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到了深夜,遠阪宅內一片黑暗,就好像於這夜中靜靜的安眠一般。

從阿爾托莉雅的逆襲中脫身的雁夜急忙趕向了這裏,他知道自己一生的敵人就身居此處,並且可能時辰早就得知自己到來也說不定。如果要自己去決定最終之戰的對手,那麽間桐雁夜毫不猶豫的會選擇遠阪時臣。哪怕對方從未正視過自己,但是雁夜的對手永遠是時辰,這是兩人很久之前就締結下的因果。

來到此處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奇跡的出現他從未去想過。假如有人對自己說人在這個世界上所受的一切苦鬥不過是神對人的考驗的話,雁夜肯定會忍不住伸手把神和他的使者勒死吧。可是如果有人問非神的普通人類能不能救贖的話——看著自己的逐漸腐朽的身體,雁夜也隻能悄然沉默不語。

一步,又一步地慢慢朝聖杯走近。可是體內的刻印蟲卻以幾倍於自己接近聖杯的速度侵蝕著身體。

仔細側耳傾聽的話,可以聽到吞噬血肉,啃骨頭的蟲群的鳴叫聲。慢慢地侵蝕身體的刻印蟲所造成的痛苦,對於雁夜來說已經成為了像呼吸和心髒的跳動一樣自然的**的一部分了。意識經常變得很模糊,等到清醒過來對於事件的流逝的感覺也變得很漠然。

發誓自己絕對不需要的那種放棄一切的達觀看法,像從裂縫裏滲進來的水一樣慢慢地侵蝕著自己的心。

還能再戰鬥幾次呢。

還能再活多少天呢。

如果想要親手拿到聖杯,救贖櫻的話,那個最後的依靠唯有期待奇跡吧。但與其這樣,倒不如像be

所說的,也許直接將家裏那隻老蟲子消滅掉更為簡單一些。否則期待著奇跡的降臨,雁夜更應該去對著煙錢聳立著的從屋頂一直到地麵的,超然俯視著他的巨大十字架,雙膝跪地的祈禱。

其實間桐雁夜有深刻的思考過be

的提議,隻不過髒硯的積威太甚,這讓他產生不了與之對抗的想法。然而如今看來,走投無路,無計可施之下,雁夜什麽事情都做的出來。作為北歐最富盛名的英雄,隻要齊格弗裏德願意,那麽解決掉間桐髒硯並不成問題,哪怕他是活了五百多年的間桐家的創始者也一樣,畢竟沒有能夠和英靈匹敵的魔術師。

隻要髒硯一死,那麽櫻就完全可以得到救贖,這是雁夜的目的。不過在那之前,雁夜無論如何也要最後和遠阪時臣拚一次。

自己在這個夜晚絕不是出於拜訪而來到遠阪宅,正好相反,雁夜今天晚上是為了得到仇敵的鮮血而來的。在少女的強勢麵前,他一直隱忍不發,為的就是將這滿腔的怨恨發泄在時辰的身上。

雁夜在曾經的一次戰鬥中敗給過時辰,這是不爭的事實。且不論從者上的差距,單單是在魔術上的造詣他就與時辰有著不小的距離。遠阪的家主似乎在所有方麵都勝上自己一籌,就連心愛之人也投在了他的懷抱。

雁夜能夠感覺得到胸口燃起的熊熊憎惡之火,**的痛苦和糾葛,還有絕望,它要把這一切全部燒成灰。對於現在的雁夜來說,這才是能夠戰勝任何信仰的救贖和愈合傷口的聖劑。

上一次戰鬥沒能報一箭之仇的記憶,更加煽動起雁夜內心的怒火。他此時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親手製伏奪走葵,拋棄櫻的時臣,現在唯一所想的就是打倒時臣的瞬間。這樣才能忘記聖杯的遙不可及,以及對於失敗的恐懼,才能去思索著如何從老蟲子的手中將櫻解救出來。

隻有完全變成被憤怒驅使的自動機器,間桐雁夜才有可能從胸口的辛酸中得到解放。嘴角甚至露出微笑。如果可以挖出時臣的心髒,全身沾滿他的血的話——現在對於雁夜來說別的東西都無所謂。

肩膀不停地顫抖,吐出像野獸一般粗重的氣息,雁夜來到了遠阪宅的門前。路上的一帆風順讓他有點驚奇,遠阪宅周圍的結界似乎招到了什麽破壞,已經失去了原本的作用。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以遠阪時臣刻板的性格,應該會立刻修理好才對。但此時的遠阪宅卻靜的出奇,寂靜中透露著淡淡的詭異。

