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雁京城”在伍馬截殺魯公公的同時,四周已滿是火頭,“當”“當”“當”的鑼鼓聲響遍布城中每一角落,城內各處火乘風勢,燒得熾烈更燒得瘋狂。這當然都是毛姑姑及一眾部下幹的好事。

城內越亂,“浪花旗”便越難截住郡主、朱子。

城內亂,伍馬跟魯公公的殺戰依然異常燦爛,伍馬已死了眾多部下,待他向主子花劍浪複命,必然受刑處罰,甚至處死。唯一免罪方法,是他手上多了一具值得八十三人命的人頭。

故此,魯公公不死,死的便是伍馬。

伍馬用的是爪,魯公公用的是拳。拳勁千斤,力破攻出,誰敢擋?當然是伍馬的爪來擋。五指如鐵鉗剛硬,狠狠的截住了拳,更吐力破皮裂肉,插入拳頭。爪住了拳,拳又如何?

沒啥什麽?拳一樣先轟中伍馬胸膛,痛得他如五髒俱裂;再轟中臉龐,幾五官爆炸。拳力吐勁第三次再出擊,就在轟中伍馬下體要害前三寸,拳已不成拳,因為伍馬的爪深入肌肉後,再爆裂斷骨,一個拳頭變了爛手,五指被爪斷飛碎,伍馬以強忍兩拳換回魯公公的五指。

失去了五指,等同失去了一拳,魯公公極怒忿恨,瘋了似的轟出他的餘下左拳,伍馬的爪再截,隻是方法已有點改變,五指爪手,但不爪拳,卻爪前臂,再來個翻身,險險越過魯公公的頭,落在背後。

唯一用拳的手被製住了臂而難以揮動,背對背的伍馬,另一手向後爪斷臂,終於以兩爪鎖兩臂,腋下夾緊,鎖個正著。

再來雙腿向後反鉗,製住了魯公公的下盤兩腳。向後鎖的一雙手吐力箍住脖子,形成一雙手鎖敵人雙臂及脖子,雙腳又鎖住兩腿。

伍馬狂怒道:“公公,你給本官記個清楚明白,真正的“五馬分屍”,招式及殺力,就是如此。”

吐力向著自己拉扯,四肢拉動魯公公的身體不住向後扭曲,“啪”“啪”“格”“勒”……,一連串的巨響骨折爆裂,硬生生把魯公公來個五馬分屍,鮮血直射濺落大堆地攤的蔬菜,染得青菜變紅。

還有伍馬的頭上,白發也一樣染紅,血水落在鼻尖,再滑下兩頰,血的撫摸跟水珠撫摸感覺絕不相同,畢竟血味更濃烈,而且有著淡水欠缺的味道,殺人,就是貪求那種刺激又痛快的“味道”吧!

死亡、血腥,這天充斥著整個“月雁京城”。

內城,郡主一路已突圍而出,但損折了一員猛將魯公公。外城,由何苦率領的人馬,早已踏上了“平心湖大道”。一行二百人,一人一騎,神駒騰躍奮厲,颼馳不已,都是快馬不疲。

長路征騎,其行若飛,直往目的地“中流河”“鐵甲金兵禦皇軍”軍營衝去。

何苦但見郡主暗裏所練的“保皇親兵”,為首的將軍馬上鋒,這身材魁梧的長長馬臉壯漢,滿臉煞氣,心中似是藏著千斤憤怒,快要一下子都爆發出來。從額首頂中間處開始,一度血痕傷疤一分為二,左疤下斜向左目,右疤筆直微微斜落至唇,令臉容煞氣,更添三分暴戾,三分癡狂。

共二百鐵騎“保皇親兵”,都是土氣十足的土包子,大概因為都是出身貧農,麵目較為黑黝,眼神也劃一的充滿渴望。

何苦是從下層一步一步的,憑著實力建立地位的表表者,故此他最明白行軍用兵有何大忌、如何用人、實力該如何衡量?郡主能在秘密下召來一群農民當兵,訓練得倒算出色。到底整隊大軍實力又如何呢?

蹄聲雜遝,齊向出城方向奔去,“平心湖”有一艘畫舫泊在湖中九孔橋畔,張燈結彩,鶯歌燕語,雖還未到最熱鬧的晚上,但守衛的壯丁及一群畫舫名妓,都已翩來舞去,交織出燦爛的誘人色彩。

二百“保皇親兵”都是貧農出身,麵對如此花巧醉人的大城風光,當然易於入迷,加上馳馬奔闖,風光急疾掠過,如走馬看花般殘影依稀留在心頭,這種有趣感覺頓令親兵雖於危難中,卻感暢快無比。

二百快馬沿湖邊走了十多裏路,轉入古道上,兩旁已轉成了一大堆幽林,山風吹來,又是一陣難得清新,沐浴其中,精神大感暢快。

突然何苦、馬上鋒同時在前頭勒馬停步,後頭趕上的二百快騎便同時止住,一時間馬嘶聲震天價響。放眼望去,前麵阻路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一大堆藤牌手,少說也有五百人。藤牌後藏人持刀,蹲跪在地上,人刀一同失了蹤影,驟眼隻見一個一個圓形藤牌,一列列的整齊擺在前麵。

