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居然在這節骨眼上談起影視圈的事,而且還談得挺融洽的。

談到末了,毛念行居然還說:"改天請你來試試鏡。"駱鈴懷才得遇的欣然道:"我哪行我我一定來。"溫文仍發出警告:"別相信他,他會把你連皮帶骨吞到肚裏去的。""我們談得真好,"毛念行到這兒便"結束"了談話,"車已經準備好了。"語音一落。果聽敲門聲。

門才叩響,一人探首進來。

這人鼠頭獐目,油頭樹臉,卻有一雙蠶蟲眉。很少有人像他眼睛長得那麽小。而那麽小的眼睛卻仍分明可見是"四白眼。"那人瞥了全場一眼,然後向毛念行一鞠躬,說"大少爺,都準備好了。"毛念行剔起一雙眉毛問:"好了?"那人答:"好了。"毛念行說:"謝謝你。二叔。"那二叔也一副擔特不起的樣子:"哪裏,應該的。"毛念行向哈森等人一伸手,優雅的說:"請吧。"他進來之後,一下子便打破了僵局,而且逗引起談電影和演員的話題,使大家的緊張氣氛緩和不少,本來握槍的手一直在抖動的(溫文)和在拚命用力的(哈森),現都回複了正常。

終於到了可以撤退的時候了。

哈森和溫文,合作無間,一左一右,押著垂頭喪氣的張福順,往門外撤走。

駱鈴一把拖住張小愁的手,就走。

張小愁怔了一怔順從的跟她走。

張誕急得什麽似的,叫了一聲:"小愁!"毛念行灑灑手,仍然保持斯文優雅:"不好意思。她不可以帶走。對不起。""為什麽不可以帶走?"駱鈴反問:"我們今晚來這兒就是為了帶她走。""他哥哥在這兒,"毛念行說,他在抗辯的時候依然能夠保持風度,"我相信她哥哥也不會同意帶走。""她哥哥?她那個變態哥哥!"駱鈴瞪著蒙蒙媚媚的眼。手叉著腰、皺著鼻子,分外顯出她的界頭豐潤勻美,"我也相信她已過了法定年齡,她要離開這兒與否,完全可由她自己作決定——何況,警方也要她走一趟,協助調查,可不是嗎?哈森!"哈森本隻要離開這房子就好,他可不想節外生枝。

可是事到如今,他也隻有一力支持駱鈴的話——畢竟他們是一條陣線上夥伴。

他隻好點頭,揚著手槍,好像是要提醒他的"敵人";我是有槍的,請注意,我是有槍在手的!

他說:"對,張小姐最好也跟我們一道走。"毛念行望望駱鈴,又看看哈森,再斜瞥了一下張小愁。

張小愁顯得有點畏縮。

隻聽張誕大喊:"小愁,你不要跟他們走——"駱鈴拖著張小愁就往外就走。

張誕作勢要攔。

駱鈴粉臉一寒:"你憑什麽不給她走?"張誕愣了一下,吼道:"她是她是我妹妹——""你妹妹?你憑哪點資格當她哥哥?"駱鈴每個字都像是在牙縫裏迸吐出來的暗器:"你隻不過想把他變成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罷了!"張誕氣得跨步上前,駱鈴一揚手上的刀子,"來吧!今天本小姐不高興,連你一齊押回警局去!"毛念行卻喝止了他。

"——既然駱小姐一定要帶走她,那也無妨。""可是——"張誕顯然要抗議。

毛念行橫了他一眼。

一向予人謙遜有禮的他,在這一眼裏流露了不怒之威,是以使張誕把未說和未完的話全部粉碎在肚子裏。

何況還有一個人,正趨近他,並向他古古怪怪的笑了一下。

張誕一見這個人貼近自己,就什麽話都說不下去了。

也不敢說了。

這個人當然就是給毛念行喚作"三叔"的猥瑣漢。

於是毛念行等目送駱鈴(拖著)張小愁、哈森、溫文(押著)張福頎,走到大門,入轎車裏,五人坐好位子,由哈森開車,引擎發動時,駱鈴、溫文等居然還"依依不舍"似的在車廂裏向石階上的毛念行、老石頭、張誕等人揮手。

毛念行也在微笑、揮手,像在恭送著長官"告老還鄉。"在他身邊的三叔,湊近他身邊。低聲說:"一切都準備好了。"毛念行又抬走了一爿眉毛:"效果如何?"三叔笑露上排黃牙:"足以炸成碎片,五個人,交換腸肚,找不到手腳。"毛念行不動聲色的說:"做得好。"張誕卻幾乎要哭出來了:"可是小愁她她她也在裏邊啊!""那有什麽辦法?"毛念行也微帶惋惜的說,"誰叫她自願跟他們走?"老石頭忍不住說:"你們這一炸,不是連老板也——"毛念行索性把手一攤:"那有什麽?老石頭,沒了這個小老板,還有'大事頭'啊!你怕什麽!我保證你比現在還撈得風生水起!"然後他又像告解一樣地虔誠,細聲問二叔:"誰跟著他們的車子!"三叔即答。

"辜劍。""那好,也不枉了我大費唇舌拖宕的苦心,"毛念行這才流露心滿意足的樣子,"至少教他們保準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