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沒有太多的人喜歡何苦,他的冷傲、沉默,還有直接了當的不留情言詞,都教人好難受。六尺有四的何苦,從他身上那破破爛爛的盔甲軍服中,可透見他的隨意、不修邊幅。他,永遠的蓬頭垢臉,跟身上那數不清的刀傷、劍痕,活像相連為伴,互相輝映。如此男人,卻竟然妄想天下第一美人相思郡主下嫁。

滿手又粗又厚的繭,是因為何苦練刀,是苦練,而非一般的鍛練。苦練的結果是“意、氣、風、法”四大少年刀中霸主,何苦一向被視為最強的一個。

腳下,何苦踏的是一對爛草鞋,他極之重視這對草鞋,因為那是他第一回上沙場,郡主送給他的禮物。郡主當時說:“當你不再鍾情於我時,便會發覺,原來我跟你腳下這草鞋一樣,並沒有啥價值可言,棄之並不可惜。”

這些年來,何苦都不肯棄掉草鞋,他好想郡主明白,沒有了腳上的它,自己是不能在沙場上揚威耀武的。

何苦的第二張臉“狗臉”,是他的內心感受,敵人跟他作戰,從不會有興趣留意何苦的苦臉,因為那苦臉像鐵板一塊,苦口苦相,從不動容。反而是他手上的“狗臉”變化多端,大可從中猜測何苦的心思意向,再謀定而動。

何苦的刀招名稱是“三十千萬苦”,比千辛萬苦還要苦千萬倍。他把爹所留下來的刀改名為“相思”,配上“三十千萬苦”,“相思”自然苦不堪言。

孤單、冷傲又固執、自我的何苦,從宮中當個小小侍衛開始起步,一直以功績攀升。原來於京城掌管一切的花劍浪,對何苦毫無好感。但他的功勞太大,當調上沙場作戰時,更加光芒四射,簡直是戰場中的大梟雄。從寂寂無名到被賜封為“闖皇”,何苦麾下盡是不滿“花家將”而投效的“南皇朝”精英戰將戰兵。

“花家將”以姓花的為首,其它人如何驍勇善戰、戰功如何出色,也必然永遠被姓花的壓在下麵。在“五代同堂花旗軍”裏,嘴巴絕對比武功更為重要,阿諛奉承亦遠勝你立下大戰功。不願如此委曲求存的“南皇朝”沙場精英,自然相繼改投何苦“鐵甲金兵禦皇軍”麾下,讓何苦大軍成了精英集中地。

十五萬大軍的“鐵甲金兵禦皇軍”,亦成了對戰“北皇朝”皇後“舞天真”率領的“仙衣舞營軍”最大主力。凡是“花家將”不願打的仗,何苦都帶兵爭戰,為“南皇朝”固守江山,為自己在郡主心中,不住加強重要性。

“鐵甲金兵禦皇軍”共分“闖將”、“戰將”、“鋒將”三大陣,今天隨何苦而來的一萬精兵,屬“闖將”一係,由“闖將十兄弟”率領。

“闖將十兄弟”由十弟血劍率領,十兄弟分別為千裏眼、順風耳、大力三、遁地四、飛天五、鐵頭六、高腳七、神兵八及烈火九、血劍十等。

武林榜上“七劍”之一的血劍,留下九名兄長留守“中流河”,他一人隨何苦帶來一萬精兵,隻要“闖皇”下令,他有信心把“浪花旗”殺個片甲不留。隻是,他實在不明,為啥當花劍浪盛怒下罵了一句:“丟那媽,殺呀!”的軍令後,何苦仍未揮動他的右手,示意“闖將”大軍截殺。

何苦沒有說話,他以行動來作表示。

一萬“浪花旗”大軍擂鼓聲動,殺聲震天的搶殺過來,何苦的刀來了,“相思”威烈標悍的怒斬大地,激起沙石土飛,還有那些木排。還未夠,何苦刀未出鞘,刀向後斬,登時把那巨大的“瘋火煉肉”大爐灶斬得爆破碎散。

