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著給餘殊收屍吧!”◎

餘殊伏在那個隱蔽的角落裏,聽著外麵乒乒乓乓的打鬥聲,心裏萬般情緒翻滾,根本不敢仔細去分辨外麵的形勢,自欺欺人地覺得隻要自己不去想,喬晉淵就不會有事。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打鬥聲漸漸停歇,最後完全消失。

她始終不敢出去查看,雖然聽著像是沒人了,但萬一有人在外麵埋伏,等著她自投羅網呢?直到天色暗了下來——黑暗在讓人害怕的同時,也給了人掩護,她緩緩站起身,用力捶了捶已經麻了的腿,等到能夠正常行走,這才摸了出去。

月光慘淡地照著外麵的一片狼藉,她無從分辨先前打鬥的人是誰,結果又如何。伸手摸了摸褲兜裏的定位器,那個小東西還好好地躺在裏麵,可是警察一直都沒來找她,她不得不考慮一個極端的情況——警察已經全軍覆沒了。

先前的綁匪和後來的歹徒都是周從森找來的,他當年就殺過人,一旦事情敗露,這輩子就完了。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想必是不介意多殺幾個人的。

警察指望不了,喬晉淵不在她身邊,她唯有靠自己逃出魔掌。

她貼著牆根,把自己隱在黑暗中,慢慢往外摸索。她們先前走的是同一個方向,這片廠房就算再大,總也是有邊際的,隻要方向不變,就一定能走出去。

她努力將精力全部集中到逃跑這件事上,不敢分一絲一毫去想喬晉淵此時在哪裏,是否還平安。一旦去想,她可能就沒有勇氣再前進了。

走了一會兒,她抬頭望了望月亮的位置,以此來判斷行走的大概時間。前麵一排連著一排的房間仍舊看不到盡頭,她緩緩吐了幾口氣,繼續前行。

走著走著,忽然踢到了一個什麽東西,她低頭一看,那東西有一米多長,有點硬,但又不是廠房裏常見的鋼鐵物品的那種硬,外麵還包裹著一層黑色的布料。

她停住腳步,略微思索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尖叫——那是一隻人腿!

就在這時,那條腿忽然一收,跟著一個人跳了起來,在她的尖叫衝出喉嚨前及時捂住了她的嘴。

“餘殊,是我。”溫潤的男聲響起。

餘殊瞪大眼睛,嚐試著轉頭,那人的手鬆了鬆,拖著她走到月光下,她終於看到那人的臉:“夜老師?”

夜花千樹原本被林宏安排跟那個姓方的刑警一起留守,那邊發生大混戰時,方警官過去支援了。他對自己的武力值有自知之明,沒敢跟過去當拖油瓶,而是找了個地方躲著。後來那邊的戰局逐漸擴大,他隻好從藏身處出來,隨便選了個方向逃命。

周從森這次下了血本,襲警的十幾個歹徒並不是全部,他還安排了人在廠房周圍埋伏著。夜花千樹被其中一夥人發現,雖然艱難地逃了出來,但身上受了好幾處傷,好在他隻有一個人,廠房又易藏身,所以成功躲到了入夜。

但好運並沒有一直眷顧他,一刻鍾前,他差點跟一夥歹徒迎麵撞上,好在閃避及時,才險險躲過一劫。他坐在黑暗中,準備休息幾分鍾再繼續,誰知又遇到了餘殊。

“他們並沒有走遠。”夜花千樹指了個方向,“不能往那邊走。”

他話音一落,餘殊過來的方向也開始有了響動。夜花千樹警惕地攥住餘殊的手,說:“我們得馬上離開。”

這間廠房四個方向都有門,既然前後有人,那就隻能選擇左右了。夜花千樹沒有糾結左右的概率,直接拉著她往左邊走去。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太黑了,廠房裏又亂,他們得小心翼翼才行,因此走得特別慢。

而前後的敵人很快聽到了對麵的聲音,並迅速趕了過來。

餘殊聽著兩邊的動靜,忽然甩開夜花千樹的手:“夜老師,我們分開跑。”

她原本就很弱,此時精神和身體又很疲憊,夜花千樹要顧著她,兩人很容易被抓。隻有分開,他才有一線生機。原本他就是被無辜牽連的,她一直很內疚,這種生死關頭,怎麽能再拖累他呢?

夜花千樹顯然猜到了她的意圖,再次捉住她的手,語氣不容置疑:“一起走。”

黑暗中,他們誰也看不到對方的神情,餘殊從褲兜裏掏出一物,塞到他手中,飛快地說道:“晉淵把辰星計劃的資料給了我,分成了兩份,這是其中一份,你幫我收好。就算我們其中一個被抓到,但隻要周從森沒有拿到完整的資料,就不敢對我們下殺手。夜老師,這是我們唯一的生機,我要大家都好好的。”

夜花千樹把那東西攥在手中,感受了一下,大體是個長方形的薄片。結合餘殊的話,他判斷應該是儲存芯片,餘殊說得合情合理,他也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當即道:“那你往這邊跑,這邊離門近一點。”

