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知道遇上高人了,而此人意在擾其心智,他隻能置若罔聞,武功被廢這人是他貼身十大護衛之一,武功猶在朱三樂廣之上,豈意竟於一招間被廢了武功,他獰笑道:

“馬如龍,我對你以誠相待,你卻使詐待我,待我會會你的‘乾罡指’。”

馬如龍轉身已旋出院門,院門外兩大侍衛本已蓄掌相待,眼見同伴慘遇,忙不迭藏掌於身後,出腿橫踢。

他們一身功力大多在掌上,腿功卻是平常,馬如龍都懶得出招,身形一閃,已從兩條腿間從容而過。

雖然有“南拳北腿”之說,武林上流練器械大多是劍,練徒手大多是掌,劍乃君子之器,掌法亦盡風流之致,時尚所好,天下風靡。

當然“乾罡指”並非隻能破掌功,實際上練至化境舉凡內家外家的功夫可盡破無遺,不論演化為拳腳上抑或施用於器械上。

隻因幾位習成者已是絕頂高手,所對付的亦盡屬絕頂高手之列,而這些人幾乎都是掌功已臻化境,有的還練出護身罡氣,“乾罡指”遂有護身罡氣和掌功的“克星”美譽。

馬如龍還是在習通胎息功後,才開始暗中修煉“乾罡指”,這已是道家功夫的最高峰,不啻於佛家的金剛不壞體禪功,卻始終不得其門而入。

被花容閃電霹靂般的一百零四掌打殘後,他在入室療傷後反複回想交手過程,並潛思克製方法,竟豁然參悟出“乾罡指”心法無上秘奧。

他就是依據“乾罡指”的無上心法,糅雜自己師門的幾項心法,才創出傳授給三娘子的“玫瑰刺”劍法。

當然以三娘子的修為,練上一輩子也練不出“乾罡指”來,但她習練幾日便劍斃數名高手,足見“乾罡指”心法之威力絕倫。

馬如龍於這套指法也是初窺堂奧,習成的“乾罡指”也隻是略具雛形,還是昨日功力已過五成後才敢亮出一試,更不敢對付“主子”這等絕頂高手。

他若知道他一指所廢的這名高手的真實功力,怕也不敢貿然出指,他以為隻是名普通侍衛,便殺之以立威,身處虎穴狼窩,虛聲恫嚇亦屬無奈之舉。

“乾罡指”對付掌功較諸其他功法更具功效,馬如龍全力出指,果然一指奏功,然而此指耗損內力太大,一指過後他已有神疲力竭之感,忙忙逃了出去,不敢和“主子”周旋了。

他一邊左閃右竄,躥高伏低,在眾多侍衛的間隙中倒也遊刃有餘,一邊從胸前摸出那個救命的寶瓶,服了三顆靈丹,服用藥物助長功力對外家高手固屬常事,對內家高手而言無異飲鴆止渴,他明知如此卻也不得不如此了。

“主子”和馬如龍一樣,在自己的眾多侍衛中遊走尋敵,他在外麵布置如此多的侍衛並非防止馬如龍逃逸,而是喜歡排場。

他但凡出行,除十大貼身護衛外,一般侍衛也在百名開外,前導後擁,左右夾侍,猶自歎不得如皇上那般千乘前導,萬騎簇擁的威勢。

而今這些侍衛一個個卻成了樹樁子,人叢變成了密林,兩人仿佛玩一場叢林追逐戰,他的戶庭千裏已無用武之地,為怕誤傷屬下,還把護身罡氣收回體內,十步外可製人死命的搜魂抓更不敢亂施。

馬如龍並不急於逃出這座人肉密林,他在等藥效發散,功力提聚上來,至少堪與“主子”一搏,他一邊逃一邊偷眼暗窺,越看越是心驚。

“主子”寬袍大袖,遊

走之際卻如水中靈魚,人叢密集,這些人又如驚鳥一般亂竄,不時撞在一起,卻無一人沾到他衣角,顯見小巧身法亦臻化境,馬如龍原擬和他玩玩貼身肉搏術,見此隻好打消念頭。

“主子”早氣得發瘋,庭院雖廣,也不過幾畝地光景,若無人障,馬如龍早已抓之在手,他對“乾罡指”雖不無忌憚,卻堅信自己功力之精純足以抵受一指兩指的,隻有五成功力的馬如龍未必抗得住他神力一抓。

他突然停步,冷眼睃著馬如龍的身形,驀然大吼一聲:“趴下。”滿院亂竄的侍衛們如聞聖旨,立時撲倒地上,有幾人頭臉相撞,鏗然有聲,兀自忍痛不敢出聲。

這一招真也靈驗,站立不倒的馬如龍立時如鶴立雞群,突顯出來,他方一愣神間,幾縷銳風已然襲來,欲待閃躲已然不及,隻好全力擊出一掌,五縷指風卻直透掌風而入,馬如龍忙不迭複發一掌,才抵住這一抓,此時才發覺,自己和“主子”之間隻有五步之遙。

“主子”也微微一怔,“咦”道:“馬如龍,你居然能擋住我一抓,果然了得,我先前與你賭招,讓你接我一百零四招。

“現在咱們變通一下,你既隻有五成功力,隻消接得下我五十抓,這江湖我拱手讓給你。”

馬如龍一笑道:“江湖又不是你的,你憑什麽讓給我?”