刀勢旋飛,絞動出一股淬烈的光華,舞出凜烈狂勢,沙、石、木、泥、磚,都卷成一大捆,隨刀勢衝殺,疾殺向一萬大敵。

血劍明白了,何苦沒有下令“闖將”衝殺,因為他已喚來一萬沙、石作兵,勢如破竹殺敵,斬出一式“三十千萬苦”中的“萬馬千軍”。

何苦領軍殺敵,沙石狂飆迎上“浪花旗”,前麵隻見一陣凜冽的灰蒙蒙,猶如敵軍搶陣攻殺。沙石卷動中的互擊碰撞,帶來如兵馬交迭之聲,殺聲震天,一時間也不知為啥敵兵如天神急降。

何苦相思殺入“浪花旗”軍陣內,斬出刀氣之厲、之烈、之絕、之力,教千軍倒仆崩潰。沙石好比勁箭襲射臉龐、體膚,落花流水般殘狠的摧折大軍,綿密的刀氣不住斬出斑爛彩芒,一刀斬大軍!

灰塵沙石從半空緩定落下,“浪花旗”中若一千人已受傷,軍勢淩亂,瞧得人膽戰心驚。隻是一人一刀,竟能破殺一萬大軍。人說何苦極狂,但原來你親眼目睹,卻是何止極狂,簡直是一場夢魘!他揮出的刀氣,爽快幹脆,殺人利落,為血腥的殺戰添上更淒厲色彩,他,簡直就是戰場上的惡魔。

倒在地上的“浪花旗”千餘戰兵,隻不住呼痛,卻未有一個氣絕,因為何苦刻意留手。隻要是“南皇朝”的戰兵,他都盡可能免對方一死。刀,仍未出鞘,何苦隻是要挫折一下花劍浪的銳氣,並沒準備殺人,故此相思刀一直留在鞘內,刀未飲血。

何苦手中的“狗臉”苦愁苦思,就跟花劍浪的臉部表情一樣,“狗臉”在何苦掌握之中,他感到滿意了。

多年前,何苦在宮中當個守衛的小兵,他連抬頭仰望花劍浪的機會也沒有。每一回花劍浪越過麵前,都是低低下垂頭兒,表示懼怕、尊敬。這種感覺對何苦來說是極大的侮辱,他好討厭這種感覺,期待有一天得到改變。

今天,何苦的地位已蓋過了花劍浪,隻有“五代同堂花家將”中,第二代的花天漠大將軍能跟他相比。

花劍浪看著東歪西倒的戰兵,滿不是味兒的道:“你要向本將軍顯示實力,還是要保住咱們之間的關係,不欲跟整個“花家將”為敵?”

何苦低頭瞧瞧手中的苦惱“狗臉”,內心竟不期然笑了起來,道:“我的十五萬大軍全力撲殺,“浪花旗”必然不堪一擊。你既是朝廷大將軍,便值得可憐!”“可憐”這個形容詞放在高傲自大的花劍浪頭上,是何等的難堪、侮辱!花劍浪自出娘胎以來,隻有人求他“可憐”,何曾要人“可憐”自己!

一旁的浪子沒有任何“意見”,他明白陷入狂怒的花劍浪已對一切“意見”充耳不聞,他必須用血來換回自尊。

“花劍”疾拋飛九天,花劍浪棄劍搶殺,人就是劍,劍指連環發劍,“唰唰唰”的劍影縱橫,爆出十二朵劍花,漫揚在空中,驚豔糾纏著何苦。驚豔的畏怖教何苦接連急退,但每退一步便染得劍花變血花,越退越盛放,越退花越豔紅,越退何苦劣勢越難挽,血花直逼上臉龐,要何苦容毀血殘!

