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活人地獄（8）
[我總覺得剛才的對話有點不對勁, 但又說不上來, 不管了不管了, 安心嗑cp, 想那麽多幹嘛]
[他倆的語氣太熟稔了, 本來我都懷疑他們暗度陳倉了，結果他倆的肢體語言又告訴我, 他們之前真的沒有肢體接觸，試問要真認識，怎麽可能沒肢體接觸？]
[對哦！就是有個理論，表麵上一碰反應很大的，私底下什麽都沒有, 表麵上毫無反應的, 私底下才什麽都做了, 池池這個太純情了]
[那為啥他倆能聊得那麽老夫老妻？]
[想不通, 腦殼痛]
謝池掃視著謝星闌寫下的內容, 一隻手突然攬過來, 謝池手一頓。
“別動，”謝星闌輕按住他肩膀，“我看看記號。”
“別, ”謝池皺眉，“你告訴我我的記號, 我應該會獲益，你可能有重大損失。”
如果互看記號對雙方都有益，之前老頭也不會處心積慮用欺騙的方式叫他幫忙看了, 畢竟互惠互利的事，是個人都不會拒絕，所以謝星闌幫他看，多半對謝星闌有害，這也是他之前一直不提這件事的原因。
“沒事。”謝星闌堅持。
謝池不動了，配合地垂下頭。
[哇池崽竟然這麽信任他？！]
脖子後那隻手輕撩開衣領，謝池覺得有點癢。
“多少？”
“24。”告訴謝池序號的刹那，一股鑽心蝕骨的疼痛突然在心尖蔓延，謝星闌深皺了下眉頭，並沒說什麽。
“怎麽了？”謝池察覺到一點異樣。
“沒。”
謝池明顯感覺自己的能量變多了，謝星闌的能量可能少了，但可能是謝星闌擁有的太多，謝池感覺不到這種細微的變化。
謝池轉過身：“我幫你看看。”
“不用，我不差那點能量。”謝星闌倏然退開，若無其事地坐下。
謝池愣了下，意識到他的反常，似笑非笑地掃了他一眼，二話不說把人揪回來，開始扒衣領。
謝星闌一驚：“我說了——”
“18。”謝池拽著他的領子，直接報出數字。
“疼不疼？”謝星闌著急問。
謝池茫然看他：“什麽疼不疼——”
二人的手機同時響了。
謝池和謝星闌對視一眼，立即查看那條新消息。
[恭喜您和演員謝星闌最先找到了蛛絲天梯的線索，蛛絲天梯目前進度1/3，進度3/3後，蛛絲天梯將正式開啟。]
謝池放下手機：“所以開通蛛絲天梯的條件是三對人互看並告訴對方記號？”
他信任謝星闌，互看記號對他來說和吃飯睡覺呼吸一樣簡單，可對旁人而言，在極短時間內和對方建立信任，的確是個不小的難題。
“會疼？”謝池看向謝星闌。
“嗯。”
“很疼？”謝池追問。
“能量會少。”
謝池自動將他避重就輕的話翻譯出來 ：“主動看的人特別疼且能量會少，被動被看的人要暴露致命點，想要達成互看，難上加難，我不疼，我沒感覺，所以主動看並告知的是‘犧牲’一方，被動被看的是‘信任’一方，犧牲和信任同時出現，才能達成互看。”
謝池說完，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勁。
謝星闌道：“任澤和他獄友應該可以達成，宿清也多半可以。”
“那我們又多一件事。”他們需要促使其他演員完成互看。
謝星闌和謝池都殺了人，隻有進入極樂世界才能完成副本，所以蛛絲天梯的開通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
謝星闌見他再次緊繃，神色中透露倦怠，道：“先休息。”
謝池看向手中的小筆記本：“我還沒抄——”
“睡覺，”謝星闌語氣不容分說，“我半夜起來抄。”
謝池抬眸看他一眼，笑道：“那‘商品’的‘外包裝’一定很難看。”
謝星闌咬牙。
謝池雖這麽說，還是聽話放下小筆記本，窩到了山洞的角落裏，躺下來準備睡。
“冷不冷？”
寂靜的山洞裏，謝星闌詢問的聲音很低，有淺淺的回音，十分催眠。
謝池之前被謝星闌分了不少能量，此時身上十分愜意，他剛要下意識說“不”，轉念一想不對。
“冷不冷，嗯？”謝星闌又問了遍，尾音微微上揚，居心叵測。
謝池聽懂了，沉默了兩秒，轉過臉抬頭望天：“……有、有點冷的，洞口風大。”
謝星闌二話不說撲過來，把人往懷裏揣了揣，笑道：“我身上暖和，抱著你睡。”
謝星闌正好比他稍大一圈，胳膊摟著他，長腿還從善如流地架過來，謝池感覺自己像是餃子皮裏的餡，被緊緊包住，裹得密不透風。
