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四十七章 皇甫束昀的往事

皇甫束昀獨自一人開著車在夜色下馳騁,他憤怒的將腳下的油門踩得轟轟響,本著一股子衝天而起的怒火他恨不得將路上的一切全都撞個稀爛。

皇甫束昀冷哼一聲,餘光飄著副駕駛上的那隻黑色公文包就氣不打一處來。這章秀齡騙自己說她娘給她留了十箱金條,可這他娘的是十箱金條?皇甫束昀怒了,一張如桃花般秀美的臉開始扭曲起來,本來對那章秀齡還有幾分愧疚,如今想來那婊子當真活該至極。皇甫束昀隻恨自己當時沒能再往她湯裏加點分量。

如此情緒下的皇甫束昀有些沒了理智全沒心思去看路,任憑車前的兩盞車燈打在那條坑坑窪窪的破敗路上,轟著腳下的油門就直衝過去。然後就在今早李初九拋錨的地方,皇甫束昀屁股下的車也重蹈覆轍。

皇甫束昀將油門踩得直響,汽車的四隻輪子也隻是陷在水坑裏空轉。萬般無奈之下皇甫束昀往方向盤上重重一錘,隨即張口就罵了句粗話。他長呼一口氣就重重靠在了身後的座位上,扭頭朝車邊一看,看見那墨色的夜幕上掛著一輪極亮的月亮。

皇甫束昀打小沒娘,有個爹還老不正經,喜歡賺錢喜歡女人,就是不喜歡他。於是乎他就成了皇甫大宅裏唯一一個爹不疼娘不愛又沒舅舅的人,因為皇甫老爺沒時間管教他,自家外公家裏的人也沒人在意他,所以宅子裏的下人對這家裏的大少爺就得過且過了,放了個最低標準隻要少爺還活著能喘氣就行。

所以幼年的皇甫束昀基本上屬於沒人管沒人看的放養境界,想吃就自己找東西吃,反正皇甫大宅裏不缺吃喝;像睡就自己找房睡,反正這皇甫大宅裏房間很多;衣服髒了就丟在門口自會有仆人前來清理;想出去玩就出去玩,仆人沒權利幹涉,自家老爹也沒時間幹涉。皇甫束昀覺得自己很自由,要什麽有什麽,想要什麽也會有什麽,可他就是不快樂。

皇甫束昀最愛偷跑出去,他不喜歡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大宅子。但每次跑出去之後他又不愛跟鎮上那些同齡人玩耍,他隻喜歡自己一個人漫山遍野的奔跑,想象著自己會變成一陣風,一陣無拘無束自由快樂的風,能吹遍世間的所有東西。

可就是這般自由散漫的跑久了也會累,累的時候皇甫束昀也隻喜歡孤身一人坐在田埂壩頭。他不喜歡見人,最喜歡的就是靜靜坐著看著樹木花草聽雨聲感風嘯,它們不會別扭自己也不會別扭。

後來皇甫束昀在鎮子上看見其他的孩子成群結隊的去私塾上學,出於好奇他也偷偷溜去躲在旮旯裏聽過,聽著他們不知所謂的詞語調子,皇甫束昀覺得無比刺耳,他想要是自己坐在裏麵念,一定比他們念得好。

永慶鎮的皇甫老宅裏有一間堆滿書籍的書房,自從參觀過那所謂的私塾之後,皇甫束昀對於那些書書本本很是有些好奇,他推開自家那間常年不進人的書房,踩著椅子爬上書櫃隨手翻開幾本厚厚的書籍,裏麵的字他是一個也不識。他將書從頭翻到尾,除了密密麻麻的小子就沒看見任何一個新鮮有趣的圖畫。

皇甫束昀倍感無趣又換了一本繼續翻著看,一連翻了幾十本依舊沒有一本書上畫了圖,他有些氣惱:怎麽著?就連你們這些死物也這般不搭理我?皇甫束昀有些不甘,既然這些死物如此不搭理自己,那自己就去好好搭理搭理你們。但應該如何搭理這些死物,皇甫束昀小小的心裏還沒有答案,於是他請教了幫自己收拾屋子的一個老媽子。

那老媽子正在幫他換床單,全身心都投入到鋪床折被這件事上,猛地聽了大少爺的這句問也是一懵,隨即順口道:“你是說上學識字麽?我們村那些跟少爺一般大的孩子早就在學堂念書了,就連咱們村附近道觀裏的小道士都跟著他們的師父學字呢。”

皇甫束昀抱著手坐在凳子上聽著那老媽子說完心中是萬分不屑,小道士能跟自己比?小道士既然能學那自己也該學。這念頭在皇甫束昀的心裏一紮根,他便尋著機會準備找自己那不成器的老爹談談。

