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她以為這就是承諾
顧遠山的判決下來時，時間已經過去了快半年。
這個案子錯綜複雜，牽涉的人太多，又涉及數罪並罰的問題，檢察署警署和法院都深感棘手。
這段時間的事情紛紛亂亂，好不容易公司的事情重新回到正軌，蕭澤匆匆走了進來，臉上難掩興奮：“小姐。”
“怎麽？”顧卿遙看過去，忍不住微微彎了彎唇角：“是顧遠山的案子出結果了？”
“對。”蕭澤認真道：“所有的案由都判下來了。”
顧卿遙靜靜聽著，蕭澤便低聲道：“判處的是死刑，緩刑兩年。”
顧卿遙點點頭，神色很是平靜：“挺好的，和想象的基本一樣了。”
“聽說檢察署那邊原本想要定的是死刑立即執行。”蕭澤的眼底添了三分笑意：“是我們黎少覺得太便宜他了。”
顧卿遙垂眸笑了：“是太便宜他了，一死了之很容易，活著才是最難的。”
蕭澤點點頭，道：“其實緝毒案件基本都是如此，能夠爭取到死緩，顧遠山的律師還和他邀功呢，結果顧遠山當時也是相當沒給麵子，一甩手就出去了。”
顧卿遙無可無不可地笑了一聲，道：“顧遠山沒上訴嗎？”
“還沒到時限，不知道他還會不會選擇上訴，不過……顧遠山之前其實說過很多次想見您。”蕭澤遲疑片刻，低聲道。
顧卿遙站起身，靜靜看向窗外。
蕭澤站在不遠處看著，顧卿遙的側顏無比平靜，看不出什麽情緒。
她分明還有半個月才二十歲，可是神色篤定而安靜，卻是絲毫不像是二十歲的年輕人。
蕭澤倒是也習慣了，隻是靜靜等待著顧卿遙的結果。
良久，她方才淡淡笑了笑，道：“先前的確是不想見，不過現在……見見也無妨，霂言今晚有空嗎？”
“黎少最近有點忙。”蕭澤幹笑著。
顧卿遙蹙眉看了蕭澤一眼，似笑非笑道：“我怎麽總覺得你和霂言在一起隱瞞我什麽？”
“怎麽會！”蕭澤立刻搖頭：“小姐，您懷疑我可以，您怎麽能懷疑黎少？黎少最近隻是太忙了。”
顧卿遙本來也沒多想，最近黎霂言甚至鮮少來公司接她了。
她不知道是不是該將這些歸咎於熱戀期已過，如果說一點失落感都沒有，那是假的。
可是有時候看著黎霂言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她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感覺心疼。
黎氏……最近似乎事情很多。
顧卿遙沒有繼續問下去，隻道：“那一會兒我給他打個電話問一下吧。”
蕭澤立刻點頭，這才問道：“小姐，您之後若是訂了什麽時候去監獄那邊，您和我說一下，我和那邊打聲招呼。”
“好。”顧卿遙點頭。
蕭澤退出去後，顧卿遙猶豫了一下，這才用鑰匙打開了身旁的櫃子。
最下麵壓著的，是一張製作精美的請柬。
上麵已經寫好了日子，正是半個月後自己的生日那天，地點卻是空缺的。
顧卿遙看了一會兒，微微垂眸笑了笑。
那時候……自己是多麽歡喜。
分明沒有盛大的求婚，可是自己還是覺得，就是身邊的這個人了。
那時候……她以為這就是承諾。
可是現在看來，一個連地點都沒有的婚禮請柬，更像是心理的寄托而已，那些記者媒體將這當做是風靡一時的新聞，公眾將這當做是一個熱鬧的消息，黎霂言將這當做是鎮壓流言的大前提，而隻有自己……將這當做了承諾。
顧卿遙微微垂眸。
太久了，半年的時間，黎霂言對這件事隻字未提，他什麽都沒有說，顧卿遙便也沒有再問。
最近他愈發忙碌起來，顯然是將這件事忘在了腦後。
顧卿遙覺得自己不該問，他們早已心有靈犀，更何況……
她相信他。
隻是顧卿遙永遠沒辦法告訴黎霂言，半年前自己的心底像是燃起的小火苗，忙碌地升騰著，而這半年的時間裏，她隻能一次次打壓自己內心的期待，告訴自己——
這種事情急什麽？
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顧卿遙又看了那封被自己偷偷藏起來的請柬一眼，無奈地彎了彎唇角，這才撥通了黎霂言的電話，那邊過了一會兒才接起來。
顧卿遙耳尖，先聽到了一句法語：“黎先生，您確定腰圍要再改多一點嗎？根據您給出的尺寸……”
“稍等一下。”黎霂言低聲說完了，這才說道：“怎麽了小遙？”
顧卿遙微微蹙眉：“你在忙嗎？”
“恩，在改禮服。”黎霂言笑著道。
“最近有什麽活動嗎？”顧卿遙有點遲疑地問著。
“有個晚宴，打算幫你定做幾套禮服備用，今晚回去再量一下尺寸，我覺得你最近有點太瘦了，正和他們說要讓你增增肥。”黎霂言含笑說著，一邊道：“是想和我說顧遠山的事情吧？我聽說判決書下來了。”
“對……”顧卿遙有點如鯁在喉，黎霂言的語氣太稀鬆平常，讓她適才一點點的期待又一次落了空，隻好道：“什麽時候的晚宴啊？你有空參加嗎？”
“暫定是在下個月，”黎霂言自然地轉換了話題：“你要去見顧遠山嗎？”
“今天可以嗎？如果你來接我的話，我們剛好可以一起過去。”顧卿遙也沒多想，隻笑著問道。
“好。”黎霂言和那邊又低聲說了句什麽，低聲的法語流暢而好聽，這才說道：“稍等，我一會兒就到。”
顧卿遙放下電話，還是將慕聽嵐叫進來了：“下個月有什麽晚宴嗎？”
“您的私人安排……”慕聽嵐頓了頓，淩依依就走了進來，將手中的時間表遞過來：“有兩個慈善晚宴，顧總您問的是哪一場？”
顧卿遙失笑：“對了，我都忘了你調過來了。”
“淩小姐做得很細心，我當時都做不到這樣。”慕聽嵐笑笑，道：“淩小姐來了以後，我比之前輕鬆多了。”
“將這個幫我留一份吧。”顧卿遙讚許地看向淩依依，直到她們走出門去方才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
原來真的有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