“主子”淡然一笑道:“這江湖早已是我的掌上物,隻是上麵有根刺,這根刺就是你,拔掉你這根刺,江湖就是我的了。”

不遠處那個聲音又冒出來:“許士傑,你這無恥之尤,你是一代武學宗師,對一個後生晚輩居然偷襲暗算,一抓不中即當羞死。

“還大言不慚讓人家接你五十招,我送你塊豆腐,你一頭撞死算了。”

“主子”再好的涵養也忍受不住了,他怒吼一聲向聲音發出處衝去,他聽得很清楚,聲音就在院牆外一尺左右處,而且絕非從地下傳出,他一步騰空已跨出院外,便如長人巨足一般,絲毫不顯費力,當真是“縮地”有術。

他的十大貼身護衛中,有三名看守內庭院門,兩名守在內庭外庭的屋頂上,還有五名負責搜尋這“聲源”,早已被這聲音弄得暈頭轉向,已辨不清東西了。

“主子”趕到時,卻見這五人呆呆地望著一塊巨石發愣,聲音就是從石頭上清晰傳出的,他們已發瘋般找了一炷香的時候了,上麵下麵均沒藏著人,倒似這石頭真能開口說話一般。

“主子”一看便泄了氣,他委實不愧一代宗師,一看便知端的,這是有絕頂高手用傳音入密的方式把聲音凝化成內力,擊在巨石上反射而出聲音,他自忖也能做到,但要使聲音如在口中發出一般清晰圓潤,絲毫不走樣兒,卻也很難。

他心中既羞忿複凜然,他不用名姓已久,“主子”似乎真成了他的名字,有時自己都忘了,想半天才能想起,而世上知道他真名實姓的人寥寥無幾,此人竟能一口道出他的名字,顯然深悉他的底細。

“相好的,出來吧,你指使馬如龍處處與我作對,無非也是想這個江湖,咱們一戰定勝負。”

他心中已認定,此人一定就是馬如龍的幕後指使者,或許就是他的師傅也未可知,馬如龍編的那套鬼話他自然一個字也不信。

馬如龍也知道有高人在暗中相助,神情振奮,他也凝運功力,想探測出聲音的真正來源,此時一個尖細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傻小子,還不快逃,你現在不是他的對手。”

他是個聽勸的人,一言入耳,轉身便逃。

“哪裏走!”朱三和樂廣早已追了出來,截住他的去路,兩人已不敢用掌,朱三亮劍,樂廣亮出一根熟銅短棍,他既習練童子功,器械也趨少林一路。

馬如龍俯身拾起一柄劍,瞬息間攻出兩招,分刺兩人,朱三和樂廣對他已心存忌憚,挺身攔截也隻是想阻他一時,並非想和他放對廝殺,見刺向自己的一劍迅急凶狠,不敢直攖其鋒,各自退後一步,但依然卡在要路上。

隻此一阻,“主子”已返身折回,那道高牆對他而言毫無阻礙,他已醒悟到那位隱身人意在調他離開,使得馬如龍趁機逃脫。

馬如龍橫身一飄,擺脫了腹背受敵的局麵,但如此一來,逃向外麵的路卻被三人封死,馬如龍冷笑道:

“三打一嗎?並肩子上吧。”

“主子”揮揮手,讓朱三和樂廣退後,喝道:

“我既在此,任何人不許插上一手,我看他能逃到天邊去?”

馬如龍方欲出招,那縷尖細的聲音又傳入耳中:

“傻小子,別和他硬拚,到後麵來。”

馬如龍心中一振,手中長劍遞出,喝道:

“接招”。

“主子”也不敢怠慢,凝神接招,馬如龍“乾罡指”都練成了,劍上修為亦必大有可觀,孰料馬如龍手腕一縮,劍勢方吐即收,身形一晃,又鑽入內庭院內。

“主子”心中一哂,伸足一踏已至馬如龍身後,喝道:“留下。”伸手即抓,他心中已動殺機,意欲在馬如龍後背開個天窗。

馬如龍身形驀然疾轉,一劍刺出,正是他創出的“玫瑰刺”劍法,他隻是為三娘子自衛救命而創,而今自己也命懸一發,不期然間便使將出來。

他的疾停轉身,出劍時機方位在在出人意表,劍上更如毒蛇吐信般絲絲作響,一層淡紫色光暈從劍上氤氳生出,劍尖直透爪力而入。

“主子”心中大駭,不意馬如龍將“乾罡指”從劍上發出,若是尋常劍法,他大可不理。

“搜魂抓”的指力足以摧金碎玉,但這一劍已是“乾罡指”的莫大威力,他不敢以身相試,腳下一錯,身形又退了回去,便如根本未動過一般。

馬如龍凝聚全力一擊,內力已耗大半,服用藥物提聚起的閃力雖然剛猛,耗損卻是正常時的數倍。

他縱身疾衝,一步衝到了一名侍衛麵前,“主子”既下令任何人不得插上一手,這些人便無人敢上前攔截。

這名侍衛見馬如龍衝到麵前,茫然不知所措,高高舉起雙手,以免有“插上一手”的嫌疑,連自己都不敢,馬如龍伸手取下他腰間的“暴雨梨花針”,笑道:

“借用一下。”

“主子”又已鬼魅般侵近他身後,這一次他沒聲張,意欲偷襲得手,然而他的護身罡氣還是暴露了他的位置。

馬如龍身形疾轉,暴雨梨花針正對著“主子”,他手指一按,笑道:

“嚐嚐這個。”

“主子”也唬得亡魂皆冒,他護身罡力再強,也不敢以血肉之軀抵受暴雨梨花針,這勞什子可比“乾罡指”還要可怕,他身手也真個了得,急迫之中避無可避,竟伸手一抓,生生握住了那枚圓筒,在圓筒中的針已啟動尚未射出的瞬間將之捏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