溫暖又強製。有種被保護的錯覺。
他是有縫的雞蛋了，謝池心想。
[哈哈哈哈冷不冷？]
[我確定池池聽懂了哈哈哈哈哈]
[池崽，見第二麵就睡一起，四舍五入上床，你不感到羞愧嗎？！欲擒故縱懂不懂啊寶貝？]
[現在人都講究效率好麽]
[攻受分明啊]
[我甚至懷疑，要不是我們看著，他們會做出什麽令人興奮的事情來]
[啊啊啊我們為什麽要看著好討厭啊，我們要是不看著，他們就能為所欲為了]
[我們不看著怎麽知道他們doi了呢，我們不看著就沒辦法興奮了]
[我們看著他們怎麽可能doi呢]
[……你們別套娃了行不行？結論是人家doi我們根本沒可能看到]
[紮心了]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謝池並沒有睡著。
他聽見身後平穩的呼吸，輕輕翻了個身，額頭剛好抵著謝星闌的下巴。
他沒想到謝星闌會用這種方式找他。其實謝星闌不來找他，他也不會有半分介意，他對謝星闌沒有要求，他考零分都沒關係，他卻考了一百分。
謝池看到了自己畫的那顆璀璨的星形耳釘，他在漆黑的夜裏閃閃發光。
謝池神情怔鬆，眼裏溢出一絲溫柔。
謝星闌的名字是他取的。
謝池是人，從小卻被當成寵物養著，可有可無，召之即來揮之即去，他有父母，卻沒有親情，他擁有的是人對寵物的“疼愛”、“嬉弄”。
就像貓狗有血統之分，價格之別，他也有。
他會被用一些冰冷的數值來衡量價值，如果他達不到“主人”的期望，“主人”甚至能退貨，他甚至能被返廠重造。
他的父母就是他的主人。
父母希望他愛幹淨，他就會愛幹淨，希望他做別人家的孩子，他就會做別人家的孩子，希望他不哭鬧，他就不會哭鬧，希望他將來從事什麽職業，他就會從事那項職業，這些東西都被寫進了基因裏。
那時他才七八歲，還太脆弱，滿腔怨恨。
越得不到的他越想要。他幻想有個哥哥陪伴他，既是親人，又愛他，又無所不能。
他偶然看了些已經記不起名字的男頻小說，看到男主無父無母快意恩仇，羨慕不已，他覺得他的哥哥就該是這樣，強大冷漠，不被情感拘束，世間萬般沒什麽能入得了他的眼。
直到某個下暴雨的夜晚，他被綁架了，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
他不害怕，因為活對他來說的意義隻有一個——取悅，取悅花了大量金錢購買他的主人。
綁匪出的價格高過了父母購買他的價格，所以理所當然的，他的父母不願意將他買回去。他本就是件商品，有他的標價，他不值那個價錢，所以父母放棄了他。
就算他們對“謝池”有感情，喜歡“謝池”這隻寵物，也隻需要再花少於綁匪要求的錢，去買個一模一樣的寵物就可以，甚至連記憶都可以根據他身上芯片的備份原封不動的複製還原。
他們甚至可以買更高級的寵物2代、3代，他們更聽話，更體貼，發展狀況更穩定。
謝池眼一睜一閉，就能看清自己蒼白的過去，但他看不見未來，沒有希望的人都是不怕死的。
直到謝星闌出現了。
暗夜帝王是真的，暗網殺手是真的，十八般武器樣樣精通也是真的，那些都是書上的內容，也是謝星闌信以為真的“人設”。
謝星闌出自架空社會，那裏冷兵器和熱武器混雜，崇尚叢林法則，社會性低，沒有浮光掠影般的虛偽交鋒，都是實打實的刀光劍影。
謝星闌是叢林法則裏廝殺的勝出者。
謝星闌隨手殺了那兩個綁匪，說叫他一聲哥哥，就保護他一輩子。
那時謝星闌還很狂妄中二。
那天謝池記得，回家的路上，暴雨早停了，天上星河璀璨，黎明即將到來。
星闌，夜將盡的意思。
從此漫漫長夜到頭，世界亮如白晝，希望複蘇，未來可期。
他之前不習慣謝星闌離開他的身體，因為太親密無間，別離就顯得格外難以忍受，無法第一時間知道謝星闌在想什麽讓他心慌。
可是謝星闌來找他了，即使知道他出事的概率微乎其微。
謝池笑了下，他隻是突然想通了，謝星闌無論在不在他的身體裏，都是謝星闌，都會保護他，不會改變一絲一毫。
是哥哥。
謝池摸了摸那枚星形耳釘，想起謝星闌之前問為什麽要畫這個，無聲地說：“因為你是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