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我倒是沒想到,有人的聲音可以讓我睡著。”司見禦道,嗅著她身體的清香。本以為這輩子就這樣了,或者有一天,他會因為失眠而瘋,而死,又或者到了白發蒼蒼的時候,都沒有辦法去體會輕易入睡的滋味,可是她的出現,卻讓一切有了不同,“說話,我想聽到你的聲音。”

“說什麽?”她呐呐地道。

“什麽都可以,你想在我麵前說什麽都可以。”他隻是想要聽到她的聲音,感受著那種放鬆的感覺。

“那……要不我再把昨天沒念完的書繼續念?”否則如果說廢話一直說到他入睡,估計會死不少腦細胞。

“隨你。”他道。

她如蒙大赦,連忙到書櫃中,把昨天那本書抽了出來,繼續開始了朗誦生涯。

“司見禦,那個……你睡覺一定要這樣抱著睡嗎?”五分鍾後,關燦燦忍不住地道。

“抱著你的感覺很舒服。”

可是她很別扭啊,“那可以鬆開一下嗎?我不太習慣這樣抱著。“

“那麽你最好現在開始習慣起來。”

“……”吸氣,吐氣,繼續朗誦。

好不容易在她口幹舌燥之際,她終於確定他睡著了。

關燦燦盡量小心地把手邊的書擱到了床頭櫃處,省得驚醒了司見禦。

睡著時候的他,沒了那種危險感,剩下的就隻是欣賞了,就像欣賞著那些美好事物一樣,會因為那些美麗而驚豔,而感歎,卻未必會想要去擁有。

關燦燦一時之間還沒睡意,幹脆細細地打量著司見禦。也唯有他睡著的時候,她才會那麽放心大膽地盯著他看。

“睫毛還真長。”關燦燦看了半晌後,小聲嘀咕著,他的睫毛長且濃黑,她還記得,當兩人接吻的時候,他的睫毛在輕微顫動的時候,會輕刷過她眼瞼下的肌膚。

想到了接吻,她的臉不覺紅了一下,視線不自覺地落在了他的唇上。優美的唇形,並不像平時那樣微微揚起,而是呈著一種自然的弧度。

嚴格說來,他的唇很漂亮,透著一種x-ing-感的味兒,玫瑰的色澤,在柔和淺淡的燈光下,泛著玫瑰的色澤。

然後在關燦燦回過神來的時候,她的手指已經貼在了司見禦的嘴唇上。

她一個激靈,卻見他並沒有醒過來,這才鬆了一口氣。手指撫過他下唇的時候,還能感覺到被她咬傷過的痕跡。

睡覺,對於這個人來說,該是多奢侈的事兒呢,而她,如果沒有這聲音,如果她的聲音不是剛好可以讓他入睡,那麽恐怕外公的案子根本就不會有任何的轉機,而她,和他也不會有任何的交集。

就像兩條地平線一樣。

————

為什麽會這樣呢?為什麽當他看到關燦燦和司見禦親昵地站在一起,當他看著那個優雅淺笑的男人吸-吮著她的脖頸的時候,會有種無比刺目的感覺。

這種感覺,穆昂以前不曾有過,甚至當他聽到自己表哥說,關燦燦是其女朋友的時候,胸口處像是被挖走了什麽似的,空落落的。

她並沒有否認,而他看上她上了表哥的車子,一路遠去。

身體在一點點地變涼著,而他的指尖還殘留著她的溫度。

夜色,越發的深沉。當穆昂來到一處老宅的時候,已經有傭人迎了上來,“昂少爺。”

“她睡了嗎?”他淡淡地問道。

“夫人還沒有睡。”傭人答道。

穆昂擺擺手,朝著二樓的樓梯走去,走到了其中一間房間的門口,輕叩了兩下門。

片刻之後,門打開,一個護士模樣的女人在見到穆昂後,側了側身子,讓對方進來,同時道,“夫人今天精神不錯,情緒也還算穩定。”

“你先出去吧。”穆昂道。

護士走出了房間,整個房間,頓時又變得安靜了下來。

穆昂站在門邊,靜靜地看著此刻正坐在梳妝台前的女人。

穿著一身淺紫色的絲綢睡裙,女人一頭長發柔順地垂落在身後,柔美清幽的容貌,即使已有些年紀,卻依然美麗動人。

可以想見,她年輕的時候,必然更加的美。

這是一種會讓人留戀驚歎的美,如果關燦燦在的話,一定會詫異,因為這個女人的長相,赫然就是她曾見過的掛在牆上的那張照片——司見禦母親的相片。

隻除了和照片上年齡的不同,以及那份氣質的不同。

女人此刻對著鏡子,柔柔地笑著,就像是在瞧著什麽有趣的東西似的,而有些蒼白的臉色,則有一種脆弱的破碎。

當穆昂一步步地朝著女人走去的時候,鏡中印出了他的身影。女人驀地一喜,轉過身朝他招了招手,“小昂,你過來,讓媽看看你!”