何苦有刀,但他不拔刀,也不用刀,因為雙臂就是刀。雙手輪轉挺擋,不再退,先穩住陣勢,拒敵破招。雙手揮斬,震出猛烈刀光,光芒迸濺要反過來壓倒劍影血花。刀光揮出勁氣,但始終斬不出厲烈。

雙手大刀每每正要吐勁,劍指便在臂彎下爆出血花,血花泄掉勁氣,不致爆個血肉淋漓,卻還是截阻了吐力刀勁。

何苦上馬反撲,刀勢鬥轉,改為以攻為守,刀光更盛更烈,要徹底破開劍影,要滅血花。何苦的雙手如疾電輪舞,斬出狂風,刀光沉穩中見老練,又急又勁,殺得非同小可。但血花隻是少了,卻仍不能滅。

花劍浪總能以劍指爆破何苦雙臂,或是前臂,或是指頭,血花依然的冶豔驚心,淒涼的淩空旋飛,為花劍浪發出歡呼。

“啪”的一聲終於響起,何苦終於截住了花劍浪的劍指,血花終於不再飛舞,但何苦卻隻能苦笑,笑得燦爛的,是花劍浪。

何苦終於抬起他的“相思”刀,才能以刀來截遏劍勢。由此引證,若雙方各不拔出神兵,何苦是花劍浪的手下敗將。不論何苦如何勇猛,在沙場上呼風喚雨,但二人決殺,單打獨鬥下,何苦第一回合明顯被比了下來。

“花劍”跌下,花劍浪一手接著,他的冷笑在恥辱何苦:“你,我討厭你在我麵前抬起頭來!”“相思”出鞘,當下展開猛烈攻勢,刀氣一下子淩厲燦盛,照得大地光華遍野,要吞噬劍影。

“橫刀奪愛若然平安離去,便應該會合兩位師弟名劍及笑三少,去完成下一個重大任務,找尋盜聖的目標人物,對嘛?”應該好關心眼前刀劍大戰的浪子,突然踏步至橫刀身前,變成了背對大戰,似對決戰漠不關心,更來個突然向橫刀發問,實奇哉怪也。

橫刀冷冷道:“咱們師徒間之事,難得浪子也有興趣。”橫刀並沒有興趣跟浪子搭上關係,又或解答他什麽疑問,直至浪子提出了第二句話:“我有興趣問,是因為令師要三位盜帥尋訪兩個人的下落,一位是花煙茉、一位是玄武帝。”

橫刀心中一凜,不得不對眼前的浪子另眼相看。這個來自盜聖的密令,關係著南北皇朝間的恩怨、政局,一向秘而不能宣,但浪子卻竟然了然於胸。浪子再問道:“跟玄武帝、花煙茉一同失去蹤影的,還有原來該藏於“千寶殿”內的“龍脈寶刃”。也就是說,當年兩位神秘失蹤,極可能便是帶同一千最精銳的“煙花旗”軍兵,找尋傳說中的“龍脈”所在地,繼而迷失其中。”

橫刀道:“看來你比應該關心此事的花劍浪,更關心玄武帝與花煙茉的去向?”浪子擠出他的勉強笑容道:“我好明白,若然玄武帝及頑固愚忠的老夫人花煙茉未死,花劍浪大將軍欲弒君奪位便是死罪,誅連之下,我這顆人頭又豈能再安安穩穩的放在脖子上呢?”

橫刀不屑的道:“原來浪子最忠心的,還是自己!”浪子道:“不,我依然最關心義父,大樹既倒,咱們一批猢猻便要四散。故此,我便特別關心三大盜帥究竟如何能得到“龍脈寶刃”?”

