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2)罪惡(下)

來上海的一周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在這一個星期中,夏小雨度日如度年,終日以淚洗麵。那晚回到房間,洗完澡,和何誼飛通完電話,夏小雨就把手機給關了,她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整整哭了一天,滴水不沾。

次日,勉強從上床爬起,她精神恍惚地去洗手間,剛進洗手間就“撲通”一聲摔倒在地板上,人事不醒。直到十一點鍾,酒店服務員進房間打掃衛生時發現暈倒在地上的夏小雨。

當夏小雨醒過來的時候,她已經躺在了一家醫院裏。病床四周全是這次上海考察之行的領導們,但沒有見到王小波。醫院辦公室主任張通說,“王院長聽說你病倒了,專門去給買鮮花了!”

“小雨啊,看來你的身體不行!回去啊,要加強鍛煉身體才是!”吳副院長笑眯眯地說。

“小雨啊,你這麽年輕,還沒成家身體就不行……”

“好好休息吧,可能水土不服。休息兩天就會好了的。”

……

一切還矇在鼓裏的領導們,有人安慰,有人開導。隻是夏小雨把心中屈侮淚水壓在心底,不讓它流出來,一句話也沒說。

按計劃,原三今天要回甘海的,但因為夏小雨病倒了,考察組經過商量後,就暫時不回去了,說要等到夏小雨稍好一點了再走。

這時,王小波手裏捧著一大捆玫瑰花走進病房。

見到王小波,大家夥識趣的和夏小雨告辭出去了,因為他們知道王局長要親自關心自己部下,他們也不好打擾了。他們也知道得罪王局長這樣的人沒有好下場,所以,他們趕緊逃之夭夭。

見病房裏隻剩下自己和夏小雨,王小波好象主人一樣,把玫瑰花放在床頭,很關切的問:“小雨,你沒事吧?聽說你病了,我擔心死了。是我傷害了你,你還恨我嗎?”神情中滿是關切。

夏小雨咬牙切齒,但又能說什麽呢?淚水無聲息地從眼頰流下,滴落在枕巾上。

對眼前的王小波,她是無法容忍的他這樣傷害自己的,她不像別的女人,要以自己的身體來交易什麽的,她隻想趕快回甘海。回了甘海,她要向有關部門檢舉揭發他!

看見夏小雨流淚,王小波不失時機取出紙巾,他想幫夏小雨抹眼淚,但夏小雨拒絕了。

“我一定讓你遭到報應的!”夏小雨說。

“你一個姑娘家,這樣做對你有什麽好呢!我知道我錯了。”王小波勸慰道。

“我此生讓你全毀了。”

“看你傻樣的,虧你還是學醫的,不就是一塊膜的嗎?啥把問題想得這麽嚴重!”

聽到王小波這樣講,夏小雨就想大聲地叫他滖開,但病房裏有護士,她隻好又忍住了。

不久,來了一個電話,王小波就轉過身,出了病房。

打完吊針,從醫院回到酒店,夏小雨又躲在房間痛哭了一天。

回到酒店,王小波又次開導,又是向她道歉,又是許諾給她當一個醫院護理部副主任……,幾次,王小波還在她麵前信誓旦旦的承諾,他一定對她負責,對她一生負責。此時的她,對一切都看淡了,她連工作都不想要了。甚至有兩個晚上,夏小雨一個人來到了黃浦江江邊,她真的縱身跳進了滾滾江水中。也許,隻有這樣就沒有痛苦了。但在家的父母怎麽辦呢?一想到年邁的父母,夏小雨又打斷了跳江的想法。夏小雨幾次提出要自已一個人先回甘海,但卻讓王小波威『逼』住了。夏小雨真的好傷心和『迷』茫啊!仿佛天已經埸下來了。她因為被王小波的強暴而傷心,因為自己的**而傷心,因為自己的遭遇而傷心,她沒想到生活竟讓她一個有著陽光般燦爛年華的少女沾染上那麽多的瑕疵,因為這個瑕疵,她的所有生活將被打『亂』。

