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錄口供
此刻的蓋盞和其他人一樣身心俱疲，大家圍成一團靠坐在小院的一塊草皮上。蓋盞往草皮上一躺，感到全身酸疼，身上不知被那些屍蟲咬了多少傷口，這下好了，舊傷未愈，又添新傷。李初九這是也從前院跑回來，往蓋盞身邊一坐道：“我已經給巡捕房打過電話了，他們說一會就到！”蓋盞閉上眼睛長長吐了口氣，聞著這小院裏不斷濃烈的焦臭之氣，隻想到了碳烤豬蹄，這下肚子開始發出一串響亮的咕嚕聲，又是一頓早飯後水米未進。
李初九拍拍蓋盞道：“小師父，你沒事吧？”蓋盞依舊閉著眼懶懶道：“還沒死呢！”李初九忽然嘿嘿笑道：“我看那個宋勉成和張仕壽是丟了半條命呢！”
蓋盞轉頭前一看，果然見張仕壽的臉全無血色，活像個白森森的骷髏一樣，他雙手捂著自己的胸口靠在院子裏的一棵小樹上，身上那身質地上乘的細毛呢西裝髒亂不堪，兩隻大長腿橫七豎八的橫在小院的石板路上，真是個沒了半條命的樣子。而就在他的不遠處，宋勉成雙手緊緊抱住了自己的大油肚，一張粉紅色的臉上紅意正濃，蜷縮著自己兩條胖腿，目不轉睛的盯著那被燒過的洞口發呆。
“小師父。”蓋盞閉著眼睛躺在草坪上喘氣，忽聽得頭頂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蓋盞翻看眼睛一看，便見這逐漸黯淡的暮色中，皇甫老爺一張皮肉鬆弛的老臉出現在他眼前。蓋盞在李初九的攙扶下，站起身來，望著那個一身長衫拄著拐杖的皇甫老爺道：“皇甫老爺，你怎麽來了？”
皇甫老爺皺著一對鬆垮垮的眉毛望著正片即將燒個幹淨的小院道：“這是？”蓋盞一想這別墅真正的主人看見自家院子被燒成這個損樣，隻怕自己得趕緊解釋清楚，便指著那那一片焦黑的草坪剛要說話。
忽見剛才還癱坐在一邊的張仕壽直不知什麽時候已艱難的彎著腰在喊老爺了。皇甫老爺將灰頭土臉的張仕壽、宋勉成以及整個小院裏所有疲憊不堪的人都掃視了一遍，最後目光定在那十幾具屍體之上，臉上神情更加凝重道：“諸位今天幸苦了!”蓋盞見張仕壽一雙原本空洞無神的眼睛裏竟含了淚水，想來這公子哥是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觸吧。
宋勉成搖晃著自己肥胖的身子走到皇甫老爺麵前道：“舅舅，你怎麽來了？”皇甫老爺冷眼打量了宋勉成轉頭對張仕壽道：“你難道沒告訴他這個別墅現在屬於皇甫家的產業麽？”張仕壽正要開口，宋勉成就扯了扯嘴角道：“舅舅，你真是財大氣粗啊！花錢來買我這鬼別墅。”
皇甫老爺顯然不想跟他說話，轉身望著一邊的蓋盞道：“小師父，今日幸苦了，請到舍下休息休息。”蓋盞指著身後的一堆雜亂不堪的後院正要說話，宋勉成一把推開身前的蓋盞，不依不饒的捧著自己的肚子又竄到皇甫老爺麵前質問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唆使我老娘將這別墅賣給你是什麽目的！”皇甫老爺冷眼看了宋勉成一眼，轉身便走開了幾步。
宋勉成見皇甫老爺把自己當成了空氣，一張原本就紅一塊黑一塊的大油臉此刻更加了一層顏色，追在皇甫老爺身後在後麵氣急敗壞的道：“哼！你別得意的太早！”
皇甫老爺望著那夜幕中燒毀的半座院子，聞著這空氣中濃烈的焦臭氣味對蓋盞道：“小師父，這火燒的幹淨麽？”蓋盞一聽到愣住了，燒的幹淨麽？大批量的屍蟲倒是燒幹淨了，可是這地底還有沒有剩餘的鬼怪就不知道了。良久，蓋盞才道：“怕是隻燒了一半吧。”蓋盞又將他們困在地底的事說了個大概，還帶著皇甫老爺前去查看了那十幾具屍體。皇甫老爺明顯比張仕壽宋勉成的承受能力強，因為他看到這些駭人的屍體隻是皺了皺眉，連個想嘔吐的動作都沒有。
