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子都從後追上,一掌印在他後心,了結了他的性命,此時各屋中湧出的人看個正著,再無懷疑,哨聲和喊聲在四處響起,接連不斷。

雲行無影門下的人登即散開,與各房中湧出的人捉對廝殺,庭院裏金鐵交鳴聲大作,不時有人呐喊:“反賊受死。”依然還以為是某個分堂造反了。

公孫儒暗道慚愧,隻道自己一時大意把事辦砸了,此番是要奇襲而不是強攻,然而 事態演變至此,也隻有強攻了,梁子都卻毫不在意,環目四顧,為門下弟子觀敵掠陣。

許士傑這些侍衛絕非那些分堂弟子可比,都是許士傑 親手教出來的,雖素質不同,進境不一,較諸那些分堂弟子還是明顯高出幾個等級,這一公開對陣,身手盡得施展,一時間大占上風。

然而雲行無影門下卻是輕功卓絕,身法滑溜,絕不和對手硬拚拳腳,而是遊鬥,那些侍衛想得手卻也不易。局麵立呈膠著狀態。

外宅一亂,內宅的人也紛紛湧出,持劍向外宅增援,梁子都和公孫儒見狀,忙衝過去,封住穿堂過道,兩人一左一右,劍掌齊出,宛若門神一般。

增援的人在門口受阻,便又湧向兩旁,欲從落地長窗中越出,忽聽一人喝道:“休得慌亂,某家開路。”

眾人一看,正是眾侍衛統領褚雲飛,也是鎮守總舵的首腦,慌亂的情形立時大有改觀。

褚雲飛冷冷看了梁子都一眼,右手一伸,有人遞過一口寶劍,褚雲飛緩緩拔劍,喝道:“褚某劍下不死無名之輩,你是何人?”

梁子都叱道:“小子,少跟我擺名家的架子,我會過的名家比你認識的人都多,放劍過來,在下雲行無影門梁子都便是。”

褚雲飛緩行兩步,忽然墊步飛身而上,手中劍真如龍脫於淵,威猛淩厲之勢沛然莫可禦之,梁子都隻拆了兩招,便退了兩步,才知適才的話說得太滿了。

在劍法上自己還真不是對手,不敢堵在門口硬碰硬,思欲退開後以無上身法與他纏鬥。

公孫儒見梁子都不敵,長劍一挺,欲替他接過此陣,不料兩招甫招,劍已被斬成兩截,也隻得慌忙退後。

褚雲飛身後侍衛們歡聲雷動,喝彩叫好,褚雲飛愈發神勇,左一劍右一劍竟把梁子都和公孫儒一步步逼退,漸漸遠離門口,公孫儒手持半截劍狼狽萬端,想抽身退出卻又被褚雲飛劍勢罩住,所幸梁子都接住褚雲飛的大半攻勢,才得以保他無恙。

公孫儒畢生功力盡在雙掌上,劍法雖也練過,造詣卻無掌法高,但他掌法再高,也不敢以一雙肉掌去拚可切金斷玉的利刃,隻得以己之短攻人之長,屈處下風也是必然之事。

他和梁子都愈分愈遠,彼此間已很難協同攻敵,正焦灼間,兩人中間一劍插入,攻向褚雲飛,這一劍將褚雲飛的攻勢化解無遺,兩人立感壓力盡去,忙收劍退後,定睛一看卻是馬如龍。

馬如龍在假山上見這些人向外宅湧來,並未阻攔,他就是想把這些人封堵在穿堂裏一並解決,免得逐屋搜尋,待這些人都湧入穿堂後,便從後掩至,待見梁子都、公孫儒封堵不住,急忙越房而過,及時出劍接住了褚雲飛。

褚雲飛赫然心驚,失聲道:“馬如龍?”

馬如龍笑道:“正是在下,我聽說貴主子撤下人馬滿城滿街地找我,我登門拜訪,他怎麽倒躲起來了?”

