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7 章 聞道病在床

蓮王府內,鍾幻深鎖眉頭,焦躁不安。

“你說離珠病了,可是太醫署尚藥局都沒派人去給她看診,這是怎麽回事?”蓮王雖然不問鍾幻這個消息是從哪裏傳出來的,但仍舊對消息的真實性有所懷疑。

“二傻子的性子,出了這樣的事,她要不然會去大吃大喝一頓,痛醉一場。要不然就得尋人痛痛快快地打上一天的架,累個臭死。這兩樣在宮中都不可能。但她又沒出來——”

鍾幻耐著性子解釋了兩句,便不耐煩地敲蓮王的桌子:“你就說你幫不幫忙吧!”

蓮王苦笑:“咱們是兩兄幫,這個時候,怎麽可能不幫?隻是我也得尋個合適的借口,才能求見太後啊!不然怎麽說?說前兒夜裏,你們師兄妹倆謀劃了,進了一趟韓府地牢?”

話說到這裏,鍾幻終於惱了:“就你這個磨蹭性子,什麽事兒都成不了!”

摔袖出門。

蓮王急忙跳起來去攔他,卻被他一把揮開,嘴裏卻對著董一喝道:“你去寧王府找牡丹郡主,說二傻子病了,我要進宮。讓她幫我叩闕!”

蓮王僵住。

董一和阿嚢交換了一個眼神,幹脆利落地走掉。

可是錢家的大馬車剛從蓮王府門口骨碌碌行了不到六尺遠,那邊已經飛奔過來一個人,直接伸手拉住了馬匹的轡頭:“車上是鍾郎?”

馬夫一看,忙答道:“是!寇兄弟可有什麽事?”

寇連不及答他,一步躥到車門前:“鍾郎,寇連求見。”

車簾不等他說完話便猛地撩了起來:“說!”

“郡主病了,一夜高熱、夢囈不斷,太後命人急詔你入宮!”寇連用最快的速度說明了事情經過。

鍾幻坐在車裏狠狠地跺腳:“我就知道!寇連去錢家給我拿藥箱!馬,馬解下來——”

說著想想不對,自己直接從車上跳下來,幾步衝回蓮王府:“給我弄匹馬,快著!”

那邊寇連答應一聲,已經重又飛奔而去。

究竟還是不放心趕了出來的蓮王險些跟他撞上,一看他額上密密的一層汗,立即轉頭吩咐:“晴鶴,把我的坐騎牽來!快!”

鍾幻這才鬆了口氣,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隨後過來,就在宮門口等寇連。他去我家拿藥箱了。我的藥箱萬萬不可讓旁人碰!”

“離珠真病了?!”蓮王大訝。

“高熱,囈語。她這性子,所有的狠都衝著自己去。碰上旁人的事,那顆心軟得跟灘水一樣!真是死都教不改!”鍾幻忍不住恨恨地罵,“鹹吃蘿卜淡操心!”

“那人是我堂弟。鍾郎還是不要當著我的麵……”蓮王苦笑。

鍾幻狠狠一眼瞪過去,壓低聲音咬著牙道:“還不是你們這群真兄弟沒用?!不然就能讓我師妹去吃苦受累傷心了!?”

蓮王被罵得一點脾氣都沒有,眼看著馬牽來,忙上前拍了拍馬脖子,叮囑兩句,這才把韁繩遞給鍾幻。

鍾幻也不再跟他廢話,飛奔而去。

宮裏。

沈太後正守著沈沉著急,外頭接連進來人報:“蓮花郡王請旨入宮看視郡主。”“牡丹郡主請旨攜鍾幻入宮為郡主看診。”

“老奴就說,這鍾郎必定不是個沒心的。他不在家,敢情是因為他是白身進不了宮,所以去求援了。”椎奴鬆了口氣,不錯眼地看著微容為沈沉擦臉擦手,又換了敷在額頭上的冷手巾。

沈太後卻猶豫了一下。

讓鍾幻進宮是為了給沈沉治病,可若是蓮花郡王和牡丹郡主也因此都跑了來,那可就有點兒……

她正在猶豫之間,外頭又有人來報:“鍾郎到了。”“快傳!”

鍾幻大步流星走進梨花殿,去傳話的小內侍幾乎要跑不過他,見他看著空****的正殿發愣,疾忙腳下再快些,指了大殿深處角落裏的一個小門:“那邊,偏殿!”

鍾幻提了袍子幾乎要跑起來。

一進門,屋裏人卻不多,唯有沈太後、椎奴和微容三個人守在榻前。

“見過太後娘娘!”

“這時候鬧什麽虛的?快來看你師妹!”

鍾幻坐到榻前,深呼吸,平心靜氣,伸手給沈沉聽脈。

看了雙眼,又捏開她的嘴看看舌苔,卻被夢中的沈沉一下子甩開。

鍾幻歎了口氣,伸手撫在沈沉深深皺著的眉心,回頭看向沈太後:“小人接到旨意時正在外頭,所以托了蓮王幫小人取了藥箱帶進來。還望太後宣蓮王進殿。”

沈太後明白過來,忙命椎奴:“你親自去,你腳程快!”

椎奴二話不說轉身就跑。

“給我端盆水來,我要洗手,然後給郡主暫做推拿。”鍾幻看向微容。

微容看了一眼沈太後,答應一聲,匆忙去了。

房裏除了昏迷的沈沉,隻剩下了沈太後和鍾幻。

“離珠這病來勢洶洶,可有妨礙?”沈太後憂心如焚。

鍾幻此刻倒平靜下來,甚至還有空笑了笑:“我來了太後就不用擔心了。”

沈太後鬆了口氣,又長歎起來:“這孩子,什麽心思都憋著。煩惱也不肯跟人說,委屈也不肯跟人訴。這不釀了大病不算完。”

“她這個情形,算得上是身體的自我防禦功能了。我們在一處時倒沒這事。但是回到幽州,聽說她生母白氏去世後,她也曾好端端的大病了一場。”

鍾幻解釋了一句,見微容端了水進來,便仔仔細細地洗幹淨了手。又要了涼水香油,塗了自己手上,開始給沈沉推拿小臂、頸項和頭部。

沈太後看他動作嫻熟自然,絲毫沒覺得沈沉是個女子就有半分猶豫僵硬,心中一動,試探著問:“你們在江湖時,若是病了,便彼此醫治麽?”

“我幼時體弱,常常生病。一開始是師父管我,後來便是師妹照看。師妹習武,比我強健許多,幾乎不生病。偶爾病一次,自然是我來醫治。”

鍾幻低著頭給她推著小臂,回思著從前,嘴角微翹:“她怕苦,一提吃藥便撒潑打滾不肯。原本我這推拿的功夫不怎麽樣,後來為了她能不吃藥,也隻好苦練了起來。”

“鍾郎不為旁的病患推拿麽?”沈太後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鍾幻伸手再沾了些涼水,手下繼續:“從未。”

他那個師父實在是太懶。若他給一個病患推拿了,怕是從那以後給病患推拿的活兒就都成了他的。所以,他這手功夫,隻悄悄地給沈沉用過。

旁人——

嗬嗬。旁人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