如此這般之後，天色也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幸得宋勉成在修建後花園的時候，在這院子裏按了不少的路燈，這小院裏雖燒了場大火，但慶幸大多電燈沒有被損害，打開之後倒也亮堂。李初九小聲在蓋盞身邊問道：“小師父，我們要不要走了？”
蓋盞還沒來得及回話，就聽的身後警笛之聲大作，隨後高警長帶著一眾氣勢洶洶的警員又衝進來，等他們看清楚這眼前的眾人和地上那幾具慘烈的屍體之後，都嚇得呆住了。等震驚過後，高警長吩咐手下去處理現場。
皇甫老爺上前一步對著高警長道：“高警長，這院子裏的屍體就交給你們了。”隨後轉身對著蓋盞道：“小師父我們走吧。”高警長臉上堆笑對著皇甫老爺彎著腰道：“皇甫老爺，您請留步，這十幾具屍體可不是開玩笑的事。能不能回警局給我錄幾句口供啊？否則我回去也交不了差。”皇甫老爺眉頭微皺，正要說話。蓋盞上前一步道：“我陪你回巡捕房吧。”皇甫老爺一聽忙拉住了蓋盞道：“那我也陪小師父去一趟。”
宋勉成見蓋盞和皇甫老爺都要去巡捕房錄口供，自己可沒那個興致，正要轉身離開，就聽的張仕壽在後麵喊道：“宋老爺，你沒聽高警長說麽，在場的眾人都要回去錄口供，宋老爺走這麽快，難不成是做賊心虛？”宋勉成忽地轉身，雙手叉腰，指著張仕壽就破口大罵道：“你別血口噴人！他們死的時候，我跟你還在底下呢？”張仕壽將頭一轉，臉上露出一種神秘的笑意道：“宋老爺是第一個從洞裏出來的，誰知道你出來以後發生了什麽？”
宋勉成這胖身子氣的呼嚕呼嚕直喘，許是用力太猛，或者是火氣太大，宋勉成西裝上的幾顆紐扣，終於是承受不住他的身量，砰砰兩聲徹底從他西裝上分離開來，帶著宋勉成身上的怒意像兩顆出膛的子彈一樣，直接彈到了高警長的腦門上。
高警長沒料到宋勉成衣服上兩枚紐扣會變成暗器朝自己打來，這下捂著吃痛的腦門，無奈道：“還是請大家都到巡捕房走一趟吧！好洗清大家身上的嫌疑。”宋勉成狠狠瞪了張仕壽一眼，見皇甫老爺一行人跟著高警長越走越遠，本來心有不甘地想在這院子裏罵會街，結果見這院子裏的人越走越少，還有十幾具開膛破肚的屍體，自己頗感害怕，憤憤的摔著肚子走了，一邊走一邊看著西裝上沒了紐扣的兩處地方飄蕩著兩根刺眼線頭，又是氣不打一處來，這偽劣產品！
在去往巡捕房的路上，蓋盞和皇甫老爺同了車，在車上皇甫老爺便聽蓋盞詳細說了今天在地底發生的事。而後皇甫老爺便道：“小師父，等到了巡捕房，有些話你可不能全說？”蓋盞疑惑道：“為什麽？”
皇甫老爺沉著臉正經的看著蓋盞道：“一旦你的話一說出去，勢必要鬧得整個永慶鎮人心惶惶，試想如果你是一個普通百姓，這鎮子上有此等厲鬼，你不害怕麽？這消息如果傳揚出去造成的後果可是不敢想象。”
蓋盞微一沉吟，覺得皇甫老爺這番話很有道理，便又問道：“那哪些話能說呢？哪些又不能說呢？”皇甫老爺道：“你就說今天你們到這別墅地底是去翻修，結果等上來以後發現上麵的人遭了劫匪的殺害。”蓋盞又道：“可今天的事不僅我一個人，十幾個人都目睹了。”皇甫老爺緊了緊手中的楠木拐杖道：“我的那些家丁我會跟他們說的。隻是小師父這裏……”蓋盞點點頭道：“我會按老爺的意思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