因為這大宅裏隻有個皇甫束昀,所以皇甫老爺沒什麽事一般不會回家,偶然一日中秋佳節狂歡之後,皇甫束昀摟著個滿懷香的大屁股婦女附庸風雅的在窗前賞月。兩人東一句西一句說了半天,那婦女忽然笑道:“這中秋佳節沒能和自家那半歲兒子團聚倒和你這老胖子聚了。”

聽了這番話皇甫老爺忽然才記起自家那大宅子裏還有個兒子,於是在第二天一大早,皇甫老爺父愛泛濫想回家看看兒子昨晚有沒有吃月餅。他風塵仆仆的回老宅,除了皇甫束昀不甚意外,其餘的一眾好吃懶做的家仆皆是嚇了一跳。

皇甫老爺將那個長到他大腿高度的皇甫束昀抱了起來,放在自己一雙胖腿上笑嘻嘻問道:“我兒昨晚可吃過月餅看過月亮?”皇甫束昀很不喜歡自家這個胖墩墩油膩膩的老爹,更加不喜歡他這滿懷香粉的懷抱,他麵無表情道:“昨晚吃的稀飯,月亮都沒出就睡了。”

皇甫老爺有些不滿對一旁的家仆問道:“你們昨晚為什麽不給少爺預備月餅?”一眾家仆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該如何作答,倒是皇甫束昀不以為意道:“他們自己吃了月餅,給我留了稀飯和饅頭。”皇甫束昀這番話著實嚇壞了一眾圍觀的家仆,皇甫老爺一聽更是氣的七竅生煙,他皇甫榮升多大的權貴,怎得一個獨子在家還被一群刁奴欺負了?

皇甫老爺一拍桌子就喚來了一群膀大三粗的護院,他預備狠狠收拾收拾這群刁奴,這下好了全宅子的家仆紛紛跪在地上對著皇甫老爺就磕頭作揖道:“我們給少爺吃了月餅,吃了月餅!”皇甫老爺冷哼一聲抱著皇甫束昀上了樓,命令手下的一眾護院挨個狠打。

那群跪在地上哭喊的家仆是叫苦不迭,其中一個家丁對身旁一個老媽子道:“哎呦!都怪你昨晚貪心偷拿了少爺的月餅,這下好了咱們都被打了。”那老媽子被身前一個身強力壯的護院狠狠推囊了一番,身上挨了幾棍子正要死不活的哭喊:“誰說是我偷拿的,不都是經過你們同意的麽?哎呦……哎呦……!”

皇甫束昀被皇甫老爺抱到了書房,他看著坐在自己腿上的皇甫束昀忽然泛起一股無由來的疼愛,自己對這孩子的關心當真是少的可憐,於是輕聲問道:“束昀啊,爹爹給你找個玩伴可好?”

皇甫束昀抱著手盯著皇甫老爺身前的書桌想了想,隨即開口道:“玩伴不用,我倒有件事要和你商量。”皇甫老爺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他不知道自家這多年未見的兒子幾年裏竄的這般高,而且還有事情能跟自己“商量”了。

皇甫老爺挺著肚子靠著椅子對坐在自己膝頭上的皇甫束昀道:“你說!要跟你爹商量什麽?”皇甫束昀依舊抱著手對著皇甫老爺高昂了下巴道:“我要讀書。”

“讀書?”讀書好,讀書好,沒成想自己雖沒怎麽待見自家這小子他倒是挺長進的,於是皇甫老爺笑逐顏開對著皇甫束昀道:“明個,爹就送你上最好的私塾!請最好的先生!”

皇甫束昀沒管他是不是最好的先生亦或是最好的私塾,他隻是想看懂那些不曾搭理他的死物而已,所以自皇甫束昀入學那天起,他就對自己手上的書本著實感興趣,因為皇甫束昀入學較晚,所以算的上是班上最低等的文盲,班上十幾個孩子很是看不慣這個大戶人家的皇甫束昀,對他帶了十分的鄙夷,總在私下嘲笑他是地主家的傻兒子。

可就是這地主家的傻兒子在三個月後徹底成為班上的佼佼者,因為皇甫束昀天資聰穎資質奇高,皇甫老爺大喜過望將皇甫束昀送到了上海的貴族學校。

在那貴族學校裏,皇甫束昀的自尊心和自信心曾在一定時間內受到了打擊,因為這所貴族學校裏的許多學生不僅家世極好且頭腦也是出奇的好,皇甫束昀收起自己以往的狂莽開始靜下心來潛心學習,每逢學校考試他老考第二,總是屈居於一個叫李令文的名下,對此皇甫束昀頗有些不甘,於是他開始注意那個叫李令文的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