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到包子鋪時,二狗剛起床,隔日要給山下的飯館送兩屜肉餡包子,這才淩晨一點,二狗就開始和麵剁餡了。大門是緊閉著的,怕吵著附近的隔壁,玄飛拍打了幾下門,二狗出來一看,就笑嗬嗬的道:“玄飛哥,還沒睡呢?”

“我過來找些東西。”

二狗側開身子讓玄飛、趙欺夏到裏屋,看著明通一對牛眼疑惑的打量著自己,不明所以的轉身也跟到了裏麵。

找了條毛巾,把手上的麵粉擦掉,二狗說道:“鎮裏的警察剛走,忙活了大半天,都在打聽小衛當年的事。”

玄飛點點頭算是示意聽到了,就聽趙欺夏喊道:“找到了。”

她拈起一根大約兩三公分長的黑毛舉到玄飛的眼前:“這是那個黑熊精的毛。”

二狗打了個抖,瞅著趙欺夏把毛收在背包的小格子裏,咽了口水,走到一旁站著。

出了包子鋪,趙欺夏掏出覓魂香插在地上,將黑熊精的毛纏繞在香上,摸出火柴把香點燃。

苦啼法師靜靜的注視著筆直的香氣,等到香氣突然一轉,指向東麵,他立時喊道:“小夏,快。”

趙欺夏捧起覓魂香,就往東麵跑,玄飛在一旁護著,明通大步跟上去,走了兩步,他回頭看了二狗一眼:“你怎麽不來?”

二狗一愣,慌張的擺著手:“我不去,我還要做包子。”

明通大感奇怪,又不好說什麽,快步走在最後。

這一出靠山村往外走到九泉山的路上,實力高下就能看出差別了,玄飛一手托著趙欺香走在最前頭,苦啼法師不緊不慢的跟著,而明通被拉下了好大一截。

繞過個山頭,玄飛說道:“等等明通吧。”

“哼,真不知他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拖後腿的。”苦啼法師板著臉說。

“覓魂香還能支撐著找到黑熊精嗎?”時間寶貴,但拋下明通,怕在苦鬆法師那不好交代,苦啼法師抱怨了一句,就問趙欺夏。

“覓魂香沒問題,主要判斷黑熊精的魂魄所在的方位,依靠的是香味的濃淡,越是靠近香味就越濃,現在我嗅起來,還要走一段路。”趙欺夏把鼻子湊到香前,吸了下說。

“離天亮還有四小時,找到黑熊精未必能找到盜書的妖怪,時間還是很緊張。”玄飛皺了皺眉,看著明通的身影出現後,馬上說:“繼續往前走。”

快要到達上回黑熊精的肉身所在的地方,根據趙欺夏的解釋,還有二十分鍾的路。

直到快到雪林,趙欺夏才突然停下來說:“就在這附近。”

“分頭找。”

玄飛往東麵,苦啼法師往南麵,趙欺夏負責北麵,來的時候是走的正西麵,明通正趕上來,黑熊精應該不在那裏。

這裏靠近雪林,氣溫極低,生長著的鬆林雖不像雪林裏的一樣被萬年積雪所蓋,但樹枝上都長著些冰棱子,手一觸碰就會哢哢兩聲,跌落地麵。

地上倒是沒什麽積雪,不虞黑熊精會挑在雪地裏冬眠。

找了一陣,玄飛突然感到前方一株異常高大的鬆樹晃了下,忙加快腳步奔了過去。

隻見這株至少上千年的古鬆,大約有四五人圍起來環抱那樣粗,樹皮極為粗糙到處都是蟲孔,正中麵朝著玄飛的地方,露著足夠兩三人藏身的樹洞,裏頭黑漆漆的,瞧不清楚。

玄飛掏出一張黃紙,點燃後扔了過去,就看見黑熊精正好睡在樹洞裏,縮成一團。

被黃紙的火光驚醒,黑熊精猛的躍起,撞得這株千年古鬆猛烈的搖晃,差點就此折成兩段,倒在地上。

黑熊精怒視著外麵,眼睛一盯在玄飛身上,眼角一跳,驚道:“是你!”

“是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個忙。”

玄飛說完,黑熊精就惱怒的擺著手:“不幫,不幫,什麽忙都不幫。”

正在說著,趙欺夏露出小臉,舉起一把定魂香,嫣然道:“真不幫嗎?”

黑熊精臉皮一陣抽搐,自打在二狗身上吃過定魂香的虧後,他最怕的就是趙欺夏了。

“幫,幫。”

黑熊精聾拉著腦袋,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

明通趕過來一瞧黑熊精這侏儒模樣,撲哧一聲就笑出來了。

黑熊精怒瞪了他一眼,突然一矮身,一拳打在地麵上,“轟”地一聲巨響,地上竟被打出了個碗大的坑洞。

再怎麽說都是妖怪,黑熊精可不是迷你熊。

明通這才駭然的收起了取笑的表情。

“別顯擺了,”苦啼法師覺得好笑,咳嗽了兩聲才問,“苦鳴寺的經書被盜,你知道嗎?”

