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
顧卿遙抓緊了黎霂言的手，良久方才下定決心抓過話筒。
而黎霂言早已搶先平靜開口：“我之所以沒有提及這件事，是因為今天我已經退役了，我並不算是什麽英雄，相反，我之所以成為一名緝毒警察，一方麵是因為對毒販深惡痛絕，而另一方麵，是因為我想要查明當年的真相。”
“可是您不覺得挺尷尬的嗎……黎少，您是顧遠山先生的養子吧？”有八卦小報的記者陰陽怪氣地開口。
“是啊，您身邊這位可還是您的侄女呢！”
台下小範圍地響起一陣哄笑。
黎霂言淡淡笑了：“我何時承認過這個身份？還是說，我從這個身份中獲得過任何好處？”他沒有理會台下的聲音，隻是平靜地彎起唇角：“若說是好處，倒也是有的，如果不是因此，我不可能認識小遙，這大概是我與顧家唯一的關聯了。”
那人有點尷尬，的確……黎霂言之所以能走到今天，全部都是因為他自己，他從未用顧家的身份為自己奠基。
“顧小姐，將您的爺爺親手送進監獄，這種感覺不是滋味吧？”那記者目光一轉，不依不饒猶自說道。
“不是滋味？”顧卿遙看過去，麵色平靜：“我沒有這種感覺，做一個不恰當的比喻，如果您的家人作奸犯科，您是打算包庇到底嗎？”
那記者微微一怔，頓時將話筒收起來了。
嘖嘖，這話誰敢接？簡直是嫌活得不夠長……
顧卿遙目光從台下眾人麵上一一掃過，這才淡淡笑了笑開口：“如果一定要說的話，我想我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身後始終有家人在支撐，身邊始終有霂言的陪伴，他們從來都帶給我滿滿的正能量，讓我能夠做出最正確的抉擇，所以剛剛各位記者所說的那些，從來都不曾成為過我的困惑。”
良久的沉默，旋即，台下的風向顯而易見地改變了，有人低聲開口——
“是啊……顧小姐和黎少一直都是我們海城的楷模。”
“我們都覺得實在是太般配了。”
“問出這種話的也是其心可誅，顧小姐大義滅親，有什麽不對的？難不成還要包庇嗎？”
“就是啊！顧小姐可是能出動幾百艘船為黎少海上支援的人，其他誰能做得到？”
“佳人自當配英雄，恭喜顧小姐，恭喜黎少！”
“毒品貿易是太可恨了，黎少，您以後是要徹底退役了嗎？”
黎霂言平靜地彎起唇角：“警署會始終將緝毒工作進行下去，這一點也請大家放心。”
“可是這一次黎少的身份暴露了吧？您不擔心嗎？”有人忍不住問道。
“顧遠山的結局，大家有目共睹，我相信現在不會有人再愚蠢到替顧遠山賣命。”黎霂言淡漠地說著。
不遠處，有人沉默良久，微微垂眸將手中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收了。
這一次記者發布會，除了前麵還有些不和諧的聲音，後麵簡直是相當和睦，眾人言笑晏晏，硬生生地將記者發布會變成了小型晚宴。
離開會場時，顧卿遙挽著黎霂言的手，小聲感慨道：“我從前從前都不曾想過，這些事可以這樣輕描淡寫地解決。”
黎霂言心說哪裏有那麽容易，剛剛蕭澤還發消息說在門口抓住了一個鬼鬼祟祟的人，可是這些話，黎霂言倒是也沒和顧卿遙說，隻笑道：“邪不勝正這句話，總歸是不會錯的。”
“霂言……”顧卿遙遲疑片刻，這才輕聲說了下去：“我是不是從來都沒有和你說過，我其實很擔心。”
黎霂言一怔，看向顧卿遙。
她的手指微微冰涼，不安地蜷緊在他的掌心。
顧卿遙笑了笑，低聲開口道：“我曾經也想過，或許很多事情是不會被人力所改變的，像是宿命。還好……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
黎霂言的腦海中掠過無數場景，顧卿遙曾經說過這句話很多次，他輕咳一聲，道：“我似乎也不曾和你說過。”
顧卿遙抬眼看過去。
“我從前，也做過一個夢，夢裏你我並不熟識，我試圖接近你，可是你並沒有理會我。我看著你在你十八歲那天走向嶽景峰，看著你一步步走入絕境，看著你被淩筱蔓蒙蔽，看著你和你的父親關係愈發惡化，看著你……被人欺壓，毫無還手之力，”黎霂言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點困難，閉了閉眼低聲說了下去：“再後來，我夢到了你的結局，你因為車禍而高位截癱，在醫院接受了嶽景峰的求婚，去又在當天離開了人世。”
顧卿遙睜大眼睛：“你怎麽……”
“我甚至還去了你的葬禮，”黎霂言打斷了顧卿遙的話，他從來都不知道，敘述一個夢，竟然也會讓他有心髒抽痛的感覺，他必須要費盡力氣才能將這些話完整地說下去：“你的父親母親都很悲痛，可是在那裏，我看到你的父親強忍傷感，將公司的事情一一交代給慕寒，他說……”
“他說沒有了你姐姐，公司就是你的了，”顧卿遙微微垂眸，自嘲地開口：“是嗎？”
“那隻是個夢。”黎霂言反握住顧卿遙的手，不知道是在安慰自己，還是在安撫她，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低聲道：“可我還是很自責，我不知道最初的最初，我是怎麽狠下心……沒有伸出手拉住你。”
那種絕望，讓他從夢境中掙紮醒來，醒來的瞬間看到旁邊顧卿遙安靜的睡顏，直到手指觸碰到她柔軟的發絲，觸碰到她微熱的臉頰，黎霂言方才放下心來。
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會被夢境影響至此。
太過在意了，太過在意，所以無論如何，現實都不敢有分毫差錯。
隻有顧卿遙知道，那從來都不是一個夢。
那是真實的前世，真實而慘烈。
良久，顧卿遙方才輕輕靠向黎霂言，低聲道：“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小遙，”黎霂言深深看向顧卿遙，十指相扣握得更緊，他低聲開口：“你放心，終其一生，我都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顧卿遙怔怔地看向黎霂言，良久方才後知後覺，自己的眼底早已覆上溫熱淚意。
分明是這樣簡單的承諾，卻是世界上最好聽的情話。
她重重點了點頭，低聲道：“我也不會放開你了，你放心。”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他們還年輕，他們還有無盡的未來。
風和日暖，顧卿遙抬頭看向天際，雲與風交織成海城最美的盛景，而顧卿遙知道——
饒是山河顛倒，歲月回流，他們總如舊。
牽了手，那麽——
這一生一世，生生世世，就再也不要放開彼此了。
這山河天下，隻與君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