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子用手指在牆上寫字,不錯,文盲的他在寫字。還道:“我要先找來一把什麽心滿意的寶刀,刀的名字,就是這個。”

小子不住發呆,問道:“這個是甚麽字?”

朱子不住抓自己的頭頂,還是一本正經的道:“師傅啊,我……又不識字,哪裏知這個字姓甚名誰?該什麽什麽讀呢?”看來隻是簡單的潦潦數筆一個字,可憐這什麽皇帝卻依然一曉不通,小子唯有小心觀察他的筆劃,笑道:“正好沒吃沒飲,連屁也沒得放,便來跟你玩玩認字遊戲,好,來吧!”

要朱子這什麽皇帝寫字,真的易如反掌,他抽出身上小刀,飛快的在牆上刻劃,該直他一點不歪,是橫、是撇,竟寫得又快又準。

小子道:“啊,先來個狗爪,再加三劃王,便是個“狂”字。”

朱子歡天喜地叫道:“是嘛?這個字就叫甚麽“狂”麽?”小子頭也發熱,笑得臉容也扭曲道:“狂就是狂,哪有甚麽狂、這麽狂、那麽狂,聽個清楚明白,左是狗爪邊,右是三劃王,加起來就是“狂”字。瘋狂的狂、癡狂的狂,明白了沒有啊什麽皇帝?”

朱子大有領悟,也指著牆上他刻下的“狂”字,道:“對啊,那就是我翻那些“千寶殿”書卷,萬個字中我最愛的一個,是“狂”字,很好。三劃是王,也就跟皇帝的皇一樣了,再旁邊加個爪,對啊,表示師傅提醒我的一樣,要找什麽,便自己去找好了,要抓得緊,抓住了便歸我所有,哈……,貼切,甚麽……到好處,好啊,好啊,朕先要找你——狂刀!請問,刀字又怎寫?”

小子幾要噴飯,可惜三天下來沒飯吃過下肚,還哪有飯可噴。隨手草草在朱子掌心寫了個刀字。還在下麵加多兩字,笑道:“再免費送甚麽皇帝二字在後,意思是叫什麽皇帝,有你便有我,不要忘掉小子,咱們一生相係、唇齒相依。”

朱子立時依著感覺,在牆上以小刀代筆,上頭一個狂,跟著一個刀,還後加二字,都寫得功整有力,半分沒錯。小子瞧得難以入信,呆若木雞,這朱子的確神人也,學劍法如是、學字也一樣,都不用過目也不忘半分,更甚的,是會自動自覺,憑其個人感覺去修飾。

就如那“天子恨”劍法,還有今日他隨意亂寫的四個字,朱子這什麽皇帝,非單立即牢牢掌握,還加以消化、提升。他抓住了甚麽,就能化腐朽為神奇,這什麽皇帝,果真神人也!

小子呆呆定住,不懂反應之際,身後卻傳來郡主之聲:“狂刀劍笑!皇弟是狂刀,小子是劍笑,一個愛狂、一個笑癡。刀是主攻、劍是靜守,有皇弟的狂,便有小子的笑,二人一生相係、唇齒相依,非常好啊!”

朱子嘻哈拍掌大叫道:“原來下麵加的兩個字是“劍笑”,即師傅是也,天作之合,二人同心,虎甚麽龍甚麽,一定開心!”小子忍不住大笑,一雙手指鉗著朱子臉上肥肉,笑道:“甚麽虎甚麽龍甚麽?是虎嘯龍吟啊!來,來,來,既然甚麽皇帝要開心,既有這四個字,我便來個借意寫詩,讓甚麽皇帝更加開心。”

當下取過朱子手中小刀,代筆來個即夕揮毫,便在牆上刻上:

“南北皇朝,唯我天驕,武林燦耀,狂刀劍笑。”小子讀了一片,朱子當下快樂得大跳大叫,好一陣子才能平伏下來。

朱子:“好呀,好詩,總之從此以後,有我皇帝,做你契弟,雙驕一齊,坐在龍位,嗯……,還有,還有,再來是京城發威,殺花龜仔,殺完……坐低,柯……厘吉帝!哈……,好詩,好詩!”

如瘋般癡笑的朱子,快樂無比的對著前麵石牆,不住的用那小刀劃了再劃、刻完又刻,他不住的寫下他剛剛學會的十六個字:南北皇朝,唯我天驕,武林燦耀,狂刀劍笑。

小子不得不一再拜服這似極笨卻又極具學習、創造能力的朱子,在他眼前,這無疑是一塊未經琢磨的寶玉,他,隻要小心好好加以扶持,他日必成大器!

“你是第一個知悉這“南皇朝”最大秘密的人,我的皇弟,天資驚世,絕對是震古爍今,不鳴則矣,一鳴驚人!”郡主淡淡然喚醒了小子,再道:“當你得悉皇弟是塊未成大器的瑰寶,便會漸漸推算出,為啥我讓“花家將”把他困在禁宮,變了個文盲笨小孩,自己卻拜舞天真為師,又拜盜聖教我半年,還努力學富五車,智勝千裏?”

