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遼的態度很強硬,付仲康隻得訕笑著走到一邊,他們繼續趕路前往大旗鎮。

此時已是黃昏時分,明月初升,銀色的月光照耀著安靜的山林,雪楓樹的香氣彌漫在空氣裏,狼的嚎叫聲在遠山響起。山間小路很崎嶇,周圍的山壁高約千丈,青藤密密麻麻的纏繞在山壁上,古意盎然。

偶爾從樹林裏衝出幾隻野獸,他們隊伍一共六人,很輕鬆就把野獸放倒了,鏢師們崇尚勤儉節約的生活作風,所以他們把野獸的身體放在馬車上。

大胡子鏢師道:“洛總鏢頭,這次咱們的收獲真是巨大啊!從強盜那裏洗劫來的財寶夠咱們過大半輩子了。”洛遼道:“財物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擁有強絕的實力。”

前麵是一個大峽穀,進去之後便有種窒息的感覺,空氣中充滿了褐色的瘴氣,他們凝聚出護體罡氣然後快速前進。地上忽然出現很多細長的藤條,就像毒蛇一樣糾纏著他們的腳,他們連忙揮動兵器防禦。兩個鏢師已經倒下,無數藤條像潮水一樣湧來,這兩位同伴不幸的被藤條吞沒。

洛遼連忙衝過去揮手劈出一道長達二十丈的刀氣,藤條稍微退去,兩個鏢師隻剩下了一堆骸骨。

大胡子鏢師擋在洛遼前麵道:“總鏢頭快走,此地甚為危險。”洛遼推開他道:“納蘭容若你保護他們兩人,我來對付藤條。”

雖然鏢師的本領不很強,但豪氣幹雲的氣概令人佩服。洛遼駕馭八把古劍,散發出無數劍氣,猶如一片璀璨光幕,藤條斷裂之聲不絕於耳。同時空中激射而來許多綠色的尖刺,洛遼以玄冰真氣凝結成冰牆護住身體,瘋狂運轉火焰真氣灌注在劍氣中,頓時峽穀裏變成一片火海,淒厲的尖叫聲響徹峽穀。

洛遼順便以玄冰真氣護住他們三人,如此強烈的火焰峽穀裏的生物都難以存活。

洛遼長嘯一聲,大聲喊道:“是什麽怪物在作祟?快滾出來吧!”

沒有回答的聲音,大概怪物們聽不懂人類的語言吧。片刻之後,山穀裏淒厲的叫聲終於平息,洛遼收回火焰真氣,隻見遍地都是燒焦了的枯藤,每隔一段距離就可以看到藤條之下躺著一個妖獸的屍體,它們的身體形態很像樹,還沒有被火焰燒毀,深綠色的枝幹上泛著黑色的霧氣,這種樹人妖獸的防禦力極為強大,洛遼全力運轉火焰真氣燒了這麽久也沒把它們毀滅,大概它們以藤條擋去了大部分攻擊吧!

鏢師大吼著衝上去把幾個奄奄一息的樹妖劈成幾段,怒罵道:“這些該死的畜生!”

洛遼攔住他道:“咱們快離開此地,峽穀裏的妖獸不隻是樹妖,說不定空中和地下都有未曾見過的妖獸。”

他對洛遼的實力很敬佩,所以言聽計從。現在這個鏢隊隻剩下四人了,洛遼苦笑道:“沒想道我第一次走鏢就犧牲這麽多鏢師,回去怎麽跟二叔交代啊?”

大胡子鏢師平靜的道:“正所謂:生死由命,富貴在天。我跟著洛老鏢頭混了二十三年了,經過幾百次戰鬥,曾眼睜睜的看著無數的戰友犧牲,而我卻救不了他們。這些都是無可奈何的事,在西湘武者的生命不值錢,但武者的勇氣和信仰是很崇高的,既然選擇了成為鏢師,就是選擇了一條比當強盜跟難的路。咱們可以為道義舍棄生命,這不是愚蠢,而是為了追尋勇氣和信仰!他們死得其所,所以你二叔不會責怪你的。洛總鏢頭你的實力應該達到白銀境界了吧!在西湘算得上是絕世高手了,你為什麽不潛心修煉達到更高的境界呢?鏢師這個職業適合中下層武士。”

洛遼道:“你知道西方的傭兵團隊嗎?我認為傭兵和鏢師是很相似的職業,都是在險地中磨煉意誌和勇氣,這種充滿激情和熱血的生活會激發武者的潛能,比躲起來閉門造車的修煉好得多。”

納蘭容若道:“洛總鏢頭的意思是想在紅塵中煉心吧!任他紅塵滾滾,我自清風朗月。”

洛遼盯著他道:“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件事,你既然加入了鏢局就應該有武者風範,不要整天酸溜溜的拽文。這樣會引起人反感!”

納蘭容若謙遜的道:“在下受教了!”

洛遼道:“納蘭兄,對於文學我雖然隻是略懂,但我希望你別小看武者,因為武者才是最接近生活本質的一群人,他們經曆的驚險生活可以得到很多深刻見解,不是書本上的語言可以闡述的!”

路途很漫長,他們就這麽談論著,付仲康和大胡子鏢師都很有興趣的聽他們的談論,大概覺得這兩個家夥的說話方式很特別吧!

納蘭容若道:“洛兄你平時欣賞過周圍的風景嗎?”

洛遼道:“一切景語皆情語。你心情好的時候看什麽景物都順眼,若是你被一大群高手追殺,即使逃亡的路上景色再美,你也沒心情觀看。”

納蘭容若手搖折扇,很悠閑的道:“你看對麵那個山穀裏,有霧氣升騰而起,在月光的照耀下呈五彩之色,可謂壯觀之極啊!”

