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天,展白兩人提審狀元未果,白玉堂提議由他作東,到南昌最大的酒樓“望江樓”一聚。展昭想想這四天也著實憋氣,出來透透也好,於是頭默默點了一點。

挑了一個沿街的包廂,看著臨窗的水色(注43),兩人浮躁的心仿佛都寧靜了下來。白玉堂啜了一口酒,道,“展兄,我真不明白,那個熊中耀怎麽這麽蠢,現成的新科狀元,天子門生,為了這個男風,全都斷送了。”展昭沒有說話,良久方才開口,“還是為了一個情字吧,天下間無情不苦,有情皆孽,放在他身上,可是最好的寫照了。”“嗯,你提的這個情字,我也理解,像梁祝啦,牛郎織女啦,焦仲卿與劉蘭芝啦,以前到現在,不都在流傳麽。如果那個高大勇是個妓女,我也能明白,妓女與書生,也是一段佳話,像前朝的李娃與鄭元和,不也為世人稱道麽?可是我就不明白,這個高大勇,明明也是個男的,男的和男的,怎麽就會有愛情呢?而且一陰一陽,一乾一坤不是天公地道麽?如果鳳鳳相配,鴛鴛和嗚,啊,想起來都覺得惡~~~。”

雖然展昭神色未變,但白玉堂覺得展昭周身氣息驟然冷凝,整個人就像被圍在暴風驟雨之中,一場大難就要迎麵而來。詫異抬眼一望,原本從不動聲色的展昭,正怒瞪著他的雙眼,氣鼓鼓看著他。本來因為缺少油水而顯得偏蒼白的臉上,此時正泛著一抹紅,也不知酒醉還是氣的。一時之間,覺得居然他生氣比平常更好看。我們長得這麽像,平時我要不要也多生生氣呢?

“展昭做事,向來依名而行,光明正大,磊落寬厚,隻因為以前存了和你一樣的觀點,一念之差,差點害了兩條性命。展昭未供職開封府之時,也是像你一般,遊蕩江湖,是個賞金獵人。有次揭了一個榜子,是燕地一位富戶所布。那位富戶有個兒子,繼承他娘親美貌,生得唇紅齒白,麵如珠玉,不比你我兩人差。加之年紀尚小,僅十三四歲,乍一看時,都會認為是個美麗的女娃子。於是有次獨自外出,被早懷歹意的綠林一寨寨主劫走,說是搶了來當寨主夫人。那個娃兒乃是男子之身,如何能當寨主夫人,因不願走露風聲,於是當地富戶央了當地一位武藝極高的少俠,單槍匹馬前去劫回娃兒。最後那娃兒是被少俠救回來了,但那大戶大家氣得口吐鮮血,寧可沒救回這娃兒,就因為這娃兒和少俠在回來逃亡途中日夕相處,相依為命,互相依偎著度過著幾次生命危機,於是倆人相依為命,不禁互生愛意。回家後這娃子是肯求老父讓自己跟少俠在一起。那富戶七竅生煙,又畏少俠武功,於是發榜招募武藝高強人士。

我揭下貼子後,與富戶家護院過了幾招,那富戶看我武藝不弱,口風又緊,這才吞吞吐吐向我道明了意思。我當時一聽,也跟你一般想法,又想那娃兒跟少俠隻是相依為命,就算產生感情,也隻能是親情和兄弟情,他們自己也被迷惑,無法分清親情跟愛情的區別,我於是日日守在前門,心想等這段時間一過,他們一時的熱情過去,腦袋清醒過來也就了事,我也算積個功德。哪知那少俠也不硬闖,竟日日跪在前戶肯求富戶成全。此事弄得人盡皆知,倒把那好麵子的富戶大大露了個醜。那小娃兒也在房裏天天吵嚷,鬧著要富戶成全他們——

注43:南昌其實是個被水包圍的城市,城市之中,隻要多走上三五步,隨處可見水流脈脈,星羅棋布……

贛江穿城而過,城內有“內四湖”(東湖、西湖、南湖、北湖),城外有“外四湖”(青山湖、艾溪湖、象湖、碟子湖),城在湖中,湖在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