黑熊精一臉茫然的搖頭。

“這附近最近是不是有別的妖怪?”趙欺夏矮著身子問他。

黑熊精嗅到趙欺夏身上的奇異體香,黑臉一紅,猶豫了會兒,才搖頭。

玄飛抱著手臂說道:“你已能開口說人話,那最多再花兩百年的時間就能修成人型,你不想現在就前功盡棄吧?”

黑熊精心裏打了個突,抬頭先是看了眼玄飛,又轉到苦啼法師的身上,最後停留在趙欺夏那,臉上的表情糾結著,這真要開打,誰都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我聽長白山裏下來的朋友說,住在九泉山裏還有一隻山魈。”

“山魈?”

玄飛微微一驚。

所謂山魈是指猴類、猿類修煉成精的妖怪,這類妖怪由於魂魄類人,雖形體不一樣,但在修煉上要遠比一般的妖怪快得多。

三百年修成人形的山魈所在多有,更別提那些已有了些妖力的山魈了,凡是有些靈氣的名山大川都會有山魈的影子,屬於最普遍的一類精怪。

可真要像玄飛推論的一樣,那這盜書的山魈早在苦鳴寺建寺之前就存在了,已過三百餘年,真若修成了人形,可還真不好對付。

苦啼法師皺著眉:“你確定是山魈?已修成人形了?”

“就算未能修成人形,怕就這幾日的事了。他曾亮出真身在山中行走,我遠遠見過,山魈身上有極古怪的氣味,我肯定沒看錯。”

“這山魈住在哪?”玄飛問道。

時間太過緊急,就算不好對付,還是要想辦法把經書取回來。

“走過雪林再往山上走一裏多,就是他住的地方。”

“走吧。”

玄飛深吸了口氣,起身往山上走。

趙欺夏伸手摸了摸黑熊精的頭:“乖啦,下回來給你帶肉。”

黑熊精那張黑臉快成烤爐了,燙得連雪林裏的萬年積雪都給融化似的。

苦啼法師摸出金心銅鈴抓在手中,快步跟上已走出十餘米前的玄飛:“你有把握能對付山魈?”

“沒把握。”

玄飛苦笑一聲,要是魂力還在,來一批都不在話下,現在匆忙趕過去,該要準備對付這些妖物的材料,可都沒準備好,勝負都是未知之數。

“苦鳴寺中有一件法器,專為伏魔斬妖所製,要不要回去拿來再上山?”苦啼法師沉思了會兒,才問道。

“不必了,有小夏的香在,就算製不住這山魈,全身而退,還是無需擔心的。”

苦啼法師默默點頭,一細想,又為自己沒來由的多慮而好笑,仰頭望著月圓星稀的夜空,黑暗中隱約可見的山線,豪氣頓生,腳步頓時加快,僧袍迎風飛舞,趕在了玄飛的前麵,直衝山魈所在之處奔去。

“這個和尚。”

玄飛嘴角掛著輕笑,搖了搖頭,回頭看向缺了自己的扶持而和明通並肩而行的趙欺夏,伸出手說:“我帶著你。”

小手被玄飛握住,趙欺夏嫵媚驕俏的臉蛋上微微的泛起紅暈,心兒噗通亂跳,走出兩三百米後,才發現玄飛正眼都沒在瞧她,不禁有些氣惱。

苦啼法師行得極快,這又是子夜夜最深的時段,離得遠了就瞧不大清。

快到山頂的時候,突然聽到苦啼法師一聲暴喝:“何方妖物,膽敢擋住前路。”

接著就是一段快速念出的經文,玄飛識得是韋院咒,心頭一震,一交手就使出韋陀咒,和苦啼法師對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妖怪。

隻聽轟隆一聲,韋陀咒使出,就看山頂處閃出一團白光,整個山頂都照得極為清晰,而苦啼法師身上的僧袍無風自動,狂暴的佛力將他周圍五米都壓得塌陷下去。

玄飛和趙欺夏交換了個眼神,快速的奔上去。

離著苦啼法師七八米遠的地方,玄飛就看見一個披頭散發的少年站在苦啼法師的佛力壓製範圍內,嘴角溢出血絲,苦苦的支撐著。

“這就是山魈?”趙欺夏吃驚道。

在她眼中,這山魈未免有些帥過頭了,在披散的長發之下,是一張極其蒼白俊俏的臉,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身型不單高大而且勻稱,隻是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子邪氣。

像是感覺到趙欺夏在看自己,山魈少年抬眼朝她邪邪的一笑,讓她從頭頂寒到腳底。

韋陀咒極耗佛力,苦啼法師的模樣比山魈少年好不了多少,玄飛看得清楚,掏出朱砂、黃紙就說:“我布陣,你先點一根定魂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