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骨科
不知不覺中，夏小雨回家照顧父親已經有二十多天了。
因為弟弟夏小峰在村小學教畢業班，請假也快有一個月了，他擔心再請假下去就誤了指導學生複習，在夏小雨來的第二天以後，弟弟夏小峰就匆匆去學校上課了。這樣夏小雨就日夜守護在父親的病床旁。
“這孩子真讓我們感動，自從她來照顧父親後，她一步也沒有離開過她爸，每天在醫院陪床，為父親端屎端『尿』。”旁邊的病人對夏小雨的孝心稱讚不已。
為了給父親增加營養，夏小雨跑到市場買來農家土雞，為父親煮湯還把手燙傷了，一勺勺喂父親吃。時節雖然已進入春天，但這幾天天氣依然還是冷的。為了節約費用，夏小雨不敢要陪人床，晚上實在太困了就伏在父親病床沿上，有時冷得發抖，精心照顧父親……
夏小雨知道，她和弟弟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照顧好父親，看到他癱在**，她和弟弟心裏很難受，不管怎麽樣，她就想治好父親的病，不管欠多少債！
早上兒科護士長打來電話了，問夏小雨什麽時候能回來上班。護士長說，醫院已通知下個月夏小雨轉科到icu了，要夏小雨在月底之前一定要趕回來，如要還需要繼續請假，叫她等到新科室報到後再請假。夏小雨心想，這醫院什麽搞的，剛轉到兒科還沒到一年呢，怎麽又要轉科了？再說了，到了icu，那要請假可真不容易呢！icu是醫院危重病醫學專業科室，專門收治內科、外科等各科病人中患有呼吸、循環、代謝及其他全身功能衰竭的病人，這是一個醫院中危重病人集中治療的場所。在那兒上班比在其他臨床科室還要忙，還要累人.這邊父親的病還沒好，那邊又催著去上班，夏小雨不免心有些急起來了。她想，再照顧父親幾天，看看情況再說了。
眼看離月底越來越近了，父親的病情也有所好轉了。夏小雨決定回去上班了。十二月三十日，這一天是夏小雨在兒科最後值的一個大夜班。下個月一號又要轉科了。大夜班是從淩晨兩點開始，到八點下班。
夏小雨一盞一盞關掉走廊上的路燈，最後一點昏暗的燈光投『射』在牆上的時鍾上，此時已是淩晨四點十分。深冬的淩晨是有點寒氣『逼』人，望著窗外的那幾棵高大筆挺的水杉樹被冷風刮得隻剩下光禿禿的杆兒，不禁抱緊了雙臂。和這清冷寂靜的夜比起來，病兒的哭鬧、大人的叫罵也仿佛是一組跳動的音符了。
再過三個小時，天就亮了。此時的值班醫師早已入睡了，也許還在做著甜甜的美夢呢。關完走廊上的最後一盞燈關，夏小雨回到護士站，夏小雨就在護士站台前的凳子上坐下，她真的覺得很困，因為今晚沒吊針了，想扶著站台上打瞌睡一小會兒。但，一想到重症觀察室還有一個八歲病兒，她隻得強忍著打起精神來，在獨自發了一小會兒呆，便又開始去巡視了。夏小雨首先去重症觀察室。重症觀察室裏，兩盞電棒燈明亮雪白。其中的一張**躺著的是一個八歲多歲的小男孩，三天前剛剛做完大手術。守護他的是父親和母親，夫妻倆還很年輕，看上去大約三十五、六歲，夫妻倆都是市102小學的老師，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了，兩張疲憊不堪的臉上。
手術後病兒的身上有好幾處傷口，除此之外還帶著氣管套管，負壓管和導『尿』管。病兒閉著雙眼很安靜的躺著，那種安靜讓人覺得他好象覺察不到自己身體所承受的痛苦。
見夏小雨進來，夫妻倆都站了起來。
“醫生您辛苦了！”病兒父親苦笑著說。
“這麽晚了，你還來巡視。”病兒的母親接著說。
夏小雨：“你們睡會兒吧，我來看著他”
病兒的母親：“謝謝了，不用了，我們睡也睡不著。”夏小雨很感激這一句親切的話語。
聽到對話，病兒睜開了雙眼，他並沒有睡著。
“小朋友，你很快就可以出院了。你又可以見到你的同學了！”夏小雨用手『摸』了『摸』病兒的頭。病兒想點一下頭，但，可能傷口還在隱隱作痛吧，樣子像想點頭，但中途中好作罷了。但，夏小雨分明看出，病兒雙眼含滿了淚水。哎，真的呀，才八歲，就遭受這樣的病痛。這眼淚，在向大人宣示什麽嗎？看見病兒，夏小雨的眼角也濕潤了。
這時，窗外突我刮起風來了。一股子冷氣撲進病房，夏小雨不禁打了個寒顫。看著病**一動不動的病兒，夏小雨彎下腰給他攏了攏被子，大手術後的病人體質很弱，更不能受涼。
病兒很費力的張了張嘴，像是有話要說，但是手術的傷口讓他無法像正常人那樣開口講話。
“是不是不舒服？想喝水嗎？”夏小雨問。