洛遼往那裏看了一眼,頓時一種威脅感從心底升起,他沉聲道:“大家都小心點,這不是自然美景,而是有人在施法布陣。”為了避免鏢師又出意外,洛遼道:“納蘭容若你注意保護他倆,我在前麵探路。”

納蘭容若心道:“洛兄真是個奇怪的家夥,出來走鏢當然得讓鏢師協同作戰,如果總鏢頭身先士卒,而鏢師還得讓人保護,那還不如他自己一個人出來走鏢。”

洛遼看得出他有意見,於是拍著他啊肩膀道:“納蘭兄用心點,回去後我升你為副鏢頭。”

納蘭容若很欣喜的答應了。然後他們放輕腳步走過去,在山崖邊的灌木後潛伏著,這裏山勢不高,四周很開闊,山下的一切情況都可以清楚的看到。

現在對麵的山穀裏彌漫著彩色的霧氣,有一種發光的物體在下麵閃爍,幽藍的星空上一輪明月高懸,遠山被皎潔的月光勾勒出蒼茫的輪廓。

山穀裏隱約有歌聲傳來,依稀可以聽出兩句:“怨複怨兮遠山曲,去複去兮長河湄。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語調古樸厚重,情意深重。

納蘭容若道:“山穀裏有人在祭祀。”洛遼道:“事情沒這麽簡單。”他把精神力放射而出,不久精神力就把山穀底部的一切景象呈現在腦海裏,那裏有一個很大的祭壇,這個祭壇造型很古樸,四麵插著青色大旗,祭壇的地麵有很多妖獸的浮雕,現在地麵被牲畜的血染紅了。

祭壇周圍坐著三十幾個身穿灰色長袍的人,他們都帶著灰色麵具,讓人感覺這些家夥死氣沉沉。

祭壇中間放置著兩具水晶棺,旁邊有兩個人在唱著古老的歌謠,是一個俊秀的男子和美麗女子,他們穿著菖蒲葉和彩色翎毛編織的衣服。他們扮演著遠古的神祀以歌謠對話,洛遼心道:“難道遠古的人都用這種方式說話嗎?”

然後一個白發老者走上祭壇,他沒有戴麵具,麵容枯槁,手持菖蒲葉和一盞酒,然後他吟誦了一句古語之後就以菖蒲葉蘸了酒揮灑在扮成神祀的兩個人身上。

接著他倆都跪在地上,樣子很虔誠,老者繼續揮灑著酒,走到兩具水晶棺旁邊,然後一邊唱著古老晦澀的歌謠,一邊用菖蒲葉蘸著酒水慢慢的灑在水晶棺上,雖然他手裏隻有一盞酒,但是灑了很久才灑完。

然後一個灰袍人走上來,他遞給老者一把白色茅草,老者把白茅草均勻地撲在水晶棺前麵,再把酒盞和菖蒲葉放在茅草上。他的表情十分虔誠,幹枯的雙手隱約在發抖。

洛遼想起爺爺曾說過《周易》裏麵的一句關於祭祀的話:“薦之白茅,其過無咎,小過也。”

這句話的意思就是祭祀的時候以極度恭敬的態度把器物放在白色茅草上,雖然有些過度,但卻沒有過錯。

洛遼卻很不屑這中做法,他沒有出手,因為他出生在萬裏巫域,卻很少見到大型的祭祀儀式。

白發老者張開雙手,作擁抱天空之狀,他以幹澀的聲音吟唱道:“沉睡在遠古的戰魂,遊蕩於天地間的不滅意誌,願從我召喚,覺醒於世,魂兮歸來!”

然後他雙手間出現一片碧綠的光幕,當這片光幕打在兩具水晶棺上,棺蓋懸空漂浮著,然後平穩的落在旁邊的地上。充裕的靈氣從水晶棺中湧動而出,洛遼的精神力察覺到水晶棺裏裝滿了靈草和寶石。

璀璨的光芒閃爍著,水晶棺就像一顆瑪瑙。祭壇周圍的灰衣人跟著白發老者吟唱著古老的歌謠,古樸悠遠的歌聲回蕩在山穀間,冷風吹過,梨花瓣從山頂上隨風飄落,就如同雨雪霏霏。

清新的香氣和冰冷清麗的夜景讓山穀裏出現一種神秘淒美的意境。洛遼和同伴們都很驚訝,用一種鑒賞的心態看著這一切,雖然對他們召喚戰魂的事表示很不屑,但他們的歌聲和這淒美的意境完美的融合,讓人體會到一種遠古的韻味。

這時祭祀已經到了關鍵時刻,水晶棺發出耀眼的白光,一種冰雪消融的聲音響徹山穀,白光消失後,便可看見水晶棺裏的靈草寶石都化成了彩色的碎末,兩個人出現在水晶棺裏。

左邊是個美麗的女子身體,她就像在沉睡著,絕美的臉就像夜裏的百合花,黛眉彎彎,冰肌玉骨,可謂雪為肌骨玉為魂,她的睫毛很長,睫毛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如同帶雨的梨花。

洛遼心中震撼不已,在洛遼見過的女子中,隻有寇穎和紫狐能與她相媲美。

另一具水晶棺裏躺著一個深處暗紅色鎧甲的英俊男子,眉宇間含著濃重的煞氣,他的身邊有一把暗紅色的長槍。洛遼小聲問納蘭容若:“他倆是活著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