不過此時的雁夜不可能去想就中是否有什麽陰謀了,他全身充滿著殺意,慢慢的打開了門。

柔和的月光照進了屋內,原本因為沒有燈光而顯得模糊不清的房間逐漸亮了起來。然而對於入侵者囂張的舉動,主人依舊沒有給予回應。整個屋子裏靜寂得可怕,雁夜感到有種類似墓穴的感覺,覺得有點不舒服。

可是,當他看到坐在桌前背對著自己的遠阪時辰,立刻被溢出來的憤怒充滿了。

“遠阪,時臣……!”

這聲呼叫充滿了殺意,可是沒有人回答。雁夜把這段沉默理解為那個魔術師的傲慢的態度,所以繼續大踏步地前進,縮短自己和時臣的距離。

“時臣你是不是想殺我?可是你太天真了。在讓你得到應有的報應之前,我會來無數次的……”

可是時辰仍然沒有任何警戒地背對著雁夜,沒有任何反應。雁夜因為不安和境界慢慢放慢了腳步。

不會是為了讓雁夜上當而故意放上一個時辰的人偶吧。可是走近看,無論是肩膀的寬度,還是打理得很好的卷發的光澤,還有可以窺見的耳朵的形狀,毫無疑問那就是遠阪時臣。雁夜絕對不會看錯這個讓自己切齒痛恨的仇敵的樣子,因為雁夜早就把他的樣子刻進了腦海裏。

來到了觸手可及的距離之後,雁夜停住了腳步。時辰仍然沒有任何動靜。雁夜心中充滿著莫名的混亂不安和憎惡,死死地盯著時臣的後背。

“遠阪——”

伸手出去。

前天,擋住了他所有的攻擊的防禦之火。想起那種灼熱的感覺本能地想躲避和時臣的身體接觸。即便如此,還是被想粗暴地抓住暴露在自己麵前隻有幾裏麵之遙的遠阪時臣的脖子的衝動所驅使——終於顫抖的指尖接觸到了瀟灑地裝飾著的領結的脖頸。

僅僅是輕輕一碰,靠在椅子上的屍體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虛弱無力的四肢簡直像是係線的人偶一樣。遠阪時臣的已經變得冰冷的屍體像積木一樣倒塌,滾在了雁夜的臂彎裏。

“———!”

這個時候給間桐雁夜帶來的混亂和衝擊簡直就相當於用一個大鐵錘擊中人腦袋一樣。像蟬蛻一樣虛空的麵露死相的屍體毫無疑問是其本人,容貌也明顯是遠阪時臣的相貌。雁夜在那個時刻隻有承認時臣已經死亡的事實。

曾經俯視自己的傲慢的冷笑,故作殷勤的冷酷的口吻和嘲笑的話語,所有關於遠阪時臣的記憶充滿了雁夜的腦海中,使得他的意識分裂錯亂。那種混亂吹走了雁夜內心的所有以時臣為起點的纏繞著的各種感情,動機和衝動。

“為——為——什麽……?”

抱著不會說話的屍體呆呆地佇立在當場,雁夜感覺到自己內心突然出現了一個空洞,對此雁夜十分愕然。這個空洞實在是太大了,使得間桐雁夜這個人格的輪廓也崩潰了,也經變形到無法辨認的地步。

直到這個時候雁夜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雖然這已經太遲了。因為自己從來沒有想過失去仇敵遠阪時臣這個要素,自己到底是什麽樣子的,所以在遠阪死了之後才會覺得這麽空虛和不知所措。也許是因為無法抑製的心神動蕩,現在雁夜已經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要和時臣戰鬥,到底是出於什麽期望才參加聖杯戰爭的,一下子想不起來這些重要的事情。

不過如今一切都已不再重要,遠阪時臣已經死了,而自己也撐不了多久,也許相鬥了半生的仇恨就這樣可笑的終結。漸漸地,雁夜的頭腦開始清晰起來,他深深地忘了一眼時辰的屍體。自己最大的手上就這樣走了,而自己最後的目標也在明了不過。

受死吧,間桐髒硯,還有…等著我,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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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辰的死亡就不詳寫了,大家都是清楚的。而葵的劇情沒有出現,雁夜和綺禮也未達成什麽協議,所以地點由教堂挪到了遠阪宅。

嗯,大概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