何苦一手持韁,另一手仍以指壓弄著他的另一塊“狗臉”。這“狗臉”刻劃了許多許多何苦觀察到的人心,是人的內心深處。隻有洞悉敵人內心深處,所思所想,便能明白他的性格、缺點、思考方式。

“狗臉”又變成了好開心雀躍的樣子,但快樂之餘,卻帶天真,如此的既天真又快樂的容貌,有個好簡單的形容詞——幼稚無知。

相距約十丈遠的五百藤牌陣,在老叟藤牌一聲令下,便瘋狂衝殺過來,以藤牌護身,擋拒馬蹄踐踏,再削斬馬腿,這就是最簡單的藤牌兵陣在沙場拚殺法門,誰也懂得這戰法,威力也一向不差。

馬上鋒一聲號令,二百快馬當下中間分開,一隊從後殺上的共二十騎,疾如電閃,但見馬兒特別巨大,加上馬腿上都釘上鋼片,步大力雄的疾奔而上,迎殺敵人,就在兩陣交戰前的一剎那,二十騎竟同時飛躍而起,重蹄踏下。

藤牌兵舉牌便擋,那知人馬俯衝力豈同平常,這些都是特別訓練之壯騎,乘淩空之勢踏下,力聚千斤,藤牌手隻覺手骨登時斷裂爆碎,血濺上臉,原來的威武氣勢登時潰散,整個陣勢也就淩亂起來。

二十騎先衝散了為首藤牌兵,敵眾我寡,必須乘勢而進,餘下一百八十騎已搶殺衝前,長刀高舉,要斬個不亦樂乎。

原來敗下陣來的最先一排藤牌手,竟不知怎的全趴伏在地,動也不敢再動,跟著大變遽生,“嗖”“嗖”風聲大作。原來第二排的藤牌手竟旋飛射出手上藤牌來。什麽?不是以藤牌來割殺敵人吧?前衝的快騎正愕然之際,但見藤牌竟射出或刀或腿,旋破力斬,剎那間的失神,已割掉數十騎首級。

這藤牌陣的第二排是“拔空飛排”,相對一般的斬馬腿滾地衝敵陣,絕對是兩碼子事。

挑選“拔空飛排”的藤牌手,主要重於高度、重量及輕功能力,又瘦削又矮的輕功高手最為適中。人即是藤牌,旋飛空中,殺人斬首不斬馬,一刀絕命,相比先破馬陣,再湧上殺人更勝一籌。

何苦本人是欣賞人才的,故此他對藤牌老叟的個人相當有好感。這位老頭兒愛創新,就連最基本、最簡單的“藤牌陣”,在他手中也成了不一樣的力量。花款多多,令敵人難以捉摸,當然亦難以招駕。

百餘快騎已陷入惶恐中,對了,這也是“藤牌陣”中第二排“拔空飛排”的另一重要任務,在敵人陣中,隻要讓鮮血、痛苦等呻吟聲一下子散開,比任何傳染病更有功效,怯懼油然而生,敵人好快便會變成死人。

快騎已亂作一片,明明馬上鋒已下令先退,大家卻團團亂轉,不知如何是好。何苦沒有再用手指捏那張“狗臉”了,因為幼稚無知者已陷入必敗無疑的狂瀾中,亦等同得到合理的回報——死!

快騎竟不理命令,分作左右兩方竄逃,他們的目標好簡單,先保住性命。

這絕對是行軍中的最大忌,怕死的士兵,大概十居其九第一次上戰場便必然死掉。例如兩軍強弱懸殊,強軍殺五萬也必然損兵一、二千,這一、二千就是強軍中最怕死者。怕死,在沙場中的同名詞是死得早。

失神落慌而逃的馬兵,衝向兩旁幽林,那裏有參天大樹,藤牌兵再也難以拔高追斬,正是逃走好良機。

剩下一百多逃兵,待衝入幽林,一丈、三丈、十丈,對了,已深入了十丈,可以殺了。從頂頭樹上刮下來的一陣陣冷風,冰寒至極,無情絕義,一斬便破頭剖體,十斬殺十人,一百斬殺一百人,沒半個失手。

因為他們都是最精強的“劊子手”,用的是闊鋒長柄大刀,名為“斷頭”。大概用刀的人都會明白,不同的刀適合不同的刀手,用作斬首的刀,要雙手提斬,因為刀手要一刀斷頸,不連皮肉的一刀斷頭,這種刀法,要好好苦練。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能夠一刀斷頭,好的大刀不能少。此外,要挑選雙臂力強,斬殺幹脆利落者,也要好好留意他的性格,唯有不愛拖泥帶水的粗人,最適合當“劊子手”,絕對不會有錯。

花劍浪布下三叟中的斬首、藤牌於“平心湖大道”上,一舉便殲滅了郡主“保皇親兵”的百餘快騎,因為斬首、藤牌,都是出色的領軍者,他倆從挑選部下開始已極之嚴格,性子、體格、品德、身高,每一樣都刻意挑剔,再加以分開壓逼訓練,如此便能擁有不出錯的精兵。

“浪花旗”之所以能夠在京中揚威耀武,原因是十年前大破“月世家”一戰中,花劍浪麾下的都是真真正正殺人強者,殺性強、殺力更強,郡主的所謂“保皇親兵”,猶如螳臂擋車,絕對的不堪一擊,死不足惜。

問題是,郡主真的如此不濟麽?

武林上從來都堅定不移的定律:小覷了不起的敵人,等同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