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飛在拉的時候就感到手腕上有點發沉,不像是上次苦啼法師逮住的雪兔,沒想到提溜出來,還真是隻雪兔,隻是是一隻張大版的,聽黑熊精那一叫,當即就笑了。

這雪兔王的耳朵快有一尺多長,一對眼睛紅得通透,身體已然是個圓型,但要比一顆籃球要大得多了,這時正蹬著腳在死命掙紮,一雙大板牙呲出來,可愛好玩極了。

趙欺夏上回見的雪兔是苦啼法師剝好皮的,此刻再瞧見披著純白毛皮的雪兔王,欣喜若狂的伸手去抱,整個兒都攬在懷裏,就伸嘴去親。

黑熊精瞧得嫉妒得眼睛都紅了。

那雪兔王仿佛知道大限到了似的,眼淚汪汪的縮在趙欺夏的懷中,把她當作了自己的救星一樣。

玄飛托著下巴笑道:“你還打算給阿灝吃雪兔嗎?”

“不能吃這隻。”

趙欺夏憐愛的抱著雪兔王,那雪兔王在她懷中露出小眼睛,還在膽怯的看著玄飛。

“好啦,小黑,再找別的吧。”

黑熊精聽到玄飛給自己按的外號,翻了翻白眼,在他那烏黑的臉盤子上顯得特別的明顯,但他可沒法子,玄飛和趙欺夏都不是他能對付得了的。

黑熊精就去找別的雪兔洞,玄飛慢慢踱步跟在後頭,趙欺夏陪伴在旁邊,手裏還抱著個雪兔王。

“你說這雪兔王能修煉成精嗎?”玄飛突然說道,“傳說天上的嫦娥有兩隻白兔精,可很難說吧。”

黑熊精轉過身說:“我在這長白山數百年了,還沒見到有雪兔修煉有成的,能活到三十歲就算是前生有福了。”

雪兔王的白毛極厚,趙欺夏把臉靠在它的背上,倒是非常的暖和,聽到黑熊精的話,就抬頭說:“那這雪兔王多大了?”

“少說有十二三歲了吧。”黑熊精解釋道,“雪兔和雪兔王並非一個品種,但往往一座山中,可能有成百上千隻雪兔,隻會有一隻雪兔王,雪兔王能活得久一些,但不會超過四十年。”

“啊!”趙欺夏仿佛看到了雪兔王臨終的景象,心疼的擁著雪兔王。

“這裏有個洞。”黑熊精喊道。

玄飛走上去看了一眼,伸手往洞裏一探,抓出來一隻連雪兔王四分之一都不到的雪兔,但就體形而言,這隻雪兔已經不小了。

“再抓一隻咱們就回去。”

趙欺夏抓起雪兔,拿著它的耳朵捆了個蝴蝶結,掛在腰間,那雪兔無辜的蹭著她的腰,她倒是一點都不在乎,等到那雪兔蹬得累了,就像狗一樣的吐著舌頭大喘氣。

雪兔王瞥了腰間的雪兔一眼,咕咕兩聲,就把頭埋在趙欺夏的懷中。

又抓了兩隻雪兔,告別了黑熊精往山下走回苦鳴寺。

等玄飛和趙欺夏離開後,黑熊精才鬆了口氣,苦笑著回到樹洞裏去睡,這攤上這些修行人,可真是麻煩透了,看來還是要早些回長白山才是。

苦鳴寺外排隊的信徒沒瞧過雪兔,見趙欺夏腰裏掛著仨,手裏還抱著個特大號的,都瞪大了眼,這都是什麽東西啊,國家保護動物?

站在門口頂替還未回寺的明通做知客的弟子,眼睛就瞪得更大了,看到玄飛和趙欺夏想往寺裏走,忙賠笑著攔住:“玄飛施主,小夏施主,阿灝師兄在香鋪,不在寺裏。”

“你是怕姑娘在寺裏殺生嗎?”趙欺夏嗔怒道。

她打小就往苦鳴寺竄,苦鬆、苦啼兩位法師算是瞧著她長大的,但別的弟子就不知道她就是原本香鋪裏賣香的那個老太婆了,更不知道她和兩位法師的關係。

這苦鳴寺的和尚唯一知道的是這個年輕的姑娘成天和阿灝師兄來往,讓他們都有想法。

“不敢,不敢。”那名弟子慌張的擺著手。

“好啦,回香鋪吧,你還真想在寺裏殺生呢?小心苦鬆法師給你臉色看。”玄飛笑笑,拉著趙欺夏就往外走。

“哼!”趙欺夏重重的哼了聲,抱怨道:“我就不懂,為什麽寺院裏不讓女人進去。”

