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知心大小

“還有麽?”餘綻沒好氣地問。

蕭寒的嘴角隱約有了一絲笑意:“高升客棧的老板很惱火,所以大索滄州城。然而令師兄蹤跡全無。我令人往四周村鎮都找過了,沒找到。我正想問問四小娘子,令師兄可學過易容術之類的,功夫?”

易容術?!

就,師兄偶爾弄弄眉間距、動動鬢角、粘粘眼皮什麽的,那些?

餘綻擰眉半晌,搖搖頭:“師父沒教過。也沒見師兄用過。不知道。應該不會吧?”

不會?

不會的話,鍾幻那落款上的“千變萬幻”是怎麽來的?

蕭寒緩緩眨了一下眼,彎彎嘴角:“之前有四小娘子這樣高手在,想必也用不著。

“我已請人往西齊方向打探。做大夫的天性,令師兄會是個忍不住救死扶傷的人。若是聽說了有這樣的人,必定會立即通知四小娘子。”

“好!這個主意甚好。”餘綻鬆了口氣,站了起來。

“另外,滄州城裏,也放鬆不得。我的體質比師兄強健太多。我都病了一個整月,想來他絕對好不過我。

“隻怕他是猜到了咱們會尋他,所以有心掩藏行跡。我總覺得他走不遠。”

蕭寒也就站起來,往外邁步:“我明白。”

兩個人一個沒說要走,一個不說要送,但還是往門口而去。

“公子,飯食來了。您快趁熱吃。”阿尋提了個大食盒推開門,氣喘籲籲。

餘綻笑一笑,上前去,也不客氣,掀開蓋子看了一眼,果然是熱騰騰的菜、肉、湯、餅。因回頭笑對蕭寒道:“子廬公子還是好生吃飯、好生睡覺。

“眼看著過年,節度使府裏人來人往的,閑言碎語也多。若是讓人指著公子這憔悴勁兒,說蕭使君苛待族中子侄,那可就不好聽了。”

蕭寒怔住,張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餘綻雙手負在身後,自顧自離開。

“公子,我覺得四小娘子說得太對了!您可真得聽話,好好吃飯!真讓人說您這麽瘦是做給人看的,意在指責家主刻薄,那您以後在府裏,如何自處呢……”

阿尋嘮嘮叨叨,回手便關上了房門。

蕭寒怔怔地看著門簾落下,微不可聞,歎了一聲。

走在路上的餘綻覺得霸王餐這個事兒有點兒毀三觀。

嘶……

師兄還是這樣的人呢?

平常咋沒看出來啊?

但是既然高升客棧的老板怒氣衝衝地大索全城,那還真不是什麽黑店、什麽擄人綁票之類的。

那師兄這真是預料到了蕭家會去追他,還是……在躲旁的什麽人?

隻是為了帶師父回西齊的話,似乎實在用不著如此啊!

西齊針對的不是蕭家麽?

離開了蕭家的一個山野大夫,難道能夠動用西齊軍方死士的那些人,還當真擔心他報仇不成?

就算擔心報仇,西齊也該先擔心自己這個在蕭家羽翼下的女戰士啊……

餘綻滿腹的心思,連換了身衣裳的蕭韻都沒認出來,直勾勾地看著前路,遊魂一般**了過去。

“四小娘子這是怎麽了?”蕭韻詫異地問小廝。

小廝的目光挺不屑地從餘綻那身男裝上滑開,低聲笑道:“這世上還少有小娘子能抵得住咱們那位二十二郎如玉一般的樣貌呢!這條路過去,不就是二十二郎的書房?——哎喲!”

蕭韻一腳便把小廝踹到了地上,衝上去劈頭蓋臉一頓拳打腳踢:“我素日寵壞你個混賬行子!竟然這樣嚼蛆!我今天若是饒了你,你明天就敢在節度使府裏說我爹的閑話!”

畢竟病後體虛,打得手軟了,雖然那小廝在地上哭著磕頭求饒,卻還不肯放過他:“來人,堵了嘴,送去我爹爹那裏。就說我的話,這種人,裏裏外外不知道多少壞事,不能輕縱了,得仔細查了,打折了腿,趕出去!”

蕭韻雷霆手段處置了一個跟從時間最長的小廝。話一傳開,蕭家老夫人感動得老淚縱橫,立即又命人悄悄送了好些東西去餘家給餘綻,再暗示她:“若能時常教導小公子一些個人情世故,那餘家上上下下的事情,蕭家包了。”

餘綻跟那傳話的婆子大眼瞪小眼半天,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跟我學人情世故?”

本宮在小蓬萊禁足一十八年,人情世故是什麽東西?從來沒知道過!

緊接著跟那古怪的師父和無良的師兄江湖飄零七載,打架鬥毆、架橋撥火、坑蒙拐騙倒是幹了不少,當然人家宅子裏的陰私八卦也聽了挺多的,可是實踐才能出真知的“人情世故”這種東西,她上哪兒懂得去啊?

自己還兩眼一抹黑呢,教蕭家的小公子?!

那不教成幽州第一“二杆子”,就得教成天下第一紈絝了……

婆子看著餘綻,簡直無……發可說,努力平息一下呼吸,把那小廝受罰的事情原原本本講了。

餘綻這才恍然大悟,嗬嗬輕笑:“這可不是我的功勞。小公子為人,是非黑白、恩怨分明。這是蕭家的門風好。跟我這個外人,半文錢關係都沒有啊!這個謝我可當不起。”

擺著雙手讓那婆子把禮物都拿走。

可誰知這話一說,那婆子眉梢挑動喜形於色,連連萬福,口口聲聲:“小娘子當得起,絕對當得起,全都當得起!”

一陣風似的走了。

餘綻莫名其妙地去問阿鏑,阿鏑撓頭半天,道:“要不您問問二娘子?”

再問白氏,白氏卻皺了皺眉,揮退了房裏的下人,獨個兒盤問餘綻:“你沒看上那個子廬公子吧?”

一句話把餘綻氣樂了!

她是什麽人?蕭寒是什麽人?怎麽可能?!

表麵上看,她不過是個商人之女。蕭寒以後可是蕭敢想要大力栽培、萬分珍愛的人才,弄不好就會成為蕭韻日後最強有力的臂助。她怎麽“配得上”人家?

實際情況卻是,她骨子裏烙印的,乃是大夏唯一一位長公主的衝天傲氣。一個小小的蕭家子侄,還設計過她最親密的師兄,她怎麽可能“看上”那種人?!

“不過一張臉而已,咱們餘家的人什麽時候那樣淺薄了?”

餘綻丟下一句話,氣哼哼。

“那就好那就好。”白氏合掌念佛,“人家怕是來試探你的。若是你有攀附之心,順著人家的話說,那你跟蕭家這份人情,自此全休。但你這樣光明磊落、胸懷坦**,蕭家自然更欣賞你,所以才讚你‘當得起’!”

餘綻和阿鏑對視一眼,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