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表麵平靜
這天晚上到了亥時,我從鐵門裏一出來,就直接往方婆家跑去。
連口氣都不帶喘的,從她睡房的床下拉出來一個箱子,又從裏麵抽了九把香,在廚房拿了打火機,折身就要出去。
秋菊奶奶拉住我問:“青青,你這不是剛回來,怎麽又要走?”
我為了趕時間,也沒空跟她多說,隻讓她照顧好家裏的幾個老人,等我媽回來就行。
但她抓著我的胳膊不放手,還急著說:“你媽走的時候說讓我照顧好你,今天不是最後一天嗎?明天一早你還要去醫院看他們,趕緊吃點熱飯睡吧,別出去跑了。”
我心裏著急,又不能甩開她的手,隻能說:“好,你去幫我把飯拿過來一下。”
她剛轉身走到廚房,我這邊開門就往外麵走,頭也不回。
這些香我從第一天到方婆家裏就發現了,放在床下實在聞著太嗆,可就算是她人不在了,東西也是人家的,我也就把箱子盡量蓋好,沒去動它,沒想到現在反而派上用場了。
不過線香用起來特別麻煩,因為要一根根地掰開,本來是挺細的東西,全部粘在一起,但那時候我見方婆用的時候,都是散的,所以我也必須提前準備。
本來帶著手機看時間,可一到這裏就黑屏了,怎麽都打不開。
蕭煜行說:“你隻管做事,不用管別的。”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埋頭苦幹,他則悠哉樂哉地看著。有時候偶爾轉一下頭,會看到他眸光深沉,根本不像一隻鬼,反而像一個心事重重的正常男人。
直到午夜到來時,他才清清淡淡地說了一句:“點香吧。”
九束草香點好,圍著柳樹插了一圈後,我才想起來問他自己要在外麵守到什麽時候?
他瞟了一眼地上冒著黑煙的香頭,不甚在意地說:“燒完。”
我二話不說,轉身就從鐵門邊出去了。
這一夜我提了十二分精神,到天色蒙蒙亮時,眼睛還睜的老大,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
回到方婆家裏已經累到筋疲力盡,一天一夜沒休息,一旦鬆氣,人就跟癱了似的,躺在**就爬不起來了。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聽到秋菊奶奶說話聲時,腦子裏懵懵的,眼睛也睜不開,隻想裹著被子再睡過去。
可是她不停的說話,除了她好像還有別人,而且越來越多。
我從**爬起來,隔著昏暗窄小的窗戶往外看,竟然見到我們村的一些人回來了,此時正站在院子裏問村中的情形。
秋菊奶奶一臉和藹地說:“沒啥事啊,我們這幾個老東西還不是好好的,還有方安媳婦兒,青青都在,就這兩天方俊那小孩子病了,方安媳婦兒昨兒才帶他去城裏瞧醫生去。”
幾個人顯然不太相信,看了看方婆家的房子說:“那你們怎麽都住這兒啊?”
“這裏地方小,暖和,大冬天的,你們都走了,村裏連點人氣都沒有,我們就都圍在這兒了。”
不知道他們最終相信了沒有,但出門時,幾個人都在交頭接耳。
我穿好衣服,在廚房裏隨便找了個饅頭,就著一碗熱水吃下去,抓起電話就出門了。
路上給我媽打了個電話,問她城裏的情形,還有方俊的情況。
她著急地說:“方家來的人說他被什麽妖氣纏了,要帶回他們老家去才能治好,我這都急死了,方俊又不是咱們家的孩子,去那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怎麽敢給他們?青青,你有沒有去找劉會芳啊,讓她快點來拿個注意。”
“路上走著呢,一會兒就到,你讓他們別著急。”我一邊講電話,一邊加快腳步。
可我媽還是很急,在那頭壓著聲音,倒豆子似地說:“我怎麽能不著急,他們一看到方俊就說要把他帶走,說我們留在身邊會害死人的,我現在都不知道怎麽辦,不給他們又怕方俊出事,給吧,跟拐賣人口一樣,人爹媽都不在,這事我怎麽做主?”