她為自己的愛情『迷』茫,她將怎麽辦?她為前程而『迷』茫,王小波還像一個無法驅逐的幽靈,不時地在她眼前出現,他侮辱了她,她卻不能告發他,告發了他,也就等於告訴所有的人,她心裏很矛盾!她已經不是一個純潔的女孩了,最起碼,她的身子已經不是純潔的了,已經被其他男人玷汙,而這個男人就是她的領導。雖然她已經收好證據,想一回到甘海就去告發他,但又有誰能相信,誰會相信?一周來,她的心理始終縈繞著這個問題,王小波占有了她。如果醫院的人都知道她和王小波有了那層關係,她不知道人們會怎樣看待她,所以,她恨王小波。想了幾個晚上,最後,她還是下決心去告發王小波,不管結果如何,她都要告他,一定要告發王小波!夏小雨咬牙切齒!

而天真的夏小雨做夢也不會想到,這一切都是王小波精心設計的。

同樣的,這一周來,王小波也度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不眠之夜。每想到夏小雨那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就感到害怕。她知道夏小雨不像別的女人,可以用金錢、用工作去打動她,夏小雨絕不是這樣的一個女孩!

那天,在病房裏,是葉蕾蕾打電話給他,因為葉蕾蕾打了夏小雨的電話,見夏小雨關機了。她就改打王小波的電話,她要王小波不要打夏小雨的主意,要是那樣的話,不但夏小雨饒不了他,她葉蕾蕾本人也無示饒他。電話裏,葉蕾蕾警告王小波,要是他敢碰夏小雨的話,此生他就玩完了!……

葉蕾蕾哪裏知道,不該發生的事早已經發生了。她的好姐妹夏小雨現在心正在流血,她已經看不到未來生活的希望了。

從病房出來,王小波就打發其他考察人員出去玩一天,自己把自己關在房間一天,整整一天,他都沒有出門,腦子裏想的全是葉蕾蕾的話和夏小雨咬牙切齒的表情。

經過一夜的思索,他終於下定決心,再一次找夏小雨,他要和她心交心地談話,講明利害關係,無論無何他都要阻止她挺而走險!王小波也感覺,他的確沒有回旋的餘地,光是葉蕾蕾一人,他感覺問題不大,畢竟葉蕾蕾和夏小雨有著本質上的區別,現在關鍵是夏小雨,她和葉蕾蕾、於娟這樣的女人完全不一樣,是他想補救也補救不了的。

想清楚了這點,他從**起來,因為夏小雨手機關了,王小波隻好撥通了夏小雨酒店房間的電話。

電話接通了,那邊夏小雨拿起了電話,卻低聲不語,還是王小波打破了沉默:“小雨嗎?我是王小波。”一向語言簡練的王小波現在也是廢話連篇,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小雨,我錯了。我真誠向你道歉!別再往心裏想去好嗎?……”

夏小雨不想聽下去了,叭一聲就掛了電話。過了一會兒,王小波再次撥通夏小雨病房的電話,“我想見見你,有些話,我想當麵和你商量。”王小波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

電話那邊停頓了好幾分鍾才傳來夏小雨的聲音:“你想讓我原諒你,好吧。我們回甘海見麵說吧!”說完又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夏小雨把頭深深地埋在**,和何誼飛相識、相愛、相處的一幕幕又浮現在腦海中,淚水順著她蒼白的臉龐滾落下來。**,夏小雨感覺很困,很乏力,想入睡一下,但躺在**的她卻始終無法入睡,滿腦子是她和何誼飛在一起的一幕幕,她再也躺不下去,她立刻拿起電話,給何誼飛打電話,但何誼飛的電話一直關機。

