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裏原來又大有文章,“月世家”被“花世家”在十年前一舉滅殺三千親族,畢竟血仇不能化解,隻可惜連累下麵的仆人,卻又有點兒那個。

當然,小子最留意是郡主也牽涉其中,花血浪又是另一位鍾情相思郡主的人,

自己要娶她,豈不先要對付何苦,再要壓倒花血浪甚至整個“花家將”?

小子終於明白,三年前為啥郡主要如此斥罵他,相比之下,當年、甚至今天的小子又算甚麽?要是公告天下,這小子迎娶相思郡主,不笑死人才怪。

唉,愈接近皇宮,小子的自信心便愈渺小,隻好又再幻想郡主仍保存那指腹為婚的信物“鸞鳳翡翠煉項”。心在自我安慰,她是從一而終的笨人,她對指腹為婚一事最重視,所以她不愛其它人,隻愛小子一個,你奈我如何?

當小子又胡思亂想之際,混雜嘈吵聲從樓梯不住傳來,合共二十位衙差大哥竟湧了上來,一看到小子便用鎖扣住,當下便拉走,為首的隨隨便便罵道:“你以下犯上,又破壞亂事,大人定會給你好好治罪。”

小子自然想到,那個花血浪定是有心靠害,隨便喚下屬找衙差來押他到衙門去,試問京城中又有那個官不是花家控製之下?待進入衙門,多條大罪未定,自己肯定已經屁股開花,肥四們真的害苦了小子。

還幸小子天性不羈,更加漠視危難當前,他從來都對一切大禍處之泰然。時辰到要你死,落陰曹放個屁,不由我是真理,倒不如笑嘻嘻!

見機行事是小子的座右銘,他反過來乘機先小睡一會,否則真的屁股開花,要睡也就隻好臥睡,屁股向上,不舒暢哩!這就是小子,明明是大難當前,大刑侍候快來,他卻去想甚麽臥睡、躺睡此等無聊事,真煩。

從“食為天仙館”到衙門原來好近,要睡也爭取不到時間,小子沒有跪在公堂上、沒見過驚堂板、沒有狀師、沒審問、沒頭沒路便被五花大綁在牆上,腳鐐、手鐐成了連體好朋友,就是未見甚麽胸前有大堆亂黑毛,凶神惡煞的審犯壞蛋而已。還好,這獄牢建於地下,倒也涼快。

不論身處環境如何差劣、危險,這十二分積極向好的方向想的小子,總找到一點兒能獲安慰的東西來。就是連獄牢涼快也算精彩,怎不教人氣死。

過了不一會,主子終於出現了,一陣轟轟隆隆聲開門、關門聲響過後,在火把光線映照下,他,現身眼前。

“啊,原來碰上媽的老朋友,你好嗎?”好朋友是誰?原來就是又醜又惡,最愛罵人的奸官毛九裏是也。

隻見他帶著半睡半醒的臉,勉勉強強走上來,那可怕的尾指又已插入豬鼻孔內,不停努力的挖呀挖,挖個不亦樂乎,像是內裏真的有個金庫,不停的要挖出金塊、珠寶來,真難理解。

“啊,原來是你這小子得罪了花大人,哼,還累我午睡中跟周公匆匆道別趕來,好,便判你斬掉四肢中的兩肢吧,明白了沒有呀大蠢蛋!”突然而來的在小子耳邊怒吼,當然是刻意要地小子嚇個半死,以滿足毛九裏的變態感覺。

那令人惡心的尾指挖了又濕又臭的物體,就往小子右手衣袖抹去,毛九裏接著罵道:“人蠢那有藥醫,花家就等同朝廷,你得罪花大人,等同罪犯天子,這手既然給我弄汙,就先斬掉好了!”

不用他人操勞,毛九裏來個簡單了結,執起身旁的大刀便要劈下,小子連忙喝道:“我是何苦大將軍的密使!”

簡單的一句話,果真令毛九裏呆了下來,不敢亂動,隻見他想來想去,猶猶豫豫道:“很好,這臨急抱佛腳的免死謊話很好,就跟你在台上破我“九木瓜陣”一樣,好快的急才。”

小子瞧見機不可失,便接著道:“毛大人的急才豈不更厲害,鼻屎抹在我右袖便斬我右手,急才中又見奇趣,我要斷手是傷感,奇趣見笑,傷感有淚,正是大禍臨頭,卻笑中有淚,此才堪稱曠世急才子哩!”