餘殊點頭:“好。”一秒鍾也沒耽誤,便往前跑去。

夜花千樹則往反方向跑。

先前他在外公家幫著餘殊找周辰星的遺物時,餘殊曾跟他大概講過一下,他知道辰星計劃關乎兩代人的恩怨和許多人的性命,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如今餘殊把其中一半交給了他,是對他極大的信任,他一定不能辜負她。

都說人的潛力是巨大的,他從前也沒想過自己能跑得這麽快,能一次又一次躲過歹徒的追蹤,但他真的做到了,他跑到了廠房的邊緣,並且在這裏遇到了喬晉淵。

當時喬晉淵讓餘殊躲起來,自己跑出去吸引敵人的火力。他受傷很重,完全是用生命在掩護餘殊。可能是天無絕人之路吧,就在他身陷絕境的時候,高峻和陸天青從天而降,將他救了下來。

原來高峻如之前商量的那般,一直在羊城密切注意著周從森的動靜,發現他竟然秘密出城,當即帶人追了出去。這一追,就追到了遙平,高峻猜想這人恐怕要狗急跳牆了,便通知了潮汕兩市的公安機關,帶人趕來支援。而原本打算回羊城的陸天青,也在聽說周從森來這邊後,從惠縣趕了過來。

高峻帶的是省廳的精英,又有兩市警方支援,跟他們會合,基本上就等於是安全了。

喬晉淵一見到他們,就急急說道:“餘殊還沒逃出來,快通過定位器定位她的位置。”

高峻見喬晉淵傷得那麽嚴重,已經是強弩之末,一邊指揮屬下通過定位係統追蹤餘殊的蹤跡,一邊強製將他帶去治傷。這次周從森孤注一擲,警方也做了很多準備,安排了幾名急救醫生帶著醫療設備在遙平縣城待命,很快就將喬晉淵的外傷處理好,至於內髒所受的損傷,得做詳細的檢查之後才能做進一步的治療。喬晉淵自覺死不了,又掙紮著來到了現場。

而這時,警方已經追蹤到了定位器的位置,就在廠房的邊緣位置。

他跟著高峻趕過去,誰知見到的不是餘殊,而是夜花千樹。

喬晉淵看著高峻手機上顯示定位器的紅點,再看看眼前的夜花千樹,克製著問道:“姓葉的,我給餘殊的定位器為什麽在你身上?餘殊呢?”

夜花千樹懵了:“定位器?”他倏然想到了什麽,把餘殊給他的東西掏出來,“是這個嗎?”

喬晉淵的臉色非常不好,再次問道:“餘殊呢?”

夜花千樹此時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既心痛又內疚,如果當時自己多問一句,或者多檢查一下,說不定就能發現這東西是定位器,再悄悄塞回餘殊的兜裏,那麽餘殊現在已經安全了。

但是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自責於事無補,他快速把遇到餘殊的事講了一遍,說:“她往那個方向跑了。”

喬晉淵道:“先去追。”

此時警方當然是以找到餘殊為第一要務,高峻當即指揮手下一起往那邊追去,然而一直追到廠房外麵,都沒見到餘殊的蹤影,隻在途中見到了她衣服上的一塊布料。

餘殊曾經把衣服割下來給喬晉淵裹傷,兩塊布的圖案正好能接上。

喬晉淵的臉沉得可怕。

高峻從身後拽出來一個人,正是之前綁架餘殊和夜花千樹的綁匪頭子,是在混戰中被警方抓住的。高峻厲聲問:“怎麽聯係你們那邊的人?”

綁匪頭子很無辜:“我不知道啊,後麵來的那些人我都不認識。”

陸天青上前踹了他一腳:“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但任他如何拳打腳踢,綁匪頭子始終堅稱自己跟那些歹徒不是同一夥,他隻是收了雇主的錢,要利用餘殊,從喬晉淵那裏拿到辰星計劃的全部資料。雇主並沒有要他殺人,他也一直隻做錢銀買賣,不傷人命。

現場鴉雀無聲,隻有綁匪頭子在哀嚎,氣氛壓抑得很。最後還是喬晉淵先冷靜下來,說:“你一定能聯係到周從森,給他打電話。”

綁匪頭子哆哆嗦嗦掏出自己的手機,撥了雇主的電話。雇主是通過別人介紹搭上他這條線的,他隻知道對方姓陳,至於是不是喬晉淵口中的周從森化名的,他就不知道了。

電話撥出去很久才接通,對麵卻並不是周從森。喬晉淵望了陸天青一眼,後者麵無表情地點點頭,想也知道,周從森大費周章才能拿到周氏的繼承權,自然不肯輕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但此人肯定是周從森的心腹,這是毋庸置疑的。

喬晉淵從綁匪頭子手裏搶過電話,沉聲問道:“餘殊呢?”

對麵笑了下:“自然是在我手裏。”

“說出你的條件。”

“這麽重要的事豈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的?”那人的聲音始終帶著笑,“這樣吧,我給你們一個地址,喬先生和夜先生過來跟我麵談,如果大家能達成共識,我自然會放餘小姐回去,怎麽樣?”

喬晉淵一口答應:“可以。”

對方強調:“隻能你們兩個來哦。我知道現場有很多警察,要是讓我在約定地點看到任何一個警察的身影,你們就等著給餘殊收屍吧!”

作者有話說:

明天一定是大長章,我保證!

上一章寫得不是很滿意,今天又把末尾小修了一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