玄飛笑道:“香風庵可不會讓男人進裏院。”

趙欺夏一愣,嫣然一笑。

香風庵可隻收女信徒的,傳言還有男人男扮女裝混進去過,可都被趕了出來。

阿灝在香鋪裏大大咧咧的賣著香,他雖不修香,可家傳的東西,還會一些,最起碼能分辨出哪一類的香是用在哪方麵。

正在和個年輕的女信徒瞎侃,就瞧見趙欺夏這副模樣過來,登時眼睛都瞪圓了。

“小夏,這雪兔還是雪兔嗎?胖成豬了吧?”

阿灝說著就伸手去摸雪兔王的頭,雪兔王昂頭就給他一口,嚇得他把手就縮回來:“乖乖,還會咬人,佛爺晚些就煮了你。”

雪兔王極有靈性,一聽這話就忙把頭縮到趙欺夏的懷裏。

“去,別嚇著小白了。”

趙欺夏拋給阿灝一雙白眼,就萬分柔情的伸手去摸雪兔王的腦袋。

“阿灝,一寧回來了嗎?”玄飛掏出煙點上,就靠在門板那抽了口問道。

“剛接到電話,說是五點前就趕回來,你們還回來得早了。”阿灝說著就有點擔心的說,“師父不知道能不能趕得回來。”

畢竟一直帶著自己,阿灝對苦啼法師還是充滿了感情的。

“山神幫不會對苦啼法師不利吧?”玄飛皺眉道。

苦啼法師要出事,自己說不定就要去山神幫走一趟了。

“應當不會,山神幫就算不拿苦鳴寺當根蔥,也得要給金剛佛院三分臉,他們要得罪了師父,就等著被屠滅吧。”阿灝信心十足的說。

這是實話不假,玄飛笑笑,就看著淩一寧白衣翩翩的走過來。

在慢慢降下的夜幕下,就仿似一個仙女一樣。

“啊!大白兔!”淩一寧一瞧見趙欺夏懷裏的雪兔王,當即興奮的叫了聲,探手去抱。

“小心些,它會咬人。”阿灝忙提醒道。

誰知那雪兔王直到被抱到淩一寧的懷中,它都乖巧得像個小孩。

“奇怪了,這雪兔王是公的?”玄飛好奇的將雪兔王提起來,看了眼,又還給淩一寧,“母的啊。”

雪兔王衝著玄飛呲牙咧嘴,可真要讓它去咬玄飛,它可不敢,它是被玄飛直接從洞裏提出來的,怕著玄飛呢。

“翠花呢,怎麽沒跟著你回來?”玄飛問道。

“她和小六一見麵就哭了個稀裏嘩啦,後來還是在鎮招待住下了,說是要等到小六執行槍決才回來。”淩一寧一提起眼眶就泛紅。

小衛的屍體估計已經挖了出來,這槍決是跑不了的了,但並非一朝一夕的事,翠花這一住還不知哪時是個頭,玄飛正想問,淩一寧接著說:“村長給她送了一筆錢,讓她安心住在招待所裏。”

玄飛點頭,隻能這樣了,要讓翠花回靠山村,怕是一時半會是難了。

正在想著,苦啼法師從寺裏大步走出,往外看了眼,徑直走到香鋪前。

“經書的事還有些波折,我留明通在山神幫裏,回來給你送個行。”苦啼法師一站穩就拍打著阿灝的肩膀,輕聲道。

“師父,那咱們現在過去?”阿灝笑道,“小夏腰裏掛著三隻雪兔,這賣相可不大好看。”

“走,都走,小夏,把香鋪關了。”

坐在小飯館裏,趙欺夏要親自下廚,就去了後麵的廚房。留下玄飛、阿灝、苦啼法師和抱著雪兔王小白的淩一寧四人坐在桌旁。

玄飛看到苦啼法師眉目間隱含著憂慮之色,就問道:“山神幫沒直接把經書交給你?”

