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傍晚，我將自家的鵝趕到村外，在路上剛好碰上克拉夫、烏龍山。他們也出來放鵝，我的鵝是黃色的，共6個，克拉夫和烏龍山的鵝是灰色的，相當容易分辨，所以我們把鵝趕到一塊。

克拉夫說：“藍烏鴉，你打算將鵝趕上那裏？”我說：“隨便，陳比地有一片10來畝的玉米地，玉米地邊的野草特多，我們將鵝趕到那裏放吧。”他們都同意說：“好的。”

我們把鵝趕到陳比地，陳比地是一個丘陵，地勢不高，10來畝的玉米林使我們無需看管小鵝。這裏野草豐茂，小鵝到這裏不會亂跑，我們閑著無事，聊天。

克拉夫說：“我想。有一天我們都在一起吃飯多好呀。”烏龍山說：“是呀，我們從小到大在一起，應該能吃大鍋飯。”我說：“聽說人家蘇聯吃大鍋飯損失20個億。”克拉夫說：“損失損失吧，有什麽辦法？”

烏龍山說：“我們何不趁此機會弄一些紅薯來烤烤？”我說：“成呀！”我們都讚成。大家往周邊看看，紅薯地多的是。克拉夫說：“我們趕緊挖，那種白色藤的是白薯，這種薯不好吃，最好選藍色的根，那種薯是正宗的番薯，什麽叫番薯？花心的是，那種薯特甜。要挖挖快一點，不要讓12生產隊的革命社員看見。”

烏龍山說：“看見又怎麽啦？能把我們怎麽樣？”克拉夫說：“人家會拉你上公社。派出所！懂嗎？”我說：“好吧，我們要爭取多快好省的挖紅薯。”

烏龍山說：“藍烏鴉說得對，吃了紅薯好建設。”我說：“建設什麽？”烏龍山說：“管它，我已經挖了6個了，克拉夫，你挖了幾個？”

克拉夫說：“3個。”烏龍山說：“藍烏鴉，你？”我說：“4個。”他們倆說：“夠了，我們吃不了這麽多。”

我們又離開紅薯地，來到一個高坎頭土坡。克拉夫說：“藍烏鴉，你去弄一些枯草來。”我說：“這裏怎麽有枯草？還不如用玉米杆燒。”克拉夫說：“你這麽笨，我讓你弄枯草是玉米杆。”

我趕緊跑上玉米地，將一大把的枯玉米杆抱下來。克拉夫說：“烏龍山，你點火。”烏龍山彎著腰來，將火柴劃了幾下，點不著。克拉夫說：“你窩囊廢。”克拉夫從烏龍山手中拿過火柴，一點，燃了。

克拉夫說：“藍烏鴉，你去找一些泥巴來，將紅薯糊著皮。”我說：“去那裏弄泥巴？這裏沒有瓦窯。”克拉夫說： “你這麽傻，前麵不是有水嗎，你搬一點泥巴到水邊，慢慢將泥巴搗碎，等一下弄一些泥漿回來。”

我端著泥巴走了。在水邊，我慢慢的將泥巴攪拌，等成了溶液，我正要叫烏龍山拿紅薯過來，剛站起來時，烏龍山已經來到我身邊。他提著紅薯。我們開始將紅薯用泥巴糊著。不一會糊完，我們向克拉夫的方向走去，克拉夫已經將火燒得旺盛，我們將紅薯投進火堆。然後在紅薯的上麵堆上一把幹枯的泥巴。紅薯給燜住了。

克拉夫說：“烏龍山，你在這裏看著紅薯，不要讓人家拿走。藍烏鴉，你去看一下我們的鵝還在吃草嗎。”

烏龍山說：“你？”克拉夫說：“我上雲霧山。”我說：“上那邊幹嗎？”克拉夫說：“大人的事你們沒有資格問。 ”我說：“克拉夫的口氣象在蘇聯當大官一樣。”

看著克拉夫往雲霧山走去，我飛快的往小鵝吃草的方向跑。到玉米地的時候，看到小鵝們都在，我返回考紅薯的地方。我回到那裏時，克拉夫也回來了，大家一塊將泥巴橇開。

克拉夫說：“哎喲，全都燒焦了，烏龍山，你怎麽看火的。操你媽。”烏龍山說：“我不好做人，你操我，我還要操你，你操我48天的娘，現在輪到我操你20天的娘，總是你有道理，我不信。”

我說：“烏龍山同誌，克拉夫同誌剛上雲霧山，火氣大了一點，你不要計較。”克拉夫說：“藍烏鴉同誌，你沒有站到他那個俱樂部去我很高興。”

烏龍山說：“我知道你高興，人家損失20個億沒有人清算，我壞幾個紅薯，給你說成公敵，說良心話，藍烏鴉，你站在那一邊看問題？”

我說：“現在我肚子餓了，你害我不淺，我不會支持你。有一句哲理；吃飽肚子再講道德，現在我餓著肚子，可想而知。”

克拉夫說：“看來藍烏鴉是支持我。”我說：“狗屁！你更不是好東西。不知你上雲霧山搞什麽名堂？”克拉夫說： “看來，藍烏鴉才是我們的公敵。”

我們哈哈大笑起來。吃完紅薯，我們看鵝去，20來隻小鵝在玉米林中吃得正歡，我們在旁邊聊天。克拉夫說：“你看藍烏鴉的小鵝，肯定長不大。”烏龍山說：“你怎麽看得出？”克拉夫說：“他的鵝嘴太長，嘴長老吃不飽，吃不飽老挨餓，挨餓的畜生長不大。”

