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了數個時辰,有著不同人輪流守衛,大家都恢複了力氣,也就繼續往下直闖“脈心”。

還有約一天多的路程,郡主們再也不敢怠慢,把向地底下邁進的路程分為四段,每段停留半個時辰以作竭息,以便各人都能保持著最佳作戰狀態。

仍然憂心忡忡的花湮茉一直愁眉不展,她如何也想不通透,以三百子弟兵聯結成的防線,怎可能有異獸人能越過。

更不能接受的是逃出來的異獸人,本來就是剩下的三百精兵之一。這也說明了強大的防線不但阻止不了異獸人的襲擊,還令剩下的“湮花旗”精兵繼續減少,不住有人異化。

要是防線失手,那“天梯”又如何呢?“脈心”不可能有異獸人闖入吧?在內的玄武帝又如何?“龍脈”會有變嗎?

究竟花湮茉離開後的約九十天中,“龍脈洞穴”有了甚麽變化?玄武帝的苦心經營不可能有變,未致前功盡廢吧?

朱子就似是難以接受自小便離他而去的父皇,竟變成了盲目迷信的人,令他極為失望。

要是隻須好好掌握“龍脈”便能世世代代君臨天下,為皇者又何須才、德兼備?朱子不停的吸收、學習,努力鑽研管治天下,豈不都是白白浪費?

大家都是滿懷心事,再也沒有交談,好不容易走了一段又一段的路,攀下一個又一個的岩洞,終於抵達目的地“脈陣”。

“脈陣”就是“湮花旗”防線所在,也是通往“脈心”的最後地方,比先前的任何岩洞都更大更平坦,築有非常堅固的陣地。

所謂陣地就是用作截殺來襲的異獸人堅固堡壘,大致是開鑿岩石壁而成的凹凸不平石陣。

把厚厚的岩石層開鑿出中空的通道,形成極深又闊的空間位置,再利用岩石造成不同的活動機關,複雜得令人歎為觀止。

石陣合共有七個入口,但隻要闖入了,若不懂得機關啟動的位置,如何也不能輕易闖出去。

在此防線內的戰兵,可以利用各機關掩護或突襲,令困於內的異獸人防不勝防。

隻要被引入防線之內,異獸人便難以脫身,戰兵分別出擊,自能輕易把異獸人置之死地。

小子是機關製造的大行家,他當然也有能力設計大致相同的防線。隻是在此“脈陣”之地,欠缺大型工具,又難攀爬,加上不時可能有異獸人突襲,要建造如此龐大防線,簡直是癡人說夢。

莫說是十年八載,就算窮一生要建成此防線,看來也不大可能,不由得小子讚歎不已。

由於防線沿岩石壁建造,不規則的陣勢把出路完全封死,洞內任何人或異獸人也一樣,不進入防線便不可能逃出去。

玄武帝堅持建造此防線,肯定在策略上絕對極為重要。

隻是當大家進入防線後,竟看不見任何一人,每個機關之後,原來應該負責看守的戰兵,全都失去了蹤跡。

三百人的防線,怎麽可能死個清光?這裏究竟發生了甚麽驚變?“湮花旗”的精兵哪裏去了?

從三千子弟兵不住的減少,一個又一個死在這黑暗的地底裏,對渴望戰死沙場的英勇戰士來說,無疑是難以接受的打擊。

因為花湮茉對玄武帝絕對忠心,因此她雖然心痛,但依然默不作聲,努力完成皇上的任務。

但隻剩下三百子弟兵了,他又建造好如此精密的防線,任異獸人如何勇猛嗜殺,也不可能把三百人都殺掉吧?

他們都往哪裏去了?怎可能防線內一個戰兵也沒有?

花湮茉竟突然大叫大嚷,不停的喊叫三百戰兵名字,隻可惜任她如何聲嘶力竭,始終沒有響應,四周依然的一片死寂。

令人膽戰心驚的氣氛不住蔓延,死寂的感覺令大家像似透不過氣來。心中疑團重重,每個人都像似被大石壓得非常難受。

花湮茉突然道:“來吧,到“脈心”去,必須越過“天梯”,老臣恐怕在“脈心”內的武帝有意外,快!”

