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重又恢複了平靜。

流氓公子有滋有味地吃著他的素菜。在別人看來，他仿佛是在吃世間少有的美味佳肴。

天色漸黑。正是飛鳥歸林、行人落宿的時候，但餐廳的平靜氣氛讓人感到有些窒息。

難道我會看走了眼？流氓公子在心裏問自己，絕對不可能。流氓公子早已瞧出這酒店裏遍布機關，應該是武林人物常來常往的地方。

噅——噅——幾聲馬的嘶鳴過後，隨著一陣嘈雜的腳步聲，餐廳陸續湧進來一群人。走在最前麵的，是一個身穿熊皮、滿麵風塵的黑臉老者，一杆二尺五寸長的旱煙袋銜在嘴裏，抽一口，就噴出一片濃煙，就屬他的聲音最響亮。在他的後麵，是一個身材高挑的中年漢子，身背一把雨傘，目中無人地聽他的MP3.中年漢子的左邊，是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圓臉小姑娘，穿著一件印滿蘋果的唐裝，大約有十二三歲的樣子，黑亮的眼睛仿佛看什麽都覺得新奇，她不住地舔手中的棒棒糖，舔一下，就從嘴裏故意發出一陣饞人的滋滋聲。在他們身後，是三個鏢師模樣漢子，一身黑社會裝扮，一副墨鏡遮去了半邊臉，寸頭染成了火雞勢，嘴裏叼著雪茄，手提精鋼砍刀，保持著隨時準備開練的架勢。

流氓公子一眼認出這老者就是關東道上縱橫了23年的著名馬賊蒼梧客，人送外號“笑麵黑熊”。據説他的成名武器就是那杆旱煙袋，專打敵人全身108處穴位，而且裏麵暗藏毒針，讓敵人防不勝防。不過他在江湖人緣極好，很少樹敵，黑紅兩道人物都買他的帳。他的生意也因為江湖朋友的照顧越做越大。那身材高挑的漢子是他的管家鄭留香。此人不善言語，卻精於算計，人送外號“奔騰4”。除了蒼梧客，誰也摸不透他的性格，這兩人搭檔了23年，可謂性格互補，珠聯璧合，合力創下了千萬基業。當年華山論劍，流氓公子的股票一路上漲，壓得各路好手的股票喘不過起來，並由此引發了東南亞金融危機，世界格局動蕩不安。但蒼梧客的股票雖未上漲，卻也堅挺不落。個中緣由，除了蒼梧客沒去趟這趟渾水外，也是由於部分股民的求穩心態。由此也可見蒼梧客在經商方麵的確有兩刷子。

關東是蒼梧客的大本營，在這裏遇見他並不奇怪。但什麽生意引得這兩人聯手出馬呢？流氓公子心中嘀咕。

蒼梧客要了兩張桌子，他和鄭留香以及那個女孩坐了一張，那三個黑社會坐了一張。

“服務生——”他高聲喊道，那洪亮的聲音震得窗玻璃嗡嗡作響。

“來了——”“葛尤”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蒼大爺，您可是貴客啊。好久不見您來我們這兒了。看您印堂發亮，紅光滿麵，肯定又發財了不是？您這寶貝閨女電眼娃娃可是越長越水靈了，現在看人一眼都讓人渾身酥癢，將來肯定是江湖第一美女阿。不知要有多少少年俠士為之傾倒呢？哎喲，鄭大爺，您又長高了，小的剛才沒站到凳子上，所以沒看清楚是您……”

“夠了，你有完沒完。”鄭留香臉一沉，“還不快上酒菜，羅嗦什麽。上什麽就不用我多説了吧。”

“當然，當然。兩位大爺從不吃別的，就愛吃北極熊掌，小的就去準備。”“葛尤”討好地湊到電眼娃娃跟前。“二小姐，您吃點什麽啊？”

一聽見北極熊三個字，小黑按耐不住，又想拍案而起，被流氓公子用手中的筷子按住，示意他靜觀其變，不要再惹事生非。

“爹，我要吃和那個哥哥一樣的八寶粥。”電眼娃娃指了指那個臉色蒼白的少年手中的八寶粥。

“暈撒。”蒼梧客對電眼娃娃説，“咱家做了23年八寶粥生意，你從斷奶起就開始吃八寶粥，還沒吃夠啊！你也吃點有營養的阿！像什麽腦黃金，QQ糖，康師傅，火腿腸，你吃點行不行。要不要啊？”

“唉——”鄭留香説，“大哥，你就別費口舌了。二小姐的脾氣你還不知道嗎？誰説的都不算，人家就認準了\"銀鷺\"八寶粥。再説了，這是咱們自己經營的品牌，質量過硬，又不含工業色素和防腐劑，咱自己人吃著也放心不是。”

“就是就是。”“葛尤”隨聲附和，“您老的八寶粥在我們這裏賣的可火了。我看要不了幾年，其他的八寶粥品牌就得從咱們的關東地界上滾蛋了。”

“嗬嗬嗬嗬……”蒼梧客爽朗地笑起來。“我看這雨後彩虹大酒店什麽都可以沒，但沒你這張嘴可不行。你小子的嘴可以達到專業九段了，你要是去中央電視台主持幸運52，沒準比李詠還火。”

“借您的吉言，明兒我就應考去。”“葛尤”滿臉堆笑。“您二老慢坐，小的這就去準備。”

隨後，“葛尤”向廚房方向喊道：“四隻北極熊掌、兩瓶人頭馬、三盆豬肉燉粉條（黑社會吃的），外帶兩聽\"銀鷺\"八寶粥——”

那電眼娃娃看來是個閑不住的腳色，舔著棒棒糖就溜到了那臉色蒼白的少年旁邊，大大咧咧地坐下來，扮了個鬼臉，然後問道：“喂，八寶粥好吃嗎？”

“我不叫喂，我叫小虎。”那少年一字一頓地説，看起來他對電眼娃娃有好感，但卻並沒有用眼睛看她。

“那你的老虎朋友有名字嗎？叫什麽？”

“也叫小虎。”

“哈哈哈……\"電眼娃娃笑得花枝亂顫。\"好玩，真好玩。”

“有這麽好笑嗎？\"那少年白了電眼娃娃一眼。

“那我叫小虎，你們知道我叫的是誰嗎？”

“你叫它，它知道；你叫我，我知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

“那你的老虎朋友吃人嗎？”

“你可以把手放到它嘴裏試試。”

“你以為我會怕啊！不過我看你的老虎朋友吃牛排吃得這麽香，不願意打擾它用餐罷了。”

説話間，“葛尤”把蒼梧客那邊的酒菜上齊了。蒼梧客招呼電眼娃娃過去吃八寶粥。那少年埋了單，徑直和那隻東北虎奔客房方向而去，經過電眼娃娃身邊時，電眼娃娃衝他又扮個鬼臉。那少年衝電眼娃娃微微一笑，最奇怪的是那隻東北虎也是一笑，模樣和那少年頗為相似。

那少年剛剛離開，就聽見一陣歌聲由遠及近而來。唱的是流氓公子作詞、刀郎演唱的《衝動的懲罰》。

“那夜我喝醉了拉著你的手，胡亂地説話……”

緊跟著進來一個青衣書生，年約20，左手持劍，右手把著一瓶“紅星”二鍋頭，搖搖擺擺地就闖了進來，隨後跟進來一個眉清目秀的書童，梳著兩個抓髻。一邊給青衣書生搬椅子，一邊説：“公子，您慢點，這邊坐。服務生——給我們公子上碗醒酒湯，外帶一瓶\"海王金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