拍馬屁此絕招是小子另一驚世絕學,正是千穿萬穿而馬屁不穿,誰人也愛被捧、被抬高、被稱讚,隻是拍馬屁要拍得好,必須大動腦筋,小子免不過也不願出此自創絕學。隻是如今真的大禍在前,必須盡力施展渾身解數,“拍馬屁”不得不隆重出場,要救自己逃出生天。

不停左轉右轉,思量推斷的毛九裏,幫助腦筋急轉彎之法,又是用他熟練的尾指去挖,鼻孔挖完再挖耳孔,還繼續挖挖臭口腔裏牙縫中的臭物。

也許此等肮髒愛臭的醜八怪,如此這般挖,便真的可以同時挖動腦子內的思維,有新種子萌芽生長。不一會兒,毛九裏又再提起大刀,凶神惡煞的罵個不亦樂乎,更搶上揮刀怒劈。

“臭你娘的婊子,竟膽敢玩弄你老爹我毛九裏?甚麽何苦大將軍密使,密使的證據在那裏?胡扯亂說,給我一條臂骼吧!”毛九裏咬牙切齒便來個一刀兩斷,再也不願浪費光陰。

“密函在我口袋!”

小子的急才謊話,是自小跟村中友伴鬥嘴、鬥智而來的,那裏會不留後著,待半信半疑的毛九裏,搜出那封原來在納蘭秋雨身上的何苦“情信”,既有官印在上,又是官信印記封口,那裏還敢存疑,當下乖乖把小子鬆縛,還立即又香茶又糕點,奉承有禮,陪伴在旁談笑風生,不知多友好。

一下子的腦筋急轉彎,小子已扭轉局勢,化危為安。

官場的巴結討好,以求拉攏關係是慣見手段,“南皇朝”兩支大軍,其一便是由何苦率領,勢力幾近能與“花家將”相比。花血浪當然不能得罪,惟是何苦大將軍更加要多存敬畏三分,畢竟他是個貨真價實的實力大將軍。

為了討好小子,他問一句,毛九裏便答十句,答得清清楚楚,絕對圓滿,由是小子便更了解有關“南皇朝”一些權爭之事。

隻是時間不住溜走,天南地北談個天花亂墜,小子卻發現眼前的毛九裏不住在反過來作討好,卻沒半分讓他離去的意圖。仍留在獄牢內,表示他們仍有後著,小子的安全還未十分穩妥。

終於,閘門又再重開,那先前把“情信”拿走的衙差,走到毛九裏身前耳語一番,毛九裏當下道:“小子大人,大密使大人,請移玉步,我娘正在廂房候教,原諒,原諒,體諒,體諒!”

事情又帶來意料之外變化,小子沒奈何下,隻好抬高頭來,一派大刺刺的十二分倨傲般,跟毛九裏走出獄牢,離開衙門,一直往西走,直至抵紅牆高樓大屋前,才停下腳步入內。

隻見毛九裏府氣派也算非同凡響,前院裏銀杏樹在風中蔌蔌作響,四周亭台樓閣,假山樹木,墾歲棋布,端的是氣象不凡,占地甚廣。園中花影繽紛,在一列柳樹下,坐著一位約五十歲阿姑,見她身穿花衣華服,金釵銀環翡翠珠子,頭上真的可算應有盡有,不應有的也有一些。

再看仔細,雖是年華已老,惟身段相當玲瓏,秀發如瀑布,柔直又富彈性,不知勝過多少少女。隻可惜就算身上多美妙,也難補臉上的大煞風景。

比常人粗糙得多的皮膚,活像慘遭蹂躝似的,既長出粒粒小豆瘡,又凹凸不平,加上眉毛稀疏,一副比毛九裏更醜的相貌,真教人難受。

“娘就是毛姑姑,從前主掌宮中一切婢仆、宮女大小事務,現下已退了下來,但對朝政仍十二分關心,她認得大將軍的字,亦已把信拆開,內容已一清二楚,但仍有事想問。”毛九裏一口氣把話說完,也把事情交待清楚,便轉身帶人一同離去,隻餘下小子與娘單獨麵談。

毛姑姑輕輕揚了揚她的斷眉,笑道:“好了,咱們可以開始。”毛姑姑的神神秘秘怪話,把小子愈弄愈胡塗,隻是人家要故作神秘,小子也隻好來個誓死奉陪,踏步迎上前瞧瞧又搞啥把戲。

但見毛姑姑從拆開的信取出內裏信紙來,內容小子早已看過,都是無無聊聊的軍情交待,隻是毛姑姑卻沒有細讀跟他研究,反而打開信紙,平平擺放在前頭的燭火之上,來回不住擺動。

小子當下心急如焚,隻覺大禍臨頭。怎麽自己如此大意呢?這種收藏信中真正意思的法子,大概五歲已玩過,怎麽隻因為是何苦直接交予相思郡主,便自以為真的是“情信”,當拆開見信內都是空洞內容,便放下千百個心,豈不知信中另有信,真正的訊息是……?

經燭火上升的熱力與紙上收藏藥水漸漸融合,深黃又帶黑的真正字句漸漸浮現,內容究竟是什麽?不會是“我愛你”之類的肉麻話吧?

要是事關重大,我又該如何去答呢?胡說亂話,若來個誤打誤撞,撞錯了方向,豈不成了禍國大罪人?

紙張的字數並不多,他,終於出來了,小子跟毛姑姑一樣呆在當場,因為信上寫著:“我的決定在密使口中。”

毛姑姑當下決定道:“事關重大,我立即帶你入宮見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