褚雲飛對他大為忌憚,但聽他辱及主子,大怒道:“馬如龍,你少說風涼話,有本事你在這裏等著,主子回來了你不逃才算你英雄。”

馬如龍微微一笑道:“

那有什麽,隻是我這人素來不喜歡受別人擺布,他想見我時我偏不來,他想找我時我就讓他找不著。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你也是條好漢,不必夾在中間受罪,放下劍吧,叫你手下弟兄們也都棄劍,我保證不動你們一根汗毛。”

褚雲飛眼中似欲噴火,怒道:“馬如龍,這等話你也說得出口,你既到了這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馬如龍歎道:“那我隻好選後一項了。”

他不再多話,挺劍攻上,口中連連喝著:“退,退,退。”

他每出一招,喝聲退,褚雲飛當真便後退一步,褚雲飛也知自己這般退法太丟顏麵,叵耐馬如龍每一劍都計算好了,他既封擋不住,也無法向左右騰挪,竟隻有退後,馬如龍手中出劍,口中卻笑道:“對了,聽話才是好孩子。”

褚雲飛一聽,真的比殺了他還難受,他全力封擋,寧死不退,兩劍相交,他的劍立時被絞飛脫手,馬如龍的劍尖已穩穩停在他心口,褚雲飛凜然喝道:

“士可殺不可辱。”

馬如龍把劍收回,笑道:“你這人真沒趣,誇你句好孩子你就以死相拚,要是叫你句乖乖寶你還得跳黃河不成?”

褚雲飛情知和馬如龍差距太過懸殊,拚命亦無從拚起,馬如龍的話更像萬箭穿心一般,他瞪目吼道:“馬如龍,你辱我忒甚,某家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他握起虎拳,向自己當胸搗下,立時一口鮮血從緊閉的嘴角流淌出來,壯實的身軀搖晃幾下,向後跌倒。

他一死,穿堂裏的侍衛立時炸了營,紛紛向回湧去,卻聽得一聲嬌叱:“此路不通。”

空中兩股血箭噴射,兩具無頭的屍體飛起在空中,頸血噴濺四處,這些侍衛忙又向後,跑了兩步才省悟此路也不通,竟在穿堂中轉起圈兒來,一人失魂落魄之下竟然抖手打出一枚旗花火箭,渾然忘了這是在屋內而不是在室外。

旗花一觸屋頂,立時炸開,屋子裏火光四濺,馬如龍和梁子都二人也不由得退後一步,屋頂雖被掀了個洞,大半的火花依然落在屋內,掉落在眾人頭臉衣服上,濃煙籠罩中,已散發出毛發皮肉燒焦的味道,更傳來一聲聲慘厲的叫聲。

院子裏激鬥雙方都不約而同停下了,各自跳出圈子,有兩人從裏麵破窗而出,頭發和衣服已燃著了,渾如火人一般,淒厲慘叫著在地上疾滾,旋即又有幾人從裏麵跳出,也是多處著火,仿佛飛出的浴火鳳凰。

此時屋頂濃煙滾滾,裏麵傳來劈啪之聲,也已見多處明火,馬如龍瞥見廊下有兩口巨缸,衝過去一看果然滿蓄著水,他奮起神力,把裝滿水的巨缸提起,奔走如飛,來到窗前,先把窗欞踹斷,然後把滿缸的水潑了進去。

眾人先是對峙著,心裏都想去救火,卻惟恐被對方所乘,見馬如龍如此,齊地收劍,不少人去尋水提水,還有一些人脫下衣服,幫地上翻滾的人撲滅身上的火焰,雙方的人混在一處。

梁子都去提另一缸水,剛提起又放下了,水卻傾出一些,沒有拔山舉鼎之力是沒法辦到的,馬如龍過來,又雙手提起,把這一缸水又潑了進去,梁子都心中歎服其神力。

兩巨缸水潑進,明火已熄,煙霧也少了許多,眾人又提著大桶小桶,臉盆麵盆,運水冒火,裏麵又踉踉蹌蹌衝出幾人,甫至院中便倒在地上,還有一人神智已然不清,卻在地上向外爬著,外麵有兩人見到,忙過去抬他,抬起人後兩人打了個照麵,這才發現正是適才激鬥多時的對手,此時卻隻發出會心的一笑。

