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篇 且以深情共白頭（三）
慕寒不知情，顧卿遙哪裏能不知道這個小家夥在想什麽，她哭笑不得地將黎景晟拉回來，道：“好了，先回家再說。”
“今晚剛好依依和蕭陽也過來，你們……後來見過嗎？”顧卿遙問道。
“前幾年，淩依依和蕭陽結婚的時候來過美國一趟，我去見了他們一麵。”慕寒說起這件事，眼底也有點說不出的情緒。
他知道，他和淩依依的關係，大概永遠都無法恢複如初了。
淩依依對他有成見，他知道那些年自己做錯了，卻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到過去去補足了。
顧卿遙應了一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旁邊乖巧的黎景晟。
這個小家夥……總是會用自己的乖巧外表迷惑人。
他想來是從淩依依那裏聽來了自己被慕寒欺負過的話，還不知道之後要如何呢。
一路上慕寒都相當安靜，直到回到家安安穩穩地坐了下來，慕寒方才遲疑著開了口——
“姐姐，我之前就想問，是不是晏淩雲回來了？”
“你怎麽知道？”顧卿遙有點詫異。
“我之前去了公司一趟，慕聽嵐和我說的。”慕寒低聲道。
顧卿遙倒是也沒隱瞞，笑笑道：“對，是晏淩雲回來了。”
“那他……他的性子，來找姐姐，肯定沒什麽好事。”慕寒有點擔憂。
顧卿遙笑了：“雖然問題有點多，但是基本也都解決了，放心吧，有霂言在呢。”
慕寒的心底有種說不出的滋味，遲疑片刻，這才低聲道：“我這次，也是想和姐姐說一件事。”
他的手摸向身旁的公文包，目光所及，剛好看到牆上的玻璃相框，頓時就怔住了：“這……”
“哦，你是說這個。”顧卿遙笑了：“你當時送我的新婚禮物，我讓人做了很多份，當成了婚禮的伴手禮送了出去，家裏現在的擺件掛件，基本都是那時候的。”
慕寒怔怔地看著，頓時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他想起自己送出這些時候的心情，想起那時候淩依依的冷嘲熱諷，想起自己含著淚一張張地為顧卿遙拍下這些照片，然後放在郵箱裏麵發送出去，自己都不敢回頭看的樣子。
十年了。
這十年雖然有聯係，但是慕寒一直都沒有再回來過。
十年的時間，誰都在改變，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那時候自己懷著滿滿的愧疚拍出來的照片，始終被顧卿遙這樣珍惜地掛在牆上，留在家裏的每一個角落。
她很珍惜這一切，也沒有因為拍攝人是他，而在心底留下任何一丁點芥蒂。
慕寒的手微微發顫，將包裏的東西下定決心抽了出來。
下一秒，有人從外麵笑著走了進來——
“姐姐，今天吃什麽……”
聲音的主人僵住了，靜靜站在門口看過來。
慕寒幾乎是下意識起了身，良久方才訕訕開口：“那個，我下午去了公司的，姐姐在忙，你……你似乎也不在。”
“哦，”淩依依微微一怔，倒是沒說什麽，隻是淡淡笑了笑：“你回來了啊。”
慕寒有點無措地“嗯”了一聲。
淩依依就笑了笑，徑自在顧卿遙旁邊親親熱熱地坐下了，這才看過去：“聽說你最近挺好的，之前攝影作品也拿獎了，雷薩克攝影大師還親自給你頒了獎。”
慕寒頓時就更加手足無措起來，他看向淩依依，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關注了？”
“我關注你做什麽，偶然看到的。”淩依依麵色微沉，頓時就翻了臉。
顧卿遙笑了一聲：“她那時候特別關注，海選的時候就看到你了，還一直很難過為什麽國內不能投票，不然想在我們公司群裏給你拉票呢。”
淩依依看了顧卿遙一眼，沒說話。
慕寒頓時添了三分笑，小聲道：“對……挺好的，之後我肯定也會繼續努力。”
淩依依冷哼一聲，淡淡道：“那是你的夢想，你為了你的夢想而努力，是應該的，不需要和我解釋。”
慕寒不敢說下去了，隻是低聲應了。
顧卿遙笑出聲：“行了，依依你也少說兩句……”
話音未落，就見黎念遙揉著眼睛從樓上下來了。
她穿著一條小巧精致的真絲公主裙，臉上明顯還帶著懵懂的睡意，
“媽媽，小姨……”她笑眯眯地撲向淩依依，蹭了一會兒方才看向陌生的慕寒，下意識地咬住手指，似乎是想問又忍住了，隻認認真真地問道：“晚上吃什麽呀？”
顧卿遙失笑：“晚上吃鬆鼠桂魚好不好？”
“好！”黎念遙這才看向慕寒：“這就是小舅舅嗎？”
“恩，對，問小舅舅好。”顧卿遙笑著說道。
“小舅舅好。”黎念遙也不怕生，認真地看了慕寒一會兒，柔軟乖巧的眼神讓慕寒覺得心都要跟著化了。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黎念遙就小聲問道：“小舅舅，你以前為什麽要欺負媽媽啊？”
慕寒頓時怔住，那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卷土重來，讓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他的嘴唇翕合，像是這十年間拚命逃離的時光，被寥寥幾句童言稚語盡數炸了出來，連同這些年拚命不去理會的情緒一起。
翻江倒海，再無躲藏的餘地。
顧卿遙微微蹙眉：“念遙，不要胡說。”
“是……”黎念遙看了淩依依一眼，想到不能暴露淩依依，頓時又低下頭去，卻是相當固執地不肯改口。
這一點倒是和顧卿遙性子一樣，倔強得很。
“慕寒，我說過事情都過去了，你不用因為孩子的話……”
“是我說的，是我說了當年的事情，發生了就是了發生了，拿了不該拿的，就該有過了十年還能被提起來的覺悟，慕寒，時間可能會改變很多東西，但是這句話我放在這裏，我不改了，我覺得你做錯了。”淩依依沉聲道。
慕寒閉了閉眼，良久方才從包裏抽出來一份合同，低聲道：“這個，是我五年前黎景晟出生那天就準備好了的，孩子們還小，所以我今天才拿過來，剛好現在顧氏有變動，這個……就當做是我這個當舅舅的，送給孩子們的禮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