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開動後駱鈴和溫文都歡呼起來,仿佛是在什麽遊戲裏取得莫大勝利一般。

哈森雖然驚魂甫定,也覺得他們象極了小孩。

小孩的特色是:做什麽事也當作是玩樂。

可是對敵本來就是件凶殘而危險的事,用"玩"的方法去處理很容易便會引火燒身。

不過話說回來,剛才的情形,之所以能扭轉乾坤。反敗為勝,反而是溫文和駱鈴的功勞。

這一點哈森自己是心知肚明的。

先前的情形非常清楚:張府的人這般緊張,出動刀槍,顯然,三宗血案跟張、毛二族必有重大關聯,看來陳劍誰、駱鈴這些人隻替他們背上黑鍋而已。

明白了這等"形勢",哈森對駱鈴、溫文等人也就"客氣"多了。

車子在黑夜裏直駛出這城鎮。

他把車開到公路上以後,覺得危險不大了,就跟溫文調換了位置,由溫文駕車,溫文一坐上駕駛位子,就開了音樂,看著聲波高低大小造成的光波,邊開車邊哼歌,十分自得其樂。哈森則到車後問張福順:"顧氏爺子、巴閉夫婦、張家兩老這三宗血案,是不是你幹的?"張福順搖頭,薄唇拗成一線,倔強得出了麵。

"你說不說!?"張福順仍然固執的搖首。

"你不開聲?"哈森火了。

"哪輪到他不作聲?"駱鈴鈴兒一般清笑了起來。

忽然,張福順坐著卻忽彈跳了起來,"哎喲嗎"了一聲,幾乎沒撞穿了車頂,嚇得車速開不逾四十米的溫文也幾乎轉彎翻車。

哈森怔了怔,才見駱鈴笑吟吟的,兩指間夾了一口針,笑嘻嘻的說:"這他不就開口了嗎?才不輪到他不想開聲便不開聲。"哈森倒覺得這法子幹淨利落,張福順摸著大腿怪叫:"她、她、她!她刺我的大腿!""她刺你的大腿?"哈森奇道:"她那麽漂亮,你摸她的大腿。大概還有人信;她刺你的大腿——?嘿!"有人讚她漂亮,駱鈴一聽高興起來,對哈森也就有好感了。

張福順卻氣急敗壞的叫了起來:"她是刺我——是她。是她,你沒看見嗎?她用針——"隻聽"哇"的一聲,張福順又整個人彈了起來,要不是他的手銬扣著哈森的手腕,難保不撞飛出車外去了。

"什麽!?""——她刺我。她又用針刺我""幾時?""剛剛又一次先前已一次"張福順幾乎已哭出來了,"你們你們沒看到嗎?"他越說越傷心,索性撒賴恫嚇了起來,"你們是警方的人怎麽可能濫用施刑我要告你們,我一定會告到你們甩褲!""哦?她麽?"哈森優哉遊哉的說,"她可不是警方的人,她是嫌犯何況,"哈森指指自己的額頭:"她這兒有點不正常。那是剛才在你家裏給嚇成這樣子的。""什麽!?"駱鈴叫了起來。

張福順已當哈森是他身溺險海裏的一浮木:"你沒看見她這樣對我嗎?身為警務人員,你不能濫用私刑啊!""她有用私刑嗎?我看沒有吧!一個這樣嬌滴滴的小姐對你用刑?你說了也沒人信!"哈森好暇以整的說,"何況,"他用手指戳戳自己的眼睛:"我這兒也有問題:是在你府上給打成樣子的。"他又補充說:"既然駱小姐給你嚇得失常了,而我也給你的保鏢保得眼睛幾乎失明。你看。我連車也不敢開了你自己得要小心了。"張福順望望笑得十分興致勃勃的駱鈴和翻著白眼的哈森,像見著兩隻野獸一般,駭然道:"你們!竟串通好來——""哇呀——"一聲,話來說完,他的臀部又挨了一刺。他慘嚎一疊聲說:"不要刺我,不許刺我我要等到我律師來才說話哎呀!媽啊別刺別刺至少也要等到回警署再說好中以——唷,噢噢噢噢痛死我了救命啊!求求你們,這女人發瘋了!"哈森悠然道:"我看丹斯裏張你還是合作一些的好你在車裏這樣鬧法,太不安份了,萬一造成車禍怎辦?太影響駕駛了!這樣下來,我迫不得已,隻好代表警方來製服你了。""喂喂喂,可不是我要這樣掙動,是——哎也!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別再這樣了,我怕怕怕怕怕怕了你要問什麽,快問吧,我能說就說——我已快變成馬蜂窩了!""你說就好。是你自己要說的,"哈森倒挺不樂意的樣子,但心裏十分感謝駱鈴的配合無間,"別到警局又說我們迫你說的。"然後他拿走了手提錄音機,"你要說就說,但前一段先說明是你自己自願提供的其實這樣對你好多了呢!你跟警方合作,可以減刑呢!"他這才開了錄音機,俟張福順百般不情願的說了這幾句話之後,他才問:"誰造成顧、張、巴三家連場血案的?"張福順咕噥道:"我我不知道。"哈森唉了一聲。

這時,車子正沿著公路、經過一大片蔗田。

甘蔗幹粗葉盛。肥大密茂,蔗皮緊得發黑,竟跟土色近似。

哈森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轉首去看那蔗園,"你既然這樣強硬,我也幫不了你嘍——"說著便"啪"地一聲關掉錄音機。

這錄音機才關,張福順頓時又慘叫了起來,顯然又著了駱鈴一記。

然後哈森這才轉過頭來,故作吃驚的問:"嚇?嚇!?什麽事?"駱鈴吃吃的笑著,一副蠻好玩、很興奮的樣幹,像看到自己心愛的洋囡囡複活。

張福順鬼叫了起來:"這女人都變態的——"話未罵完了,又變成了修嚎。

到最後,隻聽他在車內上氣不接下氣的說:"你們問吧你們問什麽我都答。"哈森一笑,才又"啪"的開了錄音機。

"就算不是你幹的。可是那三起血案是誰指使的,你可知道!""這"駱鈴的鍾又揚了起來。

張福順又要慘叫。

忽聽張小愁恨恨的說,"是毛家的人,他是其中之一的走狗。是他們幹的好事!這血海深仇,我是一定要報的。"張小愁忽爾說話,而且說得這般清醒、忿恨、決絕,全車裏的人都為之吃了一驚。

車外所經,仍是無盡的蔗田。

黯夜裏。一列列黑紫色的甘蔗,就像一支支指向天的槍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