穆昂走上前,很自然地屈膝蹲在了女人的麵前,微微地仰起了下顎。

女人的手指輕輕地撫在他的臉上,臉上的笑容變得更加的夢幻,“你長大了呢,也變得越來越好看了,不過……”聲音一頓,女人的手指突然用力了起來,指甲深深地陷入著穆昂臉頰之中,“為什麽你不像他呢?為什麽不像他?!你應該像他的!”

清雋的少年仿佛渾然未覺疼痛似的,神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甚至那指甲劃破了他的肌膚,滲出了鮮血,他都不曾蹙一下眉頭,隻是雙眸如同死寂一般地看著女人。

“如果你像他,該有多好。”女人喃喃著。

“很晚了,該睡了。”穆昂輕輕地拉下了女人的手,看著她指甲上殘留的一些血漬,拿著紙巾擦拭幹淨了,才扶著女人走到了床邊。

女人躺在**,卻並未立刻入睡,而是小心翼翼的捧著穆昂的手道,“小昂,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好你的手,一定要好好彈琴,比誰都要彈得更好,這樣他才會回頭,才會注意到我們!”

“嗯,我知道,我一定會保護好雙手,好好彈琴。”穆昂道,平靜的語調,沒有絲毫的起伏,似乎隻是在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兒。

女人這才滿意的睡去。

而在女人睡著後,穆昂站起身,步出房間,轉而走到了琴房中。

空曠的琴房,有的隻是一架黑色的鋼琴而已。

坐在鋼琴前,他打開琴蓋,十指在琴鍵上遊移著,而樂聲不斷地從他的指尖傾瀉湧出……

他不會像那個人的,也不可能會像,而那個人,也不會聽到他的琴聲。

母親至今都還活在夢幻中,而這個夢,卻不知道多久能醒……

————

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習慣成自然,就如同她從不習慣被他抱著,到漸漸的習慣了他的氣息,他的體溫。從不習慣說廢話,到有時候不照著書念的話,也能對著空氣自言自語了。

不過好在司見禦入睡的速度還是挺快的,這讓關燦燦每天晚上一個人徑自說話或者念著故事書的時間並不是太久。

通常每天上學放學的時候,司見禦會在校外300米處的位置接她,而關燦燦覺得自個兒就跟做賊似的,沒回上下車的時候,還得四處張望下,看看有沒有熟悉的人在附近。

自從那天晚上後,關燦燦倒是沒再見到穆昂,畢竟他們兩個人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係的,而戲劇社的歌劇表演結束後,更是沒有其他什麽交集,想要在偌大的校園裏碰到,也並非那麽容易。

晚上,因為有些作業要做,關燦燦窩在司見禦的書房裏埋首做著教授布置的課業。雖說現在是大四,課業並不緊,教授會給大家更多的時間去實踐,不過因為即將要步入社會,所以讓人覺得壓力更大。關燦燦所在的班級裏,已經有不少同學開始找起了工作,有關係的托關係,沒關係的就四處投簡曆。

因為這段時間事兒多,所以關燦燦倒是沒急著投簡曆,而打算等外公的事兒告一段落後再找工作。

這會兒,她譜著新的曲子,一邊輕輕的哼唱著,一邊時不時地修改著音符。

司見禦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視線不覺盯著正在專心譜曲的人兒。

譜曲時候的關燦燦,認真而專注,書房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散著一種寧靜安逸。一身白色的襯衫,簡單而閑適,長發紮著馬尾,幾縷發絲頑皮的垂落在頰邊。

她的唇時不時地微微嘟起,旋律從她的嘴唇中溢出,伴隨著她那清柔的聲音,在在令他著迷。

是迷戀嗎?因為渴求她的聲音,而漸漸的產生著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迷戀。

等到關燦燦把曲子譜完後,伸了個懶腰,才驟然發現司見禦居然在一直盯著她看,而他的膝蓋上,還攤放著一本敞開的原文書。

頓時,她的麵色閃過了一抹尷尬,“打擾你看書了吧,我每次譜曲的時候,就會習慣性哼唱,下次要不我回房間譜曲好了。”

“我沒說你打擾我。”司見禦合上了書,站起身緩緩走到了關燦燦的麵前,“忘了嗎?我喜歡你的聲音,所以你剛才的那種哼唱,對我來說,並不是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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