烏龍山說：“有道理。”克拉夫說：“何止有道理？簡直是真理。”我說：“那我該怎麽辦？”克拉夫說：“隻有一條，把它扔掉。”

我說：“那可不成，扔掉可惜。”烏龍山說：“那你不扔掉的話白白的養。”我說：“怎麽叫白白養？”

克拉夫說：“你養的鵝長不大是白白養。”我說：“是養不大我也要養。”克拉夫說：“藍烏鴉，你太蠢了，要是我，養不大不養。免得白費力氣。”我說：“我扔掉的話，回家會給大人罵的。”克拉夫說：“誰罵你？”

我說：“我奶奶會罵我。”克拉夫說：“她不會罵你的，我們都不養你這樣的鵝，這種鵝長大以後變白色的。不好看。”烏龍山說：“是呀，你奶奶不會選鵝，你看我們都不養白鵝。”克拉夫說：“扔掉才合理。”我說：“我絕對不扔掉。” 克拉夫說：“你看我的鵝，才養一個月，長這麽大，已經6兩重了。我養的鵝比藍烏鴉的鵝強多了。藍烏鴉的，哼！2兩都不夠。”我說：“我的鵝昨天剛買回來。還來不及長。過一段時間你看看。我的鵝要比你的鵝長得快。”克拉夫說：“你懂什麽，養鵝我已經養了3年多了。經驗比你豐富。老革命啦。”烏龍山說：“對呀，克拉夫是養了3年鵝，他肯定比你豐富。”

克拉夫說：“我看這樣吧，藍烏鴉，你不用扔掉你的鵝，把它交給我養，我將我的鵝送給你養。”

我說：“這樣你不是吃虧了嗎？”克拉夫說：“不要緊的，我做好事，為人民服務。”烏龍山說：“太好了，藍烏鴉，有人說大話，機會難得。”

我說：“我不會換的，要換的話得經奶奶同意。”烏龍山說：“你不換我換。”

他們倆在玉米地換起鵝來。到黑夜臨降的時候我們都將鵝趕回家。我把這事情跟奶奶說。奶奶說：“克拉夫的鵝是本地難長大的土鵝，他養的鵝已經4個月了。”我說：“難怪。”

我在自家大門外的龍眼樹下看書，克拉夫找我來了，他說：“藍烏鴉，你過來，告訴你一件好事。”我說：“說！” 克拉夫說：“今天我經過11生產隊的池塘，發現4個社員在池塘上種蓮藕。”

我說：“這算什麽好事？”克拉夫說：“不懂吧，機會來了。”我問：“有什麽壞主意？”

克拉夫說：“那蓮藕是從舊池塘挖上來的，完全新鮮。”我問：“那又怎麽樣？”克拉夫說：“新鮮的能吃呀。”

我問：“怎麽吃得著？”克拉夫說：“我們去將它拿來不就能吃了嗎？”我問：“你當是自己的嗎？”克拉夫說：“ 不是自己的，但是我們能將它變成自己的。”我問：“怎麽個變法？”

克拉夫說：“笨蛋，今天晚上我們去把它挖上來。”我說：“可是他們種到池塘裏，已經放了2尺水深。”克拉夫說：“水深怕什麽？水又不能擋住我們的手。伸到水裏就是我們的貨。”

我說：“他們不是埋在泥裏嗎？”克拉夫說：“那是軟泥，容易挖。”我說：“我知道容易，但是萬一被人家發現。 ”

克拉夫說：“我們晚上才去，沒有人發現。”

我說：“今天是12號，月亮光很明亮。”克拉夫說：“傻冒，有誰晚上看池塘去，換了你，你去嗎？”我說：“有理。”

克拉夫說：“決定了，今晚，你不會退縮吧？”我說：“行！”克拉夫說：“8點鍾，我在村頭等你。”

我說：“好，8點鍾見。”克拉夫說：“我說好了，不見不散。”我說：“你放心吧。”

克拉夫說：“我就擔心你說話不算數。”我說：“誰說話不算數？”克拉夫說：“好，不跟你計較這個，你晚上出來就行。”

晚上我去了，月亮已經升上半空，能看到人，在村子東頭，克拉夫在那裏等著我，我們乘著月亮光，來到11生產隊的池塘，開始下水。因為剛過春節，水溫低，冰涼冰涼的，我們分開在水中尋找。雙手不停的插入軟泥中，卻找不到蓮藕，偌大的池塘，去那裏找蓮藕，我發現克拉夫的主意不聰明，害得我白來。我聽到克拉夫說：“好象有螞蟥，嘿，真的有螞蟥，我身上有一條。不過沒關係。”聽到他嘟噥。

我真想離開池塘，站起來，也望身上瞧瞧，唔，雙腿有一條什麽？好象是蛇？不是，絕對不是，那是什麽？是蓮藕根。克拉夫離我不遠。我一手拿著蓮藕根的一頭，向他靠近。

我問：“克拉夫，你看這是什麽？”我一抬腿，腿上的黑色條鬆開，在水麵上遊來遊去。

克拉夫驚叫：“蛇！媽呀！”他推開水離我狂奔，因為水裏的泥巴坑坑窪窪，高低不平，他幾個鋃傖摔在水中，水花飛起來。他急速的爬上岸。我在水中哈哈笑。

我在水中喊：“克拉夫下來，找吃的。”克拉夫說：“不找了，我回家嘍。”他一人抱著短褲離開池塘，我看著月亮，月光真好，周圍隻有蟲子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