橫刀登時呆了一呆,“龍脈寶刃”是尋找“龍脈”所在的必須,浪子竟然知悉三大盜帥已跟寶刃拉上了關係。

橫刀冷冷道:“你的問題沒有答案,就算有,單憑你也不可能把握答案。”浪子卻緊緊握著手中織得頭大的“醜小”,仍然保持著笑意道:“不,我要的答案就是橫刀兄先前的表情,閣下已作出肯定的答案。玄武帝當年並未有把“龍脈寶刃”一並帶走,他也怕大事有變,故把寶刃交給一位值得他信任的朋友,一直保管至今。而值得玄武帝信任的人,盜聖是少有的其中之一。”

橫刀對浪子並沒有好感,但他不得不承認,這個很令人討厭的家夥,頭腦是很了不起。他懂得把握時機,又處心積慮才行事,確是花劍浪的強助。當然,還要加上他自己要真誠的輔助花劍浪才成。

浪子道:“失蹤了九年的人,又貴為一國之君,唯一可能是重創或已死。若先皇已死,義父當然安枕無憂。但要是玄武帝隻重傷被困在什麽險地,苦苦活了下來,三大盜帥又憑“龍脈寶刃”救了先皇回朝,那……便不能不防。”

橫刀道:“故此你一直鼓勵“浪花旗”以截殺我為追擊主力,最好同時引出名劍和三師弟,一並殺盡,便除了後患!”

浪子不住的點頭,笑道:“橫刀大哥果然知我心意,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橫裏突然殺出一位何苦,我浪子心中所算,總被相思郡主的良謀截足先登。若她沒有命何苦來救,又有誰能抵擋“浪花旗”一萬大軍呢?唉,上天對我真有點為難,既有我浪子在世,又何須多個相思郡主在頭上,哈……!”

不住搖頭歎息的浪子,仰首苦笑,心中有淚,一個聰明人在智計上被另一人多次壓倒,雖仍未氣餒,但沮喪實在難免。現下浪子必須要苦思的最重要事,就是有啥妙法可提升智力,反過來勝過相思郡主。

橫刀再道:“看來要破空以“迷蹤箭”殺郡主,也是你一力促成的計謀了。”浪子沒有再回話,反而專心在聆聽從身後而來的刀劍爭戰聲響。經一陣子拚殺,浪子的預算沒落空,他感到花劍浪已勝券在握。

何苦的刀氣猛烈無倫,殺出瘋狂,斬出驟雨,揮出驚雷,他的一人一刀,把地上泥、土、沙、石混成一個勁氣團,困住花劍浪在氣團內作困獸鬥。刀氣牽動沙石在內橫飛,刀鋒劈斬加上如刀割的沙石飛射,殺性狂猛絕情,刀光在氣團內照得燦爛奪目,炫耀出霸者氣蓋,完全壓倒劍影。

但何苦並不滿意,甚至是毫不滿意,因為花劍浪明顯處於上風,明顯的比他更強、更厲害,因為花劍浪的“花劍”,仍未出鞘。

未出鞘的“花劍”已能抵住瘋刀氣勢,未出鞘的“花劍”已能守住劣勢,“花劍”若然出鞘,將如何淩厲?答案來了!

劍,出鞘。冷,劍冷蕩風,冷風掠出優美淒蒼的劍花,隨縷縷急氣送出優美如詩的夢。刀氣破夢,別讓噩夢纏身,先斬割夢成痕,再斬剖夢成空,好夢成空、噩夢成血!血在刀柄上糾纏,因為刀氣阻不了夢,血在濺笑。

劍影飛舞,吞噬刀光,光斬影,不過是捕風捉影,未能滅影。一形化百影,劍影籠罩刀光,微光不燦,刀鋒熾烈,卻爆發不出殺勢。

沙石泥組成的勁氣團,堵截了刀光吐芒,封住了殺勢狂猛,勁氣團頃刻間化成漆黑黯淡。隻見人影幢幢,鬼風啁啁,先前的厲烈已被熄滅。

從光而入暗,從亢奮到寂靜,刀光擺脫不了苦纏的劍影,但必須擺脫,因為漆黑隻是殺著之始。劍影揮出陰風,陣陣在勁氣團內泡哮、絞動,劃破原來的寂靜,帶來壯盛的嫣紅,嫣紅如血,噴!

