李將軍,有些話可不能隨便亂說。就算你不為自己的大好前程考慮,也應當為自己的家小安全考慮。有些責任,你可是擔當不起啊。”

“李某行的正,坐的端,做人堂堂正正,做事奉公守法。我就不明白了,崔長史為何會出如此恐嚇之言?難道說,君王賦予你的權力,就是給你橫行霸道,迫害同僚的嗎?”

“李可風,你找死?”崔見眼神微凜,殺機頓現。

身上長袍無風自鼓,漫天雪花難以近身。

以崔見為核心,方圓百丈不見風雪,不見雜音。

“找死。”

嚓!

崔見話音剛落,身邊的十數名黑袍監察史抽出腰間細劍,殺氣騰騰的掃向李可風。

嗆!

李可風手裏的長劍出鞘。

他騎坐大馬之上,居高臨下的盯著崔見,保持著策馬衝鋒的姿態。

嗆!

近百支長刀同時出鞘,近百巡城司精銳擎出兵器,眼神充血,身體前傾,隨時都有可能跟隨李可風衝鋒殺敵,將眼前的十幾名監察史給誅殺殆盡。

跨下坐騎感受到了這種殺伐之氣,它們開始害怕,害怕促使它們想要脫韁而逃,向前衝刺。

那些巡城司精銳勒住馬韁,阻止戰馬狂奔。

越是後拉,那些戰馬就越是用力。

一旦鬆懈放手,百支戰馬猶如百座移動的小山,將眼前的阻擋之敵給碾壓成肉泥。

“崔見,別人都怕你監察司,我李可風不怕。我行的是國法,履行的是巡城司之職責。你有什麽資格阻攔我等?”李可風手舉長劍,怒聲說道:“兒郎們,隨我衝鋒。”

“衝鋒。”百名巡城精銳齊聲喝道。

陳俊、張小虎兩人一左一右的簇擁著李可風,隨時都將化作利箭為其擋劍殺敵。

李可風手持長劍,夾著戰馬向前跨越一步。

嗒——

馬蹄踩在雪地之上,發出清脆的冰層破裂聲音。

嗒——

近百鐵騎同時跨前一步,地麵上的冰層被踐踏,大地仿佛都在顫抖。

嗆!

崔見抽出腰間佩劍,劍身平舉,劍刃指向巡城司百騎所在的方向,輕聲喝道:“眾監察史聽令,倘若有人敢強闖禁地,格殺勿論。”

“是。”十數名監察史齊聲喝道。

嗒——

李可風跨下坐騎再前一步,近百巡城司精銳也同樣的跨前一步。

戰馬嘶鳴、呼吸急促。

雙方近在咫尺,空氣幾乎凝固。

李可風盯著崔見,崔見也同樣盯著李可風。

兩人眼神在空中對撞,有金鐵交擊的聲音響徹長街。

啪!

巡城司隊列後方,一名小將的馬股上麵被一顆遠來的石頭擊打。

“噢——”

戰馬吃痛之下狂衝而去。

這聲馬嘶打破了雙方之間的沉寂。

“衝。”李可風縱馬揚鞭,手裏的長劍高高的舉起,朝著最前方的崔見劈了過去。

“殺。”崔見手裏的長劍挽起數朵劍花,破了戰馬臚前護體的鐵罩。

轟——

兩隊人馬激烈的碰撞在一起,又一場廝殺在大雪中開始了。

風再刮,雪更大。

……

……

殘肢斷體,血流一地。

再次拍飛一個黑衣人之後,李牧羊變得越發煩躁。

眼睛血紅,體內有一股強烈的戾氣席卷全身,正欲破體而出。

這些黑衣人的修為境界算不得多麽高深,但是卻自成體係,三五個人聚攏在一起就形成刀陣,讓人有種束手束腳的感覺。

老嫗被幾名黑衣人圍攏,他們隻圍不攻,又進退有據,彼此配合默契,即使老嫗修為勝過他們也無計可施。

他們的目標是李牧羊。

更多的黑衣人朝著李牧羊圍攏而來,前赴後繼,悍不畏死。

李牧羊轟飛一個,便有另外一個人補過來。轟碎一群,更多的黑衣人朝著自己衝來。

如果說此時的李牧羊是一頭殺紅了眼的惡虎的話,那麽這些黑衣人便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狼群。

群起而攻,群狼撕咬。讓人避無可避,防不勝防。

僅僅施展《破體術》的話,李牧羊同樣感覺到了壓力。

他心裏清楚,這些人欲置其於死地。

他不能死,也不想死。

“館主,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百裏長河看著下麵的戰場,一幅躍躍欲試的模樣。“我們此行的任務是務必誅殺此子。耗費這麽多的時間,卻讓這小子到時候給逃跑了。我們止水劍館的顏麵有損,也對館主的威望有損——不若讓我下去,一劍將他給斬了吧。”

百裏長河也是心性高傲之人,看到自己劍館的弟子如此賣力,不惜以死相拚,卻仍然沒辦法將那個馬夫給斬殺於地,實在是難堪之極。

在他們看來,那個小子也不過如此。可是,每當劍館弟子持劍欲取其首級時,他總是能夠靈敏避過,繼而給予對方致命一擊。

百裏長河看得出來,這個家夥打架經驗相當的豐富。用“身經百戰”這樣的詞語來形容都不為過。

“想要殺他,也不過是一劍的事情。急躁什麽?”木浴白一臉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再等等。倘若他隻是如此修為的話,那也未免太讓人失望了。”

“可是——”

“止水劍館弟子三千。”

“館長的意思是?”

“太多了。”木浴白說道:“就讓他們自行淘汰吧。存活下來的才有資格感悟更高深的劍道。”

“是館主。”百裏長河恭敬說道。

李牧羊的身體拚命的後退,後退。

他的脊背已經靠在了那冰冷的牆壁之上,他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石壁的冰冷,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衣袍被那牆壁化掉的冰雪給浸濕。

李牧羊又一拳轟飛了一個黑衣人之後,趁著大家畏懼不前的間隙,口捏法訣,嘴裏念念有詞。

一隻金色的大佛憑空出現,周圍光芒萬丈,就是那滿世界的風雪在他麵前都黯然失色。

在李牧羊口中的咒語催促下,金色大佛橫眉怒目,舉起手裏的降魔杵朝著那些黑衣人猛砸過去。

轟隆隆——

狂風倒灌,飛雪倒流。

天空中間出現巨大的窟窿,堅硬的青石地板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房屋成片成片的倒塌。

在一片耀眼金光之中,那些聚攏在四周的黑衣人瞬間被燃燒成渣。

“正是如此。”屋簷之下,木浴白眼露欣喜之色。“正該如此。”

作為止水劍館的館主,劍館的學子們大量死亡,卻絲毫影響不了他的心性。

他一臉滿足的看著那祭出滅世大佛的李牧羊,出聲說道:“此乃佛家秘法《降龍伏虎咒》——沒想到竟然霸道至此。”

“又是道家的《破體術》,又是佛家的《降龍伏虎咒》,身具佛道兩家絕學,此人——到底是何身份?”百裏長河喃喃自語。

難怪館長剛才不許自己下去助拳,因為那個時候的李牧羊根本就擋不住自己一劍之威。

可是,倘若自己存著這樣的輕敵想法,貿然下去和其戰鬥,怕是現在已經吃下大虧——這當真是個馬夫?

百裏長河暗自在心裏想道,要是自己碰到了剛才那一擊,自己應當用何種方式來抵擋呢?

“星空牧羊。”木浴白一臉笑意地說道。“除了此子,還能有何人敢言佛道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