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0章 前因後世果
“我以前就是住在這麽一個地方的，每日裏隻能找一個角落裏窩著，其實我很想將自己藏在一個誰也找不到的角落，但是每每被找到後就是一頓毒打。”
府邸深處，蔚風顏蹙眉的樣子帶著幾分苦惱。
莫空鏡與穆嫣然對視一眼，都選擇了漠然。
每個人的身後都背負著一些沉重壓抑的記憶，這些記憶隻會與日俱增，到後來一不可收拾的地步便成了心中放不下的執念，也是心魔。
“真的，那個時候我都特別想一死了之，可是...我很不甘心，為什麽該死的是我？所以我就一直掙紮著想要活著，和...恩，和一些人搶東西吃。最後也成功做到了，雖然很多人都在欺負我，但是我還是找到了生存的意義。”
蔚風顏的神情帶著篤定和幾分惆悵，言語之間沒有仇恨沒有憤怒隻有如水一般平靜的淡然。
她再訴說一個不可提起的往事，明明是那麽痛苦，她的神情卻淡然的讓人心疼。
“可是......你是蔚家的人啊。”穆嫣然表示不解。
蔚家的人...再不濟，也不至於淪落到這種地步。
堂堂隱世家族蔚家的直係子孫在凡間與乞丐爭奪食物......
“我說的不是我風光一世卻又無奈一世的今生，我說的......是前世。”蔚風顏突兀閉上了雙眼遮擋了眼底所有的情緒。
“前世的蔚家癡兒成就了今生的蔚風顏，前世的苦楚與經曆讓今生的蔚風顏懂得生存的不易，前世的刁難折磨換來了今生的力量與榮耀。隻有舍去才會有得到，隻有經曆過才知道其中的不易。前世的蔚家癡兒是從蔚家逃出來的，但是沒過多久就被蔚家人找了回去。原以為在凡間的折磨毒打才是世間最痛苦的事情，可是蔚家，讓我明白了，這世上哪兒還有真正的家。”
蔚風顏閉著眼睛聲音也是極其的平淡，在蔚家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一個癡兒想要活下去，該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想通這一點後，二人相繼沉默，心裏都是沉甸甸的。
今日的蔚風顏風光無限，今日的蔚風顏光芒萬丈，今日的蔚風顏是整個蔚家的榮耀與驕傲。
可是前世的蔚家，有的，隻是一個被認為是汙點與恥辱的癡兒。
今生的成就來自於前世的教訓，前世的癡兒成就了今生的蔚風顏。
人生在世多歧路，長生道上多苦楚，前世因，今生果，沉浮皆在一念之間，是生是死，是沉是浮皆在人心。
將這些說出來後，蔚風顏的心情十分微妙，好像連帶著心裏的陰霾都被驅散了許多。
找到了存在的意義，想去追逐風的腳步，想以自由之身去追逐自己想追逐的東西，她蔚風顏真是愛極了這種感覺。
後來，在落敗府邸裏，莫空鏡和穆嫣然都看到了那些乞丐是怎麽仗著強大的體魄和人數優勢欺負刁難哪個小乞兒的。
對於一個營養不良的孩子來說，大人的體魄實在是太強壯了。
莫空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看下去的，那麽多的乞丐都在欺負都在刁難哪個乞兒，可是那個乞兒從始至終都是用一雙波瀾平靜的眼睛看著這些因為一丁點食物一丁點不滿就狂性大的乞丐。
人，真是一種很奇怪的生物。
而在這種肮髒的地方，憐憫和所謂的善念變得那麽的廉價，再不知道被一張張滑稽的臉騙過多少次後，就算是再善良的乞兒也學會了防備學會了不去相信任何人。
莫空鏡看不下去了，穆嫣然更甚，可是二人動彈不得，因為身上不知何時就被蔚風顏捆上了捆仙繩。
蔚風顏額前的碎實在是太長了，長到將眼睛遮擋的那麽好。
莫空鏡不知道蔚風顏是用一種怎樣複雜的心情看著那個孩子一聲不吭的在人群中掙紮，但是她曉得，蔚風顏的心情一定比任何人都更加的沉重。
那是一個無助的孩子，可是他此刻所經曆的，都是蔚風顏當年所經曆過的事情。
第一天，蔚風顏袖手旁觀，那乞兒被打的半死。
第二天，蔚風顏照舊袖手旁觀，那乞兒哪怕被打的神誌不清也記得給自己撿回來的流浪狗喂食。
此時，蔚風顏的眼神終於柔和下來。
第三天，莫空鏡和穆嫣然大眼瞪著小眼，身上的捆仙繩不是掙脫不下來，而是她們覺得已經沒有了掙脫的必要。因為蔚風顏出去了，回來的時候帶回了很多很多的東西。
第四天，再也沒有人敢欺負哪個乞兒了，因為這幾日，曾經打過這個乞兒的人全部都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
第五天，乞兒穿的金光閃閃略微有些不適，但是這樣豐衣足食的生活卻讓他由衷感到高興。同樣的，那個流浪狗也變得精神起來。
再後來，無所事事的莫空鏡和穆嫣然隻能百無聊賴的掙脫捆仙繩偶爾在集市走上一遭後再後來自個兒把自個兒捆上。
大約是半個月後，落敗的府邸再現輝煌，沒有人知道蔚風顏是怎麽做到的，也許手段並不光彩，但是莫空鏡卻沒有在她的身上聞到血腥味，手段不光彩又如何，至少這個經曆過苦難的人心底依舊餘留著溫柔。
就像乞兒對待這隻流浪狗。
所有好吃的都會留給它一份，乞兒對這隻流浪狗比對待自己還好，在氣派的仿佛隻有自己的府邸裏，乞兒有吃不完的食物，穿不完的衣服，可是他很清楚，這些都是有人在暗中相助。
甚至有好幾次，毫無修為可言乞兒差點就抓到了偷偷摸摸的蔚風顏。
後來，流浪狗不再是流浪狗了，他和鄰家很多貴氣十足的寵物狗一起玩耍，漸漸的對待乞兒也不如從前那樣。
乞兒在後院種植了許多食物，就算已經豐衣足食，乞兒還是會自己動手養活自己。
而那些跟流浪狗玩耍的寵物狗卻在乞兒後院的田地裏撒野，踩壞了很多很多植被，乞兒用腳將那些寵物狗踢走，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流浪狗衝出來咬了乞兒一口。
後來，氣派的府邸裏再也沒有了那隻豐衣足食的流浪狗，流浪狗變成了真正的流浪狗後，它的那些貴氣的朋友們也不再和它玩耍了。
流浪狗怏怏地聳著一顆腦袋祈求的蹲在門外，乞兒不為所動。
要怪隻能怪，對你好的時候你不屑一顧，已經心灰意冷時卻又跑回來哭鬧打滾。
見此，蔚風顏勾起了唇角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這一次，她主動現身在乞兒麵前，乞兒卻一點兒驚訝都沒有。蔚風顏道，“我對你好，你也會和那隻狗一樣對我嗎？”
乞兒十分堅定的搖著頭，神情十分篤定的抬頭答道，“人不是狗。”
人不是狗，哪來的那麽多的忘恩負義。
蔚風顏笑了笑，然後消失，回到府邸深處，不出意外的看見了兩個被綁著的依舊優哉遊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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