夏小雨的呆呆地望著病房的天花板上,她想起了一件事來……

夏小雨有一個高中非常要好的同學肖雪。在上高二的那年,被人強暴。雖然,這件事隻有夏小雨和她本人兩個人知道,夏小雨也從未對人提起,可她同學的命運卻因為那一次被人強暴而改變,她的愛情、她的婚姻都被毀掉了。這個陰影讓夏小雨的同學背了十年,她活得很累。十年前的一個冬日的周末的傍晚,刺骨的寒風猛烈地刮著,街上幾乎見不到什麽人。在縣城讀高二的夏小雨和她的同鄉,也是夏小雨高二同班的同學肖雪,放學後騎著單車回家。當兩個人騎著單車到一個坳口的時候,這時一個黑影擋住了兩人的去路,因為肖雪在前麵,那人身手敏捷,一把就把夏小雨攔下了車,捂住她的嘴巴,強行把她拽到坳口的暗處……

見此情景,夏小雨嚇破了膽,雙腳發軟,想跑的卻走不動,眼睜睜地看著那人把肖雪拖到大石頭的後麵。那人把肖雪強暴後,又過來想把夏小雨拽去。這時候,後麵就傳來了走路人的說話聲,那人就搶過夏小雨的單車騎車跑了。

回到家,兩人沒敢聲張。夏小雨也一直為肖雪守口如瓶,連父母都不讓知道。正因為那晚,肖雪自此消沉,原本成績不錯的她,卻一落千丈。高考肖雪落榜,夏小雨考上甘海醫科大學。大一寒假回家,肖雪已經嫁人。肖雪嫁的那個男人又老又醜。那時夏小雨就感到心酸。隻有夏小雨知道肖雪心中的苦哇,當初要不是碰上那個流氓,她怎麽會嫁給一個這麽低俗的男人。那年放假回家,夏小雨還特地去肖雪的家看望她,肖雪向夏小雨訴苦,她男人平時好吃懶做,從來不在乎她的感受,隻想著滿足自己的**,不管她累了還是病了。白天就在家睡覺,晚上就想辦事。有一次,肖雪實在看不下去了,就說了他一句,便遭來一頓拳腳,然後就是咆哮:“你和街上那些**有什麽兩樣,看你文文靜靜的,沒成想還是個二手貨。”那晚,肖雪抱著夏小雨痛哭到天亮。那不是她的錯,她該向誰去訴說,她本是良家『婦』女,遭壞人強暴,她有罪嗎?打著,鬧著,受著丈夫的侮辱,在兒子三歲的時候,也是夏小雨進甘海醫院當護士的第二個年頭,肖雪離婚了,聽老家的人說,她到廣東打工去了,到現在一直沒有回家過。夏小雨更不知道她的音訊。也許那一晚被強暴,將一直伴著肖雪走向墳墓!她的人生也因此而毀掉了,她的痛苦今生今世也無法解除。……

而現在的自己呢,注定的結局也會一樣的!

直到去上海的第八天,上海考察之行才告結束。上機前,大夥都是大包小包買東西,人人拎得手都發麻了,因為要回去嘛!,大家都想把上海的土特產帶回去,也好讓家中的親人和朋友分享這一次旅行的快樂。記得八天前,剛到上海時,夏小雨也想好了,她要在上海給何誼飛買一件衣服,然後再給葉蕾蕾和蘇蘇各買一條裙子……。但她現在已經沒有這份閑心了。在眾人中,唯獨她一個人沒從上海帶東西回去。

上海的這一天是一個風和日麗、陽光明媚的日子,這樣的日子人人都洋溢在一種喜悅的幸福之中,但夏小雨卻幸福不起來,她心中更多的是悲哀,一種無法用語言描繪的悲哀。

前麵的路的渺茫,此行上海**,讓她身心煎熬,回去了,如何麵對自己最熟悉的人,何誼飛、父母、葉蕾蕾、蘇蘇……。還有,如何把王小波送上被告席。當王小波的事傳遍整個甘海人民醫院時,她夏小雨還有臉呆在醫院下去嗎?

