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群遭遇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由得退後了好遠。老鼠生活養成的習慣喜暗厭光,眼睛驟然被光芒照耀,縱有再暴戾的性子也要吃一嚇,更別說隻是一群被饑餓衝昏頭腦的可憐蟲。不過麵對送上門來的救濟糧,鼠群總歸是不舍,遠遠地停了下來,環伺四周。

一個五色大光球屹立在鼠群退去的空地上,彩光不住流轉,裏頭赫然是尋、老鬼、龍王、貌似以及胡子老頭五個。看它們所立的方位占住五方,自然是擺出了老鬼的看家本領五行陣。

上次老鬼被迫拿出這五行陣來擋住山腹之城的邪氣侵襲,被眼見心謀的尋惦記著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趟出行臨行之前,尋沒忘一再提醒老鬼準備五行陣,以策萬全,果然在危難之際發揮了作用,陣法甫起,鼠群避之不及,絲毫無法近身。

“這玩意兒不賴呢!”尋笑得就像一隻偷到了大魚的饞貓,“瞧這些流著口水的家夥,一個也進不來。”

“那還用說,”老鬼不屑地捋著胡子,他的胡子又長又密,看得胡子老頭直撇嘴,“老夫窮千百年之功,費盡精修琢磨之能,去蕪存菁,隻求盡善盡美,這般費心勞力所得,豈同兒戲?”

“為啥邪氣進不來,那些老鼠也進不來呢?”貌似好奇地問,“邪氣和老鼠都不一樣……”

“哈哈,所謂陣,無非就是術之所用,講究的就是得心應手,隨心所欲。不能任意為之,算什麽陣法?”老鬼得意地大笑,手中操控著的陣勢卻穩如泰山,“尋常陣法,但求聚起無邊法力,所向披靡。隻是倉促之間,要法力充沛如此,難免顧此失彼,大幹天和。而我這五行陣不求聚,但求變,但求化,但求凡所可用,皆為我所用,我欲金,則水生金,我欲木,則土生木,扳攢五行顛倒用,功成隨同佛與仙,這陣法用得好,什麽佛祖神仙也拿它沒轍!”

“那麽我們接下來,是不是跟它們比一比誰先餓死?”龍王在一旁陰惻惻開了口,“我倒不在乎。”

老鬼被噎得直翻白眼。這可是個大問題,一時半會,誰也奈何不了誰,僵持下去呢?

甭看現在手頭有五行陣撐著,一會兒筋疲力盡,陣法一停,還不是任這些餓得發狂的老鼠大快朵頤?老鬼和龍王本來就沒有軀體,倒是不怕,可貌似、胡子老頭和尋咋辦?

“這個……我們帶著這陣溜?”尋問老鬼。

“那不行。方位一個偏差,輕則陣法散亂,重則逆流自斃啊!”老鬼搖搖頭,“你活夠了?”

“這些老鼠多得叫我眼花!”胡子老頭膽戰心驚地說:“就算要跑,我們往哪兒跑?不如我們往下鑽?”

“往下鑽?你忘了它們從哪兒來的了?”尋覺得胡子老頭一定是嚇昏頭了。

“貌似!”尋叫了一聲,“老鼠最怕什麽?”

“貓啊。”貌似下意識答道,“明知故問。”

“我沒問你這個!”尋哭笑不得地說道,“還有別的嗎?”

“什麽都怕,但急了什麽也不怕。”貌似強迫自己閉上眼睛想想,“一定怕的,就是自然災難吧。”

五雙眼睛同時呆滯。

在這個鳥不生蛋的地方,拿什麽來造出天災人禍?島嶼上可以搞出地震,沙漠裏可以卷起狂沙,江河邊可以喚來洪水,這鬼地方除了泥土和半大不小的石頭,什麽也沒有!

連尋也肚裏暗罵生息家族,活著活得沒點骨氣,死都死得不是地方了。

沒等它們想好,鼠群又很不人道地開始活動了。

鼠群剛剛被一嚇跑出好遠,當停下來之後,它們卻發現自身沒有受到什麽傷害。除了幾頭逃跑時傷了些筋骨的,連一頭流血的都沒有!

血是什麽?它既是懦弱者的興奮劑,又是狂熱者的清醒劑!可以想象,假如這群老鼠淌過的是一片同族血跡斑斑的修羅場,以它們著名地小的鼠膽,哪裏還有回頭的可能?

可現在的情況是,對手或許是仁慈,或許是各種各樣娘娘腔的原因,並沒有采取任何敵對舉動!這怎不給饑腸轆轆而又滿心希冀的老鼠們一個及時的鼓勵?這簡直不啻於一則綠色環保健康無害食品的廣告!

通紅的顏色又在老鼠們的眼中浮現。它們不會思考,不會取舍,更不會猶豫,它們眼前隻有這五個活生生的罐頭!反正不會被傷害,又怕什麽?

煙塵滾滾,鼠流如奔,再次直奔光球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