濃煙一起,許士

傑這麵早已看到,他心中一驚,旋即明了,大叫道:

“不好,又中了馬如龍的奸計了。”

朱三也恍然,忙道:“咱們趕緊回去吧,馬如龍在攻打咱們的總舵。”

許士傑卻又狐疑起來,沉吟道:“會不會又是馬如龍調虎離山之計,派人潛入總舵放把火把我們騙回去?”他心裏依然認定馬如龍就在附近。

四大長老也相繼奔回,眼望許士傑,等他下令,劉應明道:“主子,收兵吧,這一定是馬如龍。”

馬俊才也催道:“主子,不管是不是馬如龍,總舵要緊啊。”

許士傑眼望濃煙突起的地方,委實難以定奪,若是馬如龍攻打總舵,應該有人發告急信號才對,可若不是馬如龍,總舵警戒森嚴,固若金湯,別人也無法潛入,可若是馬如龍,他放火作甚?這不是告訴別人他進去了嗎?

樂廣明白他的心思,躬身道:“主子,我陪小朱回去看看,若是馬如龍,就給您發信號,並想法拖住他。”

許士傑終於下定決心:“撤,全部撤回。”

眾人把穿堂裏的人一一抬到院子裏,所幸火滅得及時,並無人死亡,隻是大多人都有輕重不等的燒傷,是被那枚特製的煙花燒傷的,但濃煙一起,不少人均窒息過去,好一些的也是半死不活,癡癡呆呆的。

此時附近幾座房子上卻亮起幾麵藍旗,梁子都大驚道:“不好,許士傑他們回來了,咱們馬上得撤。”

馬如龍點點頭,心裏卻有不甘,這場火使他唾手將得的目標從手中溜走了。

梁子都正集合門下弟子,幾座房子上又亮起紅旗,梁子都驚詫道:“他們來的速度好快。”

話音未了,紅旗又變成了黑旗,梁子都失聲道:“不好,咱們被包圍了,恐怕撤不出去了。”黑旗即表示已遭包圍,有全軍盡墨的危險。

公孫儒憤然道:“這幫龜孫子殺咱們個回馬槍,馬大俠,咱們就在這兒和他們決一死戰。”

馬如龍卻計上心來,對梁子都道:“叫幾個弟兄四處放火。”

許靖雯不解道:“好容易才把火滅了,你又要放火作甚?咱們既衝不出去,隻能固守這裏,你想自焚哪?”

馬如龍又解釋幾句,笑道:“這是火遁仙法,本來是法不傳六耳的。”

許靖雯笑道:“你就賣乖吧,不過也值倆錢兒。”

公孫儒大抱不平道:“值倆錢兒,值得多了,幾十條人命啊。”

梁子都忙拉他一下,笑道:“公孫兄,你幫我一把。”心裏竊笑:人家鬥口玩兒,你跟著摻和什麽?

須臾,便有幾人在各處空房裏放起火來,立時濃煙滾滾,火光衝天。

許士傑既決意撤回,便精心布置,決不讓一人逃出去,各路人馬分從大街小巷向總舵返回,中間不留一絲空隙,連房頂上也布置了人,各路疾行湍返,若潮水一般。

行至中途,便見總舵處火光衝天而起,濃煙四處飄散,許士傑見此,既喜且憂,喜的是聲勢如此浩大,必是馬如龍親手所為,而他也正在自己包圍中,憂的是他能搞出如此大的聲勢,留在總舵中人的命運亦可想而知了。

他本想先率四大長老及朱三返回,卻又怕馬如龍再次避實就虛,從某處潰圍而出。是以硬下心腸,且不管總舵損失多重,也要保持這張網的完整,隻要能除掉馬如龍,任何犧牲均可不計。

馬如龍和許靖雯又衝進一間正房,他在假山上觀察有頃,斷定這裏便是許士傑的臥房,衝進去後才發現隻是一間寬敞的廳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