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侍郎杜文並沒有細說,隻是笑了笑便是施了一禮然後離去。

一位侍郎對李修遠如此恭敬。

這樣的態度引起了不少官員的注意,不過朝會的時間馬上就到,眾人還要彼此通通氣,議論一下前幾日上元節京城大火的事情,故此也就沒有多去想了。

李修遠還未述職,按規矩是不能直接參加朝會的,需要等趙官家的召見。

所以他帶著韓猛和吳象在偏殿靜候。

很快,隨著金鍾響起,今日的朝會便是開始了。

身材微胖,腳步有些虛浮的趙官家在宦官的攙扶下,從紫宸殿的一側走了出來,雖然身穿皇袍,頭戴通天冠,顯得頗有幾分帝王威嚴,但這精氣神實在是讓人看不出來這個趙官家到底有什麽地方像是一位皇帝的。

與其說是皇帝,倒不如說更像是一位身體虛弱的文人。

“臣,拜見官家。”眾大臣齊齊彎腰施禮。

大宋國的官員見了皇帝是不用行跪禮的,因為跪禮是周朝武則天的禮節,而周朝不是正統,故而不被大宋的士大夫接受。

趙官家坐在龍椅上虛扶了一下;“眾愛卿免禮。”

“謝官家。”

眾文官才一行禮完畢,便有一位文官迫不及待的站出來道:“官家,下官有本啟奏。”

“說說看什麽事。”趙官家開口道。

“下官要彈劾京城的防火官玩忽職守,上元節京城大火,綿延幾乎半個城南,若非天降大雨,這大火很有可能禍及更多百姓,即便是大火現在已經撲滅,但已造成極大的災難,無數百姓流離失所,所以臣請陛下治那防火官員之罪。”那文官道。

中書省楊大人眼睛一眯,卻是不動聲色,其他文官更是沒有阻止。

這是先斬後奏,先拿那防火官問罪,之後再議災情,如此一來其他人就能相安無事。

“京城大火,身為防火官的確是罪責難逃,就撤職查辦吧。”趙官家說道。

“官家,上元節大火波及甚大,臣懇請陛下賑災救民,已防災情擴大。”忽的,另外一位文官又站出來道。

趙官家回道:“準奏。”

“父皇,兒臣鬥大懇請父皇將這賑災的事情交於兒臣負責,兒臣也想為父皇,為朝廷分憂,為天下百姓做一點事情,希望父皇允許。”這個時候,三皇子趙景立刻站了出來,施了一禮語氣誠懇地說道。

“嗯?”

他的出現,讓很多大臣沒有想到。

有些人甚至還是剛剛發現,這三皇子趙景也在朝會之上。

“難得三兒有這樣的孝心,準了。”趙官家說道。

“謝父皇。”趙景有些欣喜起來。

之後文官又爭相進言,說的都是一些上元節災情的事情。

而片刻之後,一直默不作聲的楊大人忽的站出來道:“官家,老臣以為上元節大火來很是蹊蹺,也許並非突然失火,其中緣由還請官家派人徹查,萬萬不能讓一些別有用心的歹毒妖人禍害京城,動搖社稷安定。”

“就讓六扇門的人去查吧。”趙官家道。

楊大人又道:“六扇門的人若是能查出來的話早就查到了,也不至於到現在也沒有音信,所以老臣鬥膽舉薦一人,此人必定能將上元節大火一案查個水落石出。”

“不知道楊愛卿舉薦何人?”趙官家神色微微一動。

“揚州刺史,李修遠。”楊大人立刻開口道。

這話一出,立刻就有不少官員心中一凜。

楊大人這招好狠啊,李修遠被封為揚州刺史,在揚州手握軍政兩權,位高權重,算是一方諸侯,如今若是真被他舉薦成功的話,則得留在京城辦案,吃力不討好不說,若是辦事不利,還有可能讓別人丟了刺史的職位。

不過眾官員心中卻是竊喜起來。

這楊大人和李修遠有殺子之仇,他們鬥起來最好不過了,自己坐等結果。

其中吏部侍郎張元,卻是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這是當日自己等人和楊大人商議針對李修遠的對策:捧殺,罷官,手下當狗。

奈何來京城的李修遠太過低調了,沒有四處宣揚自己的功績,捧殺就行不通了,所以隻剩下罷官還有收下當狗。

而這兩步不管走哪一步,都得先讓其留在京城,絕對不能順利的述職回揚州。

“李修遠?這個名字朕的確是有些耳熟,好像去年九山王造反便是此人平的吧,對了,現在此人身在何處?還沒有進京麽?朕還提拔他為揚州刺史呢,按理說這些日子也該到京城了吧。”

被這一提醒,趙官家這才想起來了李修遠這個滅了九山王的大功臣。

楊大人道:“官家,這位李修遠來京述職已有數日,現在正在偏殿等候官家召見。”

“那就喚他進來,朕也有興趣看看大宋國的這位功臣。”趙官家道。

一旁宛若老僧念經一般紋絲不動的國師,這個時候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露出了一絲精光。

此刻。

偏殿之中,李修遠卻是微微皺起眉頭看著這偏殿的木梁。

在這木梁竟然之上長著一朵黑色靈芝,宛如澡盆大小,散發出清香,很是神異。

“咦,大少爺,小的之前還沒發現,這皇宮的房梁上怎麽長著一朵這麽大的靈芝?這應該是那些文人說的祥瑞啊。”韓猛看了一眼有些驚奇道。

李修遠卻是臉色一沉:“什麽祥瑞,這是氣運耗盡的象征,腐木長靈芝才是祥瑞,梁柱長出靈芝寓意氣運耗盡,大廈將傾,如竹子開花,曇花一現,雖然看似美麗,但隨後帶來的卻是死亡和凋零,若是尋常人家長出這玩意,那就說明那戶人家離衰敗不遠了。”

“大少爺,可這裏是皇宮啊……”韓猛有些驚道。

“就是因為是皇宮所以我才留意。”李修遠沉聲道。

種種跡象表明,這大宋國的國運已經馬上走到盡頭了。

但自己都能知道,京城的某些人,某些精怪不可能不清楚。

至少,國師不可能心中一點數都沒有。

就在此刻,一位宦官走了進來:“誰是揚州刺史李修遠,李大人?快快上朝拜見官家,官家召見呢。”

“來了麽?”李修遠收回目光,整理了一下衣冠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