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捧殺才是最可怕的
事實上顧彥之那天和顧卿遙談完之後，就緊鑼密鼓地聯係了好幾家媒體，願意來采訪慕寒的人很多，可是都要求是直播。
直播就意味著一旦發生了什麽情況，甚至沒有控製的餘地。
顧彥之在裏麵挑了又挑，最後還是選中了一家主流媒體。
叫做“聽說”。
這是海城地方台的一檔主流人物采訪節目，曆來都是做訪談的，上這個節目的什麽人都有，有海城出身的名律師，也有海城出身的名醫或者老師，他們在台上分享著自己的人生，也有因為妙語連珠圈粉無數的奇人。
顧彥之之所以選中這一檔節目，也是因為這一檔節目的主持人申風曆來都是會提前給出一部分問題的。
然而此時，申風卻正給顧卿遙打著電話：“顧小姐，我看到了您給我們寄過來的資料，這些資料確認屬實嗎？”
“當然。”顧卿遙微微一笑：“這些資料都是無比詳實的，如果數據方麵有任何問題，我歡迎節目組進一步調研。”
“那我們明白了，我想我需要重新考慮我的問題了。多謝顧小姐提供了線索。”申風的語氣有點凝重。
顧卿遙微微一笑：“不必。”
將電話放下，顧卿遙有點苦惱地輕輕揉了揉太陽穴。
第三天了。
黎霂言依然一點消息都沒有，顧卿遙總是習慣性地去看手機，從之前的十分鍾一次變成現在的五分鍾一次。
很多人都說顧卿遙回消息變快了，顧卿遙沒辦法告訴他們，這隻是因為自己在下意識地等待黎霂言的電話或者短信。
可是黎霂言依然音訊全無。
顧卿遙輕歎了口氣，就見顧彥之又是笑容滿麵地回到了家。
“小遙，晚飯吃了嗎？”顧彥之笑著問道。
“還沒有。”
“恩，還沒吃就稍等一會兒啊，晚上爸爸帶你們去吃波士頓龍蝦。”顧彥之的笑容幾乎開了花。
他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電視，甚至沒有看剛剛從醫院回來的念宛如一眼。
而電視裏麵，聽說剛剛開始——
申風看向對麵的慕寒，神色有說不出的意味：“慕少，感謝你來接受聽說的訪談，這麽多節目組中，您隻選擇了聽說這一檔節目，我代表節目組表達誠摯的謝意。”
“不必。”慕寒微微一笑。
申風這才說了下去：“那麽現在我們首先來為大家介紹一下我身邊的這位嘉賓，相信大家也對這位嘉賓有所耳聞——嘉賓慕寒，作為顧氏顧彥之先生的表親獨子，從小獨自一人在國外長大，也因此養成了果敢獨立的性格，十六歲生日後回國，就職於顧氏。在顧氏期間，短短半年內便成功牽頭與子楓設計的收購案，一旦收購完成，很顯然，顧氏的資產將會增值至少1.2倍，形成獨立產業鏈，可以說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商業人才，他的人生充滿了傳奇。今天，我們將會與慕寒先生一起，為大家帶來這期為期1小時的特別直播訪談，敬請期待。”
他標誌性的伸手動作後，顧彥之微微蹙眉：“怎麽是一小時啊？特別是什麽意思？不是應該四十五分鍾嗎？”
“大概是加長版吧，畢竟聽申風的意思，對慕寒也是充滿期待的。”顧卿遙的語氣帶著三分嫉妒，顧彥之忍不住笑了，倒是有點放下心來。
顧卿遙在對慕寒這次的事情上實在是大氣過度，現在這樣一來，倒是讓顧彥之覺得更正常了幾分。
他輕咳一聲，道：“小遙，你之前在美國比賽的時候不是也接受過很多采訪嗎？是吧，這次也是因為慕寒本身的確是做了很多事情，下次有機會，有機會爸爸也給你安排，你做的事情也不少，在電視上能講至少兩個小時呢，肯定是超長特別篇。”
顧彥之已經許久沒有好聲好氣地哄過自己了，顧卿遙有點詫異，卻又有種說不出的酸楚，隻垂眸輕輕笑了：“謝謝爸爸。”
然而顧彥之再轉過頭去，就見電視裏麵的情況不太對勁了：“我想請問一下慕少，當時在歹徒麵前，慕少為什麽會答應對黎先生進行注射？”
顧彥之蹙起眉頭：“這叫什麽問題？這太過分了吧！”
“我當時……”慕寒的臉色愈發蒼白，顯然是被迫回憶起了當時的情況：“我當時被嚇到了，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抱歉，慕少，我無意讓你回憶起當時的情景，”申風頓了頓，這才道：“事實上在決定對你進行采訪時，我也做了很多功課，像是對每一個采訪對象一樣，可是我發現，我無法形成對慕少的主觀判斷，因為我拿到了這樣一份資料。”
申風說著，將手中的畫麵對準了慕寒。
導播組立刻要求將畫麵呈現給觀眾，然而申風卻擺了擺手，神色泰然自若：“慕少。”
慕寒看了一會兒，臉色愈發蒼白：“這……”
“還有一份是慕少與於家交涉時的錄音，我將這份錄音完完整整地聽了一遍，事實上我們都知道，於家還深陷集體訴訟之中，而這也是很少有公司願意接手於家的原因。畢竟很少有人能夠保證，在接手於家以後可以妥善安排，可是我在這份錄音中，聽到了慕少的這番話……”申風的臉色有說不出的意味。
他沒有直接將錄音公開出來，可是慕寒已經有點搖搖欲墜：“是誰將錄音放出來的，是誰……”
電視機前的顧彥之已經一點笑容都沒了。
他沒有忘記，相信八卦的吃瓜群眾也沒有忘記，這是直播。
這是絕對的放送事故。
良久，慕寒方才啞聲道：“我說過，我會妥善處理這次集體訴訟，我……”
不知是誰點擊了播放鍵，慕寒的聲音在所有人耳畔響起——
“沒關係，我知道裝修材料有質量問題，之後的調整方案？暫時不需要調整，這些並不是環保材質上麵的問題，沒有人會幹預的。他們要訴訟，我們就直接拉長時間線，我們顧氏資本龐大，對我們而言這並不困難。”
錄音裏，慕寒的聲音那麽愉快，而鏡頭前的慕寒已經麵如金紙。
顧卿遙微微笑了，人在低處時陷入塵埃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捧殺，在他以為自己就要扶搖直上時——
再狠狠墮入深淵。
這會毀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