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和煦的午後,是一日之中最令人愜意的時候。這幢沒有老鼠的房子裏,懶洋洋的室內花草,在微風裏坐著搖椅似地點頭搖晃,一股淡淡的草木清甜味道,被熱乎乎的太陽蒸了出來,一絲一縷地四下彌漫。

實際上,這幢房子裏,老鼠不能說沒有,但是這兒的居民卻不像苦於鼠患的模樣。要怎麽說才好呢?這兒的老鼠跟它的同類有什麽不同嗎?

似乎沒有。它貪吃、嗜睡,有著懶惰、不注意衛生等罄竹難書的種種惡評習慣。非要說出存在的不同之處,似乎隻有兩個。

一個就是,它吃得非常胖。

要說它長得更像南瓜還是羅漢果,都不好比較。它同時具有著南瓜圓滾滾的輪廓,和羅漢果油光滑亮的外表。除了肚子餓了以及某些情況它會起來活動之外,其它時間它總是靠沉睡來保持目前的這種體型,用時髦一點的話來說,就是保重。

另外一個,它和居民們的關係比較特殊。

它似乎並不令房子裏的居民反感。這兒長著閃亮翅膀的小精靈居民們,每天總是有禮貌地跟它打招呼,詢問它吃飽了沒有,昨晚睡的覺是否舒適。它也總是很欣慰地給予肯定的答複,並且很感激地回報以良好的祝願。它們的關係總是很融洽,除非它遇上的是一把掃把。

“該死的!貌似!你又吃得到處掉渣!可惡!”掃把照例怒吼著,如林推進,所向披靡,把房子裏這唯一的一隻老鼠攆得連滾帶爬逃竄,“敢拿我的胡子給當餐巾用?不給你點顏色看,你以為我好欺負!”

名字叫貌似的老鼠雖然不敢迎戰,還嘴倒是有的:“死胡子老頭,殺人不過頭點地!弄髒你胡子而已,有你這麽窮追不舍的嗎?”

潰逃的老鼠和追逐的掃把,不時從牆壁上、天花板上或者陽台上掠過,一時間煙塵滾滾,狼奔豕突,頗有局部沙塵暴的氣勢。滿屋子居民習以為常地各忙各事,偶爾偷空打量一下,從不幹涉。

幹涉當然很沒有必要。雖然每一兩天就上演一回,也沒見有個什麽結果。日複一日,老鼠活得好好的,掃把也嶄新漂亮,活像拍個不完的連續劇。

不過這一天,居民們終於覺得有些幹涉的必要了。

兩個年幼的小精靈,在長輩的唆使下,一個掩住了胡子老頭的眼睛,一個揪住了貌似的尾巴,教育起了它倆:

“不注意影響!”

“老沒老樣,小沒小樣!”

“客人瞧見多不好!”

這邊小精靈裏的長輩,陪著笑臉給哈哈大笑的客人道起了不是。

“它們天天就這麽玩鬧,”這個長了白胡子的小精靈不住向客人致歉,“見笑見笑!”

“我們見得多了,不過看它們這麽當真,”客人們攤攤手表示無足介意,“不笑才怪。”

老鬼這麽說,龍王的幽魂也這麽說,小精靈們也就鬆了口氣。

但是,老鬼他們卻介意另外一件事。

“尋哪兒去了?”他們口氣有點不滿,“不是說好了歇息一下就過來的嗎?”

“這個……”白胡子有點兒不好意思,“尋說很久沒回來了,要周圍走走去。您兩位是不是多歇息一會兒?”

“我們等多一陣好了,”老鬼和龍王的幽魂對視了一眼,“我們不趕時間。您也別忙了,坐下來聊會兒吧。多跟我們說說尋以前的事情?”

“尋以前的事情?”白胡子沉吟了片刻,“胡子最清楚了。我幫您叫去。”

此時,海灘旁的下水道口,尋正滿臉失落地從裏朝外走出來。

它之所以拋下了龍王和老鬼這倆老朋友,隻身來到這裏,就是想要見見闊別已久的大老鼠。大老鼠是老鼠世界中隱世埋名的碩鼠之一,尋曾經得到它的悉心指點,對它很是心存感激。可是尋花了不少時間找遍了這下水道中的所有岔道,卻沒能發現大老鼠的蹤影。

大老鼠到哪兒去了?

尋心裏納悶,更是有種疑慮和不安。很久以前初遇大老鼠時的情景,尋在腦海中記憶猶新。那時候,因為自己的到來,所有的老鼠都逃離了這個鼠穴,唯獨大老鼠鎮定自若地呆在有燈泡的房間裏拿筆電上網。大老鼠這份氣度人所難及,不愧是鼠類之中出類拔萃的碩鼠。可是,當時自己放出電光氣勢洶洶殺進洞來,它都不走,現在來探訪它卻已經走了,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難道有更大的威脅出現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