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女子特種兵

在icu,夏小雨和同事們被喻為醫院的“女子特種兵”,因為她們承擔著最危重病人的護理工作。

清晨當人們還在熟睡時,夏小雨就已經走進了icu病房,開始了一天辛勞的工作。

九點,夏小雨來到了三床病人。三床病人今天要從icu病房出去了。這出去不是因為病人經過治療好轉出去的,而是患者家屬因為再也交不起高昂的醫『藥』費而自願放棄治療出去的。

看著病上身上『插』滿了各種各樣的管線,病人已經奄奄一息,夏小雨再也忍不住淚水了,眼淚終於掉落下來……

這又是一例重危病人,病者姓施梅,是一個16歲少女,今年就要參加高考了。三周前轉到icu。

確切地說,她在這裏接受治療已經有21天了。在這裏治療,每天就要花費5000元。患者自進icu到現在21天,已經花去了11萬元了。

昨天,當醫院通知施梅父母說已經沒有醫『藥』費了,要求他們盡快找錢來補交時,父母竟嘩嘩地哭了起來。施梅的父母在農村,進入icu病房21天所花的11萬元錢裏已經包括了他們所有積蓄,而施梅在icu裏待一天,就要花費5000元錢以上。

根據醫生當時對施梅的病情診斷,施梅至少還要在icu內接受兩個月的治療,兩個月60天的費用就是30萬,這對於施梅的父母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麵對每日高昂的醫療費用,麵對家中再也擠不出的積蓄,麵對再也籌集不上來借款,麵對施梅隨時麵臨停『藥』的痛苦,在問遍所有醫護人員“女兒能好嗎”,得到的答案都是“不好說”後,施梅的父母流著眼淚作出了一個無奈的決定:放棄治療!

昨天,下午就在icu病房主任辦公室裏,當主任對施梅父母說,“這個你自願要求放棄治療啊!要是你決定了,你就簽字吧!……”施梅的父母也是哭成了淚人。

那是就要與女兒訣別的時刻,那一刻,撕心裂肺。

九點半。護士長叫來夏小雨,護士長讓夏小雨去叫病人家屬過來簽字。

夏小雨心情很沉重,輕輕地按動icu病房電腦門,icu病房門就緩緩地打開了。夏小雨腳步沉重地走出了icu病房。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施梅父母圍了上來,帶著沙啞的聲音,顫顫地問,“簽完那四個字,也就意味著……意味著……我17歲的閨女……得離開我們了……”

……麵對著施梅父母的問話,夏小雨不知如何回來才好,久久地,才說了一句,“真的沒辦法籌集到錢了嗎?”

“醫生啊,做父母的誰忍心這樣做啊!我們實在找出不一分錢了……”

“你看,我們這些天來吃的是什麽?我們二十來天了,還沒見過一粒米,都是吃饅頭,為的是省下錢來救我們的閨女。”施梅的母親手拿著一個饅頭說。

“那11萬元可全都是我們從親戚朋友那能借來的所有錢,省一塊錢,也許就能多給閨女用上一針消炎針,她就能少受點痛苦。我們每天兩人就共吃一個饅頭……”施梅的父親接著說。

夏小雨看到,患者父親手裏的饅頭已經有些發硬,那是患者父親母親一天的飯食啊!可對於已經花光了11萬的患者父母,這每天的一個饅頭,夫妻倆也是推讓再三。

對於施梅的父母來說,“放棄治療”這四個字是沉重的,每一個字的落筆對於他們來說都是痛苦的。“孩子已經17歲了呀,再過一個月就要高考……簽完那四個字,也就意味著……意味著……我17歲的閨女……得離開我和她爸了,……”母親哭著說。

簽字時,兩張協議書平放在施梅的父母麵前,兩人顫抖著寫下“放棄治療”四個字,用去了長達三分鍾的時間。

夏小雨從施梅父母的臉龐上讀懂了他們做為父母的一顆心,這三分鍾,就是施梅父母這一輩子度過的最漫長的三分鍾啊!寫完時,施梅的父母臉上和手上已經全是水,有淚水也有汗水……而靜靜站在一旁的夏小雨,此時,也泣不成聲。

簽完字,施梅的父母就顫顫地走了。他們沒有哭,因為他們的淚水早已流幹了。

目送施梅父母走出icu病房大門時,夏小雨心裏有著說不出的滋味。

當夏小雨回到值班室時,她又想起昨晚急診送來的那個在街上突然昏『迷』的老大爺,才入院沒多久,就發現大小便失禁,屎『尿』弄了一身,家屬嫌惡的跑到一邊,眼瞅著夏小雨給老人脫掉弄髒的衣褲,換床單被子而不伸手幫助。

是的,夏小雨知道,這是她的職責。可是當老大爺的兩個兒子打算收拾那些弄髒的衣褲時,那個衣著光鮮的神情傲慢的女子卻突然說:“喂,你放著,別弄髒你。”

當時,夏小雨低著頭,氣憤得說不出話,眼淚在眼眶裏打著轉,卻一直忍著沒落下來。受過多少次這樣的委屈,自己也記不清了,從實習那年起,為病人端茶送水,穿衣送飯,給病人擦屎接『尿』,這樣的事情不知道做過多少,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夏小雨常想起身處遠方的爸爸媽媽,兩個孤獨的老人,身體一直不好,卻不曾得到過自己女兒的照顧。

夏小雨知道有些事情並不在她職責範圍,可是,作為一名護士,看著這些無人照料的孤寡老人,這些為病痛折磨的人,始終無法袖手旁觀.。

在護理工作逐漸被認同,護士待遇得到提高的今天夏小雨常在想,做著最辛苦最具愛心的工作而不被尊重的前輩們,又是以怎樣的心情無私的奉獻著自己的一生呢?當夏小雨和同事們目送著康複病人歡快的身影,迎來病人和家屬聲聲謝意,當自己的辛苦工作得以體現出成果的時候,所有的辛苦,所受的委屈又算得了什麽?前輩們也是這樣想的嗎?