噴濺四散,血紅又驅走漆黑,把勁氣球染得淒涼豔麗。迷住觀戰者的心神,教大家惑然入迷。

大刀破開赤血嫣紅的勁氣球,破開劍影,破開血路!何苦的苦臉生出了凸浮在臉的血筋,還有他那十指的每一節,都脹出青筋。血,在每一雙指罅間都滲出血水在滴,每一滴都教人心寒顛抖。何苦的刀不及花劍浪的劍!

這是事實,難怪花劍浪極自傲,他的“花劍”,從來不怕四大少年刀中霸主的刀,怕,隻怕“快劍”,月未央的“快劍”。十年前,除了浪子,沒有人知悉“花劍”如何殺敗“快劍”。自此以後,“花劍”便是京中第一快劍。

何苦的胸口近心髒位置,有著點點血漬,幸而血漬有限,他的心隻被割傷,未有被刺破。他也在想,要是“花劍”換上了“快劍”,恐怕血漬必來得更畏怖。“快劍”一劍穿心是月未央的熟練劍招,這一招天下間沒有太多人能破。

“花劍”壓倒了何苦,但花劍浪當然並不滿意,所以劍又來了,急如電閃,劍鋒破鋒,勢如驚虹。何苦隻能守,隻能擋,隻能截……,反手握刀,十字旋斬固守,守個水泄不通,密不漏風。

劍虹搶指咽喉,隻要截漏一劍,何苦便會死在當場。“唰唰唰”的劍虹霹靂乍起,橫空無忌,百劍聚成尖錐,強行搶鑽,百劍奔騰,追殺不絕。

何苦閃得狼狽,斬得更狼狽,但卻半分不漏。他不再搶攻鬥招,不可能殺傷敵人,但同時敵人要殺傷何苦,又談何談易。

刀氣激蕩翻騰,同時不住後退,一直急退滾成刀氣浪,一浪接一浪的反倒向後,退得比攻者更急更淩厲。

花劍浪最愛追殺潰崩的垂死敵人,垂死掙紮是無謂的掙紮,好快好快,他的一劍穿心會刺透何苦的心,掙紮便會停止。何苦相思滾在地上化成刀氣浪往後疾湧,劍虹如盤龍撲前刺出一百劍花,可惜這回不再見嫣紅血花再現,隻見零落的花瓣四散飄飛,刀氣守得固若金湯,不讓半分,也未見破綻。

花劍浪攻得太狂,索性震出一種茫茫然的惡毒寒芒,聚焦劍尖,竭力的飛射刺入刀浪。“當”的一聲反震碎寒芒,刀氣浪滯住停下,花劍浪聚力過盛,也難以立即又再揮劍破殺,刀劍之戰暫且得以一陣靜止。

“那婆娘舞天真的話沒半分錯,何苦難殺,因為何苦攻勢淩厲,但守更強悍,要破何苦固守,天下間仍未有能人!”花劍浪已是第二輪急攻,但他心裏有數,要是何苦不肯反殺進攻,絕對不會漏出半分破綻,沒有破綻等同他不可能重傷,當然就絕不會死。死守卻守得住,並不算敗。

的而且確,戰場上的何苦最出色不是攻城陷陣,而是固若金湯的防守。多年來,“南皇朝”一直被視為分裂國土的非正宗一脈,玄武帝隻有皇朝血源,卻並非承繼大統的正室一脈,故“北皇朝”不住來攻,要滅這禍國南朝。

何苦隻是奉命固守疆土,兵力又比敵人少,故此他苦練“鐵甲金兵禦皇軍”死守之術,訓練士兵死守意誌。如何以最簡單的裝備上戰場,如何克服惡劣環境,如何受了傷仍能強忍作戰。