小子依著思路,想呀想,立即恍然大悟,他,不得不衷心誠服的對相思郡主,寫個大大的“服”字,脫口而出道:“郡主要天下人都肯定朱子又笨又呆,毫無威脅,妳卻來個先把一切文、武全材都吞下腦袋,一直的等,等到時機成熟,便一下子把多年所學,全傾囊授予朱子,讓他一剎那大發光芒,更且青出於藍勝於藍。如此既能保住朱子性命,免“花家將”意圖弒君,又能留有後著,終有一天來個平地一聲雷震懾天下!”

郡主輕歎一聲:“皇朝權爭,是困獸死鬥,一子錯便滿盤皆落索。這裏,容不下寬恕、求饒或開恩,勝者為皇,敗的不單單人頭落地,還誅連九族,更甚者,你不妨到“北皇朝”去瞧瞧,就是跟咱們長於同一鄉的父老叔伯,自爹當年南來建朝,兩分天下後,故鄉所有的無辜村民,全都死得一乾二淨,就連豬狗也不留。這,就是皇朝權爭,就是你輕鬆的寫下那句詩,卻已包含:一將功成萬骨枯,千歲萬萬死無辜!”

小子再呆呆凝視牆上跟朱子寫成的一首詩:

“南北皇朝,唯我天驕,武林燦耀,狂刀劍笑。”

深思再深思,熟慮又再深思,對了,是真的打江山,用箭、弩、強弓、戰車攻城陷陣,是十萬又十萬人的性命,是百萬又百萬個家的悲哭,是千萬人的幸福、悲慘未來,再不是胡言說笑,再非“苦酒窖”中的獨自胡思想念,是真真正正的殺人血流成河、斬草除根,該殺的殺,不該殺的,為了形勢,也不得不處死!

郡主道:“你還未有告訴我,究竟假冒何苦密使為的是甚麽?獨自上京所為又是甚麽?但我可以給你忠告,你在“狂刀”之下,加上“劍笑”,還寫下了這首詩,從此以後,你便卷進了“南皇朝”的殺戳武林漩渦。”

小子伸出他的五指,細細去摸牆上的每一個字,一筆一劃的摸,原來每一劃、每一撇,都是歲月、都是鮮血,他的心忽然不住的震動,是從未有過的震動,如墮冰窖,冷得澈心澈肺,心中悚悚危懼……。

耳畔有聲,慘嚎聲,是沙場上殺戳的慘嚎。淒呼聲,是戰兵家中痛哭淒呼。狂吼聲,是鐵將死拚的狂吼……,還有風聲、雨聲……,戰鼓擂聲、號角吹聲、馬蹄聲、兩陣交戰聲、兵刃交擊聲……,嘩!

一陣暈眩,小子竟跌倒在地上!

郡主說得對,原來,他到訪京城,究竟為的是什麽?怎麽會卷入“南皇朝”殺戳漩渦?可以抽身而去麽?自己……原來隻不過渴望擁有數間“有奶便是娘”店子,有穩定收入便心滿意足了,可……不想殺人,殺千人、萬人、十萬人……,還要殺無辜的人、老的、女的、甚至還有抱嬰,我……不想殺,也不能殺!

突然,小子有所醒悟,他從迷惘中走出來了,眼前曙光初露,他隻要問郡主一個問題,也就可以洗去煩惱。

小子問道:“郡主,我隻想問妳一事,要娶妳為妻、要妳甘心情願的下嫁來個白頭到老、白發齊眉,有啥條件?”

郡主輕輕淺笑,撥弄一下她頭上的金釵,手沿著粉頸而下,輕解羅衣的一粒纏頸鈕扣,從內裏緩緩取出一物,取出讓小子登時暈死的寶物——鸞鳳翡翠項鏈,放在玉掌上,歎了一口氣道:“這叫“鸞鳳翡翠項鏈”,是一個叫“太子”的人與我一同還在娘胎內,指腹為婚的訂婚信物。在三年前,我親自往太子家去,親口取消了婚約。但,你知本郡主為啥仍把這項鏈留在身上麽?”

小子好想立即回答,但他真的無能為力,這事……太難,頭腦現下更不靈活,想個屁出來也難,又怎能懂得答,因此,他在搖頭。

郡主凝視“鸞鳳翡翠項鏈”,好一會才淡淡的道:“我明白自己的身份,也清楚了解好多公子哥兒、高官巨賈為我著迷,但我怎能每一個都愛,又或每一個都去給他機會愛我?”

雙手把項鏈放回衣衫之內,幽幽的再道:“機會,有些要靠天賜,叫緣份;而有些機會,是可以努力爭取的,叫良機。天賜緣份,手握良機,便是姻緣。上天早賜給我的緣份,是跟太子在一起。何苦努力建立的,是良機。但我要的姻緣,是二者合而為一,誰個能助皇弟奪回江山、鞏固皇朝,又得到師傅舞天真的一句允許,我便是他的妻子!”

簡單明白,絕不含糊,小子明白了,他的人生目標是要娶相思郡主為妻,既然上天已賜下緣份,能否把握良機,一切瞧他自己了。

“卡嚓”的一聲響突然而來,那原來死鎖的大鐵門突然自動打開了,透出千分生機的光,教小子、郡主和朱子都振奮起來。很好,有……啥好吃的預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