“沒有。”說著,苦啼法師冷哼道,“也不知他們幫主怎麽做事的,也不出來露個麵,讓個火鳳凰來接待我。”

火鳳凰的實力與苦啼法師相差不遠,他這副臉孔,卻有一半是倚仗著金剛佛院的勢力了。

玄飛想起火鳳凰帶著山神幫跪在小樓前的事,心裏有些異樣,舉起茶杯,擋住了臉。

“不過,他們倒沒否認經書是他們指使那隻山魈盜走的,”苦啼法師頓了頓說,“我那本《素女經》是山魈自作主張拿的,現在已經取回來了。”

淩一寧一怔就舉起秀目去瞧他,這《素女經》聽上去就不像好書。

阿灝尷尬的轉頭就當不認識這位師父一樣,苦啼法師全當沒聽見,真要解釋,這形象就毀了。

“那山魈最後怎麽處置?”玄飛忙把話題給岔開。

“今早苦鬆師兄把事情通知了金剛佛院,山魈將交給金剛佛院羅漢堂處理,要按他們的習慣,怕是這隻山魈要會被廢除全部法力,從此隻能重新修煉了。”苦啼法師語氣中帶著很大的惋惜。

無論是修行人,還是妖魔鬼怪,能修煉到這種地步,都是極為艱辛的事,隻因一步行差踏錯,就要重頭開始,不免會讓人歎惜。

但要按別的修行門派,怕是會將山魈人道毀滅了,這金剛佛院,卻不像江湖傳聞中的一樣辣手殺生了。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阿灝突然說道。

雪兔王像是感覺到了什麽,探出頭張望一下,縮得更進去了。

“胡說。”苦啼法師伸手一巴掌搧得阿灝趴在了桌上。

阿灝沒弄明白這話怎麽說錯了,揉著脖子,痛得他連頭都抬不起來。

苦啼法師沒多解釋什麽,眼裏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長歎了口氣:“阿灝,去了金剛佛院,要好好學,別丟師父的臉。你師父這輩子啊,做錯的事太多,在佛院裏也沒能好好學,被發配到這苦鳴寺,一輩子就這麽算了,你還年輕,還有機會。”

聽著師父苦口婆心的話,以阿灝這樣粗細條的人,都不禁眼眶一紅,說不出話來。

苦啼法師瞧著打小就當兒子養大的阿灝,輕輕拍了他肩膀兩下,就再不言語了。

玄飛想起了老爺子臨終前的場景,心下喟然的歎了口氣。

淩一寧被感染得眼睛跟雪兔王一樣了,晶瑩的淚珠懸在眼眶裏,眼瞅著就要掉下來。

“我讓師傅幫看著,在聊什麽呢?”

趙欺夏伸手抱過雪兔王,在它的額頭上狠狠親了口,才發現氣氛不對。

“都怎麽了?”趙欺夏愕然問道。

“沒,沒什麽,小夏,紅燒還是藥燉?”阿灝勉強笑著問道。

這雪兔有兩種做法,一種是上回苦啼法師做的紅燒,還有一種就是藥燉。這長白山綿延千裏,人參、鹿茸不說,雪蛤、黨參都是名貴的藥材,住在山裏,賣得更賤,每家飯館都有藥燉菜的菜色,就是這苦鳴寺外的小飯館都不例外。

“藥燉,你這就要上山了,得好好補一補身子,何況,你昨晚還去了香風庵,這就更得補了,幸好這三隻雪兔裏有兩隻是公的,兔鞭就有兩條,夠你補回元氣的了。”

趙欺夏明知阿灝是去走了空,沒領回半點實戰經驗,估計是光打手炮了,還拿這話來逗他,臊得阿灝滿臉通紅。

“唉,想不到這和尚一做還真就做到底了,想我堂堂奇男子,就此和凡塵俗世作別,去那人煙不見的地方要呆上三年,真是後悔死了。”

阿灝的感慨讓玄飛一笑:“現在做和尚不用吃齋念佛,但你入的是奇門,算是個例外,忍忍吧,三年一眨眼就過去了,你現在回頭看,這二十多年不都過來了嗎?”

“可那山上沒女人啊。”阿灝痛苦的說,“沒女人的日子我可過不下去。”

“你現在就算有女人了嗎?”趙欺夏不屑道,“你還是清心寡欲,老老實實的修行,等三年之期一滿,我就給你準備好靈香,讓你一次用個夠。”

“嘿嘿,”阿灝笑笑,拿出古玉還給玄飛,“昨天還真靠你這塊東西,要不然我肯定挨不過。”

玄飛把古玉塞到懷裏,微笑道:“可惜的是,你沒能好好的用它。”

阿灝訕然一笑,有了古玉和靈香,都不敢去碰香風庵的小尼子,這要傳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就掃大街了。

“其實呢,金剛佛院未必沒有女人。”苦啼法師緩緩的說。

“真的假的,師父!”阿灝驚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