一千兵對敵人二千,當自己一方傷了一半,敵人也一樣時,要是己方的一半傷兵仍能奮戰,那便變成一千對一千,勝券自然握在己手。

何苦很能吃苦頭,他麾下精兵、猛將,也吃盡苦頭。敵人一槍貫胸,以為“鐵甲金兵”倒下,但能吃苦的非單不倒,還能提刀作戰,再來一槍重創,兵仍是未倒,一樣的生龍活虎拚殺不停。因為一般“鐵甲金兵”在訓練時可忍受五槍貫胸之痛,一般的痛楚苦頭,並不可能擊倒他們。

“鐵甲金兵禦皇軍”是天下三軍中最擅於防守的強兵,守住陣地、守城、守護不能棄失的人或物,乃守之皇者,久守也不失,能抱殘守缺、守正不阿、以守為攻,擅守,總教千方百計來攻的敵人最終無功而還。

防守是要吃苦的,進攻便要瘋狂。何苦的“鐵甲金兵”每一個都能舉手擋箭,頭顱未被斬掉,仍可以揮刀作戰。故此何苦很能守,守得敵人也怕。花劍浪已大汗淋漓,何苦也一樣,但何苦的眼神告訴他,來吧,我守得住你的“花劍”。

花劍浪明白到,要挫殺眼前何苦,必須揮出更出色劍法才有可能。他的一式“劍浪開花”原來要留下來不能麵世,因為他仍有個強敵未死,對方叫月未央。“劍浪開花”是用來殺月未央的殺著,花劍浪並不想顯露人前,免得那神神秘秘的月未央洞悉先機,有了防範。

但何苦的一句話,令花劍浪改變了主意。何苦道:“別在我麵前垂頭喪氣,我討厭你這種廢人,不打便給我——滾!”

何苦明明落在下風,明明隻能固守,但他的氣焰彷如戰勝者,一如平常的狂傲跋扈,一樣的口不擇言,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充滿挑釁,教花劍浪極之難堪,不殺他誓不能罷休!

一劍殺著是雷霆萬鈞之勢,日光與劍光映成一片,混成一體,連成一線。沒有多餘的起手招式,瞬間化作劍影,一道為殺人而來的黝黑劍影,刺!

何苦要守得住不送命,比先前任何一刻更難,他的刀氣破排橫揮,毫無殺意,隻得守意。要斜掠偏移開劍影,要緩住黝黑,要刀氣打入劍影,要劍招含糊。可惜何苦的刀氣令他好失望,“劍浪開花”的劍影破開刀氣,疾戳入何苦左手手心,登時整條手臂裂凸出血筋暴現,從指尖一直向上蔓延。

如老樹盤根的血根急速生長,往上疾衝。最終血筋暴越射至頭顱,頭顱便會爆炸濺出盛大的血花,是為“劍浪開花”。

血筋急速爬升生長,何苦的相思刀要截,竟毫不考慮的便以刀插入手臂,在脖子肩膊下截住了血筋劍勁。鮮血裂肉濺飛,何苦的手又爛又滿是血,但他仍未敗,當然未死。

花劍浪的一式“劍浪開花”殺不了何苦,頭也不回便帶兵離去。有勝也有敗,再糾纏下去隻會兩敗俱傷。這是浪子的“意見”,也是花劍浪退兵的原因。

退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花劍浪更認識這一招“劍浪開花”,原來仍有不足之處,原來何苦也殺不了,哪又如何能殺月未央?

誰也不得不承認,何苦的防守絕對出色,強如花劍浪也不得不暫且撤退。大家都讚賞何苦的成功固守,當中也包括早預計何苦能苦守得住的相思郡主。唯一心裏不悅的,是何苦自己,因為他的人生目標是郡主,防守是不可能把郡主據為己有的,要奪得美人歸,必須明刀明槍的進攻。無可置疑,以守為攻是絕不可能成為獨占郡主的男人!

何苦也不跟橫刀拜別,徑自離去。橫刀等了一會,名劍及笑三少便回來了,三大盜帥也不能再助小子或郡主了,他們必須遵從師命,找尋“龍脈”,追尋失蹤九年的玄武帝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