病兒艱難的搖了搖頭，由於手術後的限製，這個微弱搖晃的動作也是顯得相當吃力。
“是不是自己剛才給他攏被子的時候把他什麽地方弄疼了？”夏小雨心中暗想。
“你感覺傷口痛嗎？還是呼吸不暢？”
病兒又艱難的搖頭。不是不舒服，那是什麽呢？這個時候病兒的父母向夏小雨投來求助的目光，目光中流『露』出的那種焦急讓夏小雨體會到他們那種對兒子的關愛。於是，夏小雨又仔細的檢查了一下病兒的各處傷口還是沒有發現異常。
這個時候夏小雨看見病兒的手顫顫巍巍伸出了被子，手指指在自己的耳朵，夏小雨明白了，病兒叫她附在他的也耳朵旁，他想跟她說話。夏小雨慢慢地府下身子，用臉緊貼著病兒的臉……
我……真的……還……能……去……學校……嗎？……
一聽這話，夏小雨感覺到心很酸，急忙說，“是的，我沒有騙你。再過兩個星期，你就能出院了。”
病兒聽完夏小雨的話，又吃力地點了一下頭，臉上『露』出笑容。
夏小雨：“手術完了，你真的沒事了。很快會好起來的。”
臨走出病房時，夏小雨再一次看到，病兒的雙眼含滿了淚水。
這一夜，兒科平安無事。下夜班時，夏小雨突然感到特別的留戀，是啊，轉眼間，轉到兒科就快半年了，明天休息，後天她就又要到icu報到上班了。
從病房巡視回來，夏小雨總算得坐下來休息了一會兒。夏小雨就坐在護士站裏，出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發出的光茫，這時的夏小雨想了很多……
記得那次轉科到骨科上班，那一天是星期三上午，夏小雨準時來到骨科報到。
骨科是全院最忙的一個大科室，在醫院，骨科患者是最多的，有時一天連做十幾台手術，可想而知，夏小雨的勞動強度是有多大，就是打針，送『藥』每每都要一路小跑。
轉科的第一天，夏小雨就遇到一個腿部大骨折男病人，需要手術。剛從病房回來，護士長就對夏小雨說：“小雨，17床下午手術，你去給他備皮。”
夏小雨：“嗯。”
放下針具，夏小雨又到處置室裏做準備工作，一切都準備就緒，夏小雨端著盛放刀具的托盤來到17病床。
夏小雨：“17床，我要給你備皮了。”
“請把褲子脫掉。”
夏小雨把托盤在17床的床頭櫃上後，又去關上病房門。
“備什麽皮？”病人問。
什麽叫備皮他都沒清楚，該什麽向他解釋呢。夏小雨想。
正在這時，病房門開了，一個年輕的小護士徑直衝他走過來：“脫褲子，準備備皮。”
說完，見了夏小雨。“護士長什麽搞的？既然叫你來了，什麽又叫我過來？”
夏小雨：“她可能忙著忘記了吧！”
夏小雨還想對剛進來的同事解釋說，病人不理解的備皮事，但，還沒等她開口，同事就說了：“讓我來備吧！”夏小雨隻好點點頭。
“你還愣什麽呀！脫褲子呀！”
病人不禁有些臉紅起來，在陪人的幫助下，慢慢脫掉長褲了。
“內褲也一起脫去！”夏小雨的同事又說。
“這也要脫呀？”病人一臉尷尬。
“不脫我什麽備呀！”
“你是說要幫我刮下麵的『毛』嗎？”
“是。刮『毛』！”
“為什麽？它又沒病？”
“你這個人什麽不懂事呀？叫你脫就脫！”
“術前準備，你懂不懂？”
此時，臨床的患者的幾個陪同故意打趣的說：“這回你可完了，你的東西馬上就要給割掉了。”
“你這下真的完了。”
夏小雨的同事：“你們幾個再糊說，小心封你們的嘴巴啊！”
“這是工作，你們都給我嚴肅點！。”夏小雨的同事訓斥了他們。一見夏小雨的同事氣了，幾個陪同就沒在敢言語了。
病人這時像是明白了什麽回事，臉紅極了，低聲問，“能不能讓我自己來？”
“不行，這是我的工作？”夏小雨的同事說道。
“你行行好吧，我一個大男人，不好意思……”
“我自己來吧，保證刮得幹淨……”
“是啊，我們自己來就是了。”陪人也請求。
“在這裏，隻有病人，沒有男人和女人。”夏小雨說。
……
“我知道你們是第一次給患者做備皮，萬事開頭難，但我們既然選擇了這個職業，就要不折不扣的去做好，‘三不瞞’你們比我還清楚呢！”
“到時你們不要心慌，讓手抖動個不停。動作不流暢，病人的陰『毛』剃不幹淨，還容易把病人刮傷了。”
“到時候你們就大膽的剃，別剃得『亂』七八糟就行了，象是狗肯似的，這容易引起術後感染的，”
實生生讓老護士說得啞口無言，她們也感覺到太尷尬了。
但他的話，卻讓病房的男陪同哈哈大笑起來。
……，想到這，又想到馬上又要轉去新科室了，曾經多麽熟悉的兒科啊，這一轉科夏小雨感覺到好像要永遠分別似的，有著說不盡的依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