她不知道自己和何誼飛是否還有未來?是然她也還存在著幻想,但幻想不是現實,現實讓她的心傷痕累累,現實讓她必須離開何誼飛,她覺得她和何誼飛的愛情已經是一種悲劇。踏飛機的刹那間,夏小雨的的心情更加沉重。

她在想像著,如果何誼飛知道這事以後。也許他就約她見一個麵,然後提出分手。也許不是這麽回事,要是他曾經真的愛過她,他知道後,一定會很痛苦。夏小雨了解何誼飛,男人在失意的時候都喜歡借酒澆愁,這好象是男人的通病,她相信何誼飛也會有這樣的通病。

不知道怎的,她現在迫切地想見到何誼飛,而且是馬上見到,她多希望現在何誼飛能突然出現在她麵前。

飛機起飛了。夏小雨再也挺不住這幾天來始終沒合過一次眼困乏,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睡夢中,在一個街道拐角處,她追上了何誼飛,何誼飛已經喝得酩酊大醉,走路搖擺不定。

她愛惜地趕上前去,喊道:“誼飛。”

她的叫聲並沒讓何誼飛從沉醉中清醒過來,他吃力地抬了抬眼皮,模糊不清地應道:“你,你是誰?你叫我有事嗎?”說完,轉身繼續向前走去,嘴裏繼續模糊不清的喃喃著:“小雨,小雨,你在哪裏?”沒走幾邊,撲通一聲跌倒到在馬路上,失去了知覺。

她嚇壞了,趕緊攔了一輛出租車向何誼飛公司宿舍趕去。

車到了何誼飛宿舍,在好心司機的幫助下,把何誼飛架到了屋裏。

進了屋裏,她真不敢相信這是一向愛幹淨的何誼飛,屋裏淩『亂』不堪,各種行李扔地滿地都是,桌子上都是用過的碗筷,那髒兮兮的碗筷上趴滿了蒼蠅,一股刺激的、難聞的氣味撲麵而來……夏小雨知道,這一切全都因為她而引起的。

她幫何誼飛倒了一杯水,想扶他坐了起來,何誼飛就打掉了手上的杯,“你是一個壞女孩,你已經不是什麽處女了,你給我離遠一點……明天我們就分手!”

當早晨的地一縷陽光『射』進小屋的時候,在海邊,夏小雨抬起頭,看見何誼飛正向自己慢慢走來,她也慢慢地迎了上去。他們越來越近,但腳步也越來越慢,短短的幾十米,卻像環繞地球一周那樣遙遠。

他們終於走到一起,四目相對,眼中還是滿含真情,但現在,他們卻誰都無法讀懂。

沉默,出奇的沉默。

“我們分手吧,我用你的錢,我會盡快還給你的。”還是何誼飛先打破了沉默。

“不,不用,錢你用吧。”她本來想說錢不用你還,但她知道何誼飛的『性』格,所以,她沒有說出口。

“謝謝,我會還你的。”說完,轉身向海邊走去,沒有一絲留戀。

留下夏小雨一個人孤單單的立在那裏。她真不知道錯在哪裏?是誰的錯?該怎樣來拯救他們共同的錯誤,但一張的誰都無法去掙脫。

淚水,順著眼頰流淌。……

當華燈初上的時候,突然地,飛機一陣晃動,夏小雨終於睜開了眼睛。但一直處在痛苦中的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她頭暈腦漲,四肢乏力,慢慢地睜開眼睛。

響聲也驚醒了坐在她旁邊的張通,他抬起頭,很隨便的掠了掠額前的頭發,笑了笑,關切的望著夏小雨,道:“醒了?飛機已到甘海上空了,我們到家了。”

夏小雨還以為是在夢境中,她怎麽也不敢相信自己是在飛機上,她喃喃自語道:“這是哪裏?你怎麽在這裏?”

張通撲哧一笑,道:“你看這是哪裏?我又怎麽不能在這裏?”

也許受到了張通情緒的感染,夏小雨在大腦中努力的回憶著,又看看四周,這才知道,自己真的在飛機上,飛機已飛到甘海了,準備就要降落了,剛才的一切是自己在夢境中。她使勁的『揉』了『揉』自己雙眼,才看清坐在自己的旁邊並不是她朝思暮想的何誼飛,而是張通。

王小波就坐在前排,此時還在呼呼大睡著。

她終於全想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