還記得,那年剛進入甘海醫科大學,和著兩千多名新生一起,舉起右手,莊嚴宣誓:“我誌願獻身醫學……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善,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辭艱辛,執著追求,為祖國醫『藥』衛生事業的發展和人類身心健康奮鬥終生。”

兩千多個年輕的聲音匯合成的巨響一直回『蕩』在耳畔,那其中也有夏小雨微小的聲音。

icu的出現,對於危重症患者來說,無疑是現代醫學為挽救生命而設立的最後戰場。icu病房的作用有目共睹,然而高昂的價格卻讓很多市民望而卻步。

作為單日消費額度最高的醫療場所之一,每天3000元至7000元的費用讓很多傷病者望而卻步。這也是成為夏小雨心中最遺憾的事。

實際上,對於國內所有的icu病房的建設,我國還沒有一個統一的標準。目前各大醫院建立的icu病房,大多參照國際標準建立,真正的“國際接軌”,也正因為如此,建立一個icu病房的投入也是巨大的。

目前,在甘海,擁有達到國際標準的icu病房的醫院也僅省人民醫院、醫大附院、甘海市人民醫等少數三四家。

icu病房的設備十分複雜。以每張床計算,就包括了供氧和吸引裝置,輸『液』瓶懸吊裝置,微量輸『液』泵,心電監測器,心肺複蘇裝備車等等,而這還隻是一般設備。平攤起來,icu病房內一張床位的造價,最保守估計也要60萬元。

設備的昂貴隻是一方麵,在所有醫院的普通病房,都是一個護士負責很多患者,但在icu病房,情況恰恰相反。在icu病房,一般護理人員與患者比例要達到2.53比1。由於進入病房的都是危重病人,對醫生的要求也極為嚴格,臨床各科目都要有嫻熟的技術與豐富的經驗。當發現患者出現多器官衰竭、危及生命但仍有搶救價值時,院方會在家屬的同意下將患者移入icu病房。

至於在icu病房內的費用,因為每位患者的情況都不盡相同。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在這裏的消費,是以千元為單位計算的。icu病房基本上都要3000——7000元一天。病人無醫,將陷於無望;病人無護,將陷於無助。由於在icu的病人是沒有家屬陪伴的,所有的生活護理事項都要由護士來完成:洗頭發、擦拭身體、口腔護理、給病人喂食、翻身、接大小便……無所不包。這就需要icu護士要懷有一顆愛心,不怕髒、不怕累。

昏『迷』病人多數大便失禁,若再碰到躁動的病人,弄得更是滿身都是,護士們神『色』自若地上前擦洗,給他換上幹淨的床單和被罩,然後又像往常一樣在病房裏穿梭。

有的時候,挨病人的罵、被誤傷也不可避免。這天下午,一直不大配合的3床病人在好不容易被安上胃管以後,又要留置導『尿』管。七床是因為車禍後腦出血被送進這裏的,因為病情的原因,他異常煩躁,在**叫、罵,幾個護士都拿他沒辦法。『插』導『尿』管的時候,病人一邊罵著護士,一邊在**『亂』蹬『亂』滾,差點一腳蹬在夏小雨身上,但夏小雨還是麵帶微笑地安慰著他。像這樣的情況經常發生,苦和累習慣了就好,隻要能看著病人健康地走出去,夏小雨和她姐妹們再苦再累都值得。夏小雨和她的姐妹們深信:愛會讓生命花香彌漫。

從icu出去的病人,護士們都是要回訪的。她們隔三岔五去科室找患者聊聊天,問問最近的身體情況,心情好不好,對我們的護理工作是否滿意。前段時間曾在icu住過一個月之久的18歲在校大學生梅婷在父母的陪同下又來到了這裏,臉上掛滿了笑容,與大家交談甚歡。要知道三個月前她來到icu時,當時大家都認為她可能活不了了,但是在醫護的齊心努力下,死神並沒有眷顧他,經過精心的治療護理,她的病情奇跡般地日趨平穩,大家終於鬆了一口氣。

命雖保住了,但是她的一條腿卻因為截肢成了一個殘疾人,這對一個花季少女是多麽沉重的打擊啊!夏小雨依然記得她出院時一家三口人眼睛裏的感激和重拾生命的興奮,像這樣不但配合醫護人員用『藥』物治療病人的身體,還用心溫暖著患者的例子,在icu不勝枚舉。

icu對護士的素質要求極高。進入icu治療的病人,幾乎都是急危重症患者和大手術後的病人,病種多,病情複雜。夏小雨她們不但要運用各種先進儀器對患者進行實時觀察和嚴密監護,及時捕捉和判斷患者生命體征的細微變化,從容應對可能出現的突**況,還要對重症患者進行無微不至的生活護理,甚至心理診療。

現在,在icu有21張床位,其規模處於安都省領先水平。在這裏護士們不但要具有敏銳的觀察力、敏捷的動作、高度的責任心,還要具有“慎獨精神”,良好的溝通能力和自我調適能力等等。

有人說icu的護士就像醫院裏的“全能冠軍”,這個比喻很貼切,的確,隻有不斷提高自己的自身素質,才能更好地為病人服務。愛心、細心、耐心、責任心,讓icu成了病人重生的起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