我安慰她幾句,為了緩解緊張氣氛,也問了向一宏的情況。
她不耐煩地說:“你說說小方這孩子也挺好的,為什麽他家裏的人都是鼻孔朝天長,用下巴看人呢?”
我一聽這話就是有出處,可現在也不是聽她吐槽的時候,就說急著去找方俊媽,把電話掛了。
劉會芳在娘家住的還挺好,看到我去反而一愣,從椅子上跳起來問:“小俊是不是出事了?”
我在心裏翻了一個白眼,回她說:“沒啥事,發燒了被我媽送到醫院去了,你現在跟我走,一塊去醫院照顧他幾天吧。”
她折身進屋拿了一個包就出來,連手套都沒戴,在自家大門下推出電瓶車說:“我們現在就走。”
兩人都出了村,卻看到秋菊奶奶遠遠地往這邊走來,邊走還邊向我揮手。
我才剛迎住她,就聽到她說:“村裏有人家回來了,非說自家的東西丟了,我怎麽說他們都不相信,現在把方婆的院子都圍起來了。”
我直接就爆粗了:“讓他們圍去,真是有病。”
秋菊奶奶一臉為難:“青青,我看著他們也不像是光鬧事的,你要不回去跟他們說說,看是不是家裏真少什麽了,再說那幾天不是也亂嗎?”
我一肚子火,連打人的心都生了出來,把方俊所在醫院的地址告訴劉會芳,跟著秋菊奶奶往村裏回。
確實有幾戶人家回來了,正站在村中的主街上說話,看到我秋菊奶奶走近,就都住了嘴。
我挨個看他們一眼,冷著聲音問:“誰家的東西丟了,丟的什麽,想怎麽樣?”
村東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打著笑臉說:“都是破家爛院的,能丟什麽貴的東西,就是秋菊嬸子說,你們在村裏都沒事,我們在方婆家又隻看到他們幾個老人,所以就奇怪,想叫你回來問問。”
“有什麽好問的,不信你們就別回來。”
真的快被他們氣瘋了,說完話,連看也懶得看他們一眼,就往村西北角走去。
方婆家的大門是開著的,院子裏也站著一些人,看見我回去,都故做熱情地打招呼,但臉上看不出絲毫愧疚感。
我一句話沒說,就進了屋,連門都關上了。
卻沒想到,這麽冷漠的態度反而讓他們定了心,到下午的時候,村子裏半數的人家都回了家,熱鬧聲重新響了起來,街頭巷尾隨處可見人們聚在一起,聊著這些天在外麵住著,花錢如何浪費,生活如何不便。
我心裏有氣,卻也覺得這種生活氣息難能可貴,隻是不知道他們回來是不是真的沒有危險了。
入夜以後,就特別期待見到蕭煜行。
他對枯井,包括我們村的了解遠遠勝過我,也許問問他會好一點,至少可以提前預防。
結果這家夥聽到我的話,反而很諷刺地說:“你告訴他們有危險,就不怕他們再懷疑你另有企圖?”
“我能有什麽企圖?就是怕再出現前幾天的情形,造成不必要的犧牲嘛。”在他麵前,我還是願意相信人類,願意相信我們村裏的人是好的。
他卻是事不關己的態度:“那種情形不會再出現了,但死人的事肯定會發生,會死誰,怎麽死也待定,不過你如果好心去跟他們說,他們也不會信,你可以去試試。”
我很少聽他一口氣說這麽多話的,看來還是打擊我讓他比較有成就感吧。
這一通話說下來,跟沒說有什麽區別,除了氣我一頓。
一邊借著他打的光,掰手裏的線香,一邊念莫生氣,最後還是忍不住問:“他們回來真的沒事嗎?”
“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