穿出防線,再走一段路便是“天梯”所在。小子被鬼斧神工的巧妙建造嚇得簡直不能言語,心中不住的讚歎。

原來走出“脈陣”就是一大片懸空之地,下麵是深不見底的地心深處。

懸空的範圍完全見不到盡頭,就似是絕崖之前,前無去路。

但就在數百丈之外,卻有一點點光,映照下大家都見到原來對麵另有天地。

一重又一重的樹枝樹幹,重重迭迭的纏住岩石,詭異莫測,這陰森之地,就是“脈心”,也是“龍脈寶刀”所記下的“龍脈”所在地。

究竟“天梯”如何連接兩處呢?相距數百丈之遙,雖然沒有路可通,也不可能攀爬過去,但在懸空的範圍,卻不斷有似是氣根的藤枝從上而下,可讓人抓著它,攀執跳躍至另一氣根,一直向前去。

隻是也不知從那裏垂下的氣根,究竟那一條可以借力?那一條會突然掉下,令攀越者跌個粉身碎骨呢?

隻有武功及輕功皆卓越非凡的超級高手,才有可能依此方式前進,勇闖神秘的“脈心”。

當初發現此古怪地方,已有戰兵試過太輕視個中險要,掉下萬丈地心失去性命。

花湮茉道:“隻有武帝一人能獨自攀越走過去對麵的“脈心”,就算是老臣也未曾試過。”

武帝的武學當然非凡,但在花湮茉的領導下,“湮花旗”所建造的“天梯”亦極為驚人,絕對的似是神仙建築,彷似在仙境築起一道隻借神仙越過的橋。

原來“天梯”全由氣根及藤枝所造,把粗氣根及藤枝糾纏紮成又粗又長的繩子,先找出垂下來足以聚力的氣根,分別縛上繩子,一頭接一氣根,另一頭接前端的另一氣根,橫跨直前,一雙平衡先縛好,再在中間綁上橫繩,便成了一段氣根“天梯”。

造了一小段,再向前造另一段,但隻要遇上垂下的氣根不能聚力便必須轉過另一方發展。

試想想建造“天梯”的戰兵,在半空中懸吊已是非常危險,四周的異獸人又不時突襲,難怪花湮茉看著“天梯”建成,子弟兵死傷無數,心頭難受不得了。

要建造這懸於空中的數百丈“天梯”,好比建成浮在天空之城,難比登天的形容也絕不為過。

小子們凝視良久,也不敢相信在此地底之下,竟然會有如此宏偉建造,簡直非人力所能完成。

“快越過“天梯”到“脈心”拜見武帝!”花湮茉率先飛上“天梯”,毫不畏懼的勇往直前。

小子內心卻一直有個疑問,他當然看到三百戰兵都沒有一個留守防線。

但就算是三百人都被咬成異獸人,也好應該有異獸人在此突襲吧,他們又往哪裏去呢?

“湮花旗”的戰兵也好,異獸人也好,全都一個不見,他們都無故失蹤。

而同一時間,這“天梯”建造成功,“天梯”直通“脈心”,到達“龍脈”所在之處。

把這些因素都混在一起,再加以細心分析,小子相當不安。他同時也感到身旁的郡主亦一樣心跳加速,一臉憂色。

就算三百人同時死去,隻是九十天的時間而已,也好應該留有屍首或骸骨吧。

唯一可能是他們都相繼越過“天梯”,到了彼岸的“脈心”,跟玄武帝在一起。

但三百人都過去幹麽?他們的職責是守衛,越過“天梯”的唯一解釋,是那裏的玄武帝發出危機信息,要他們來救。

小子越想越是混亂,但他可以好肯定答案快出現了,四人已接近“脈心”,一切的疑團立刻可以解開。

“脈心”是被樹枝樹藤纏得密麻麻的更陰寒之地,當四人踏上岩石地,上麵一樣鋪滿生長得密麻麻的藤枝,左糾纏右盤扭,令地上變得總是凹凸不平。

四周每一塊的岩石都是布滿藤枝,生命力強得驚人,隻教大家都目定口呆。

小子道:“如此密密麻麻的藤枝,老樹本身豈不是萬年之物,跟大地一同生長於盤古初開?”

“你這家夥倒相當聰明,對啊,從大地初開的那一天,“龍脈”早已生長,見證天地萬物興衰,滋養黃土萬民,是千秋萬世的父母。一切榮辱盛衰,全皆因他,“龍脈”就是大地主人!”突然傳來沙啞的聲音回答小子的話,似是出自一人之口,但話聲卻是從四方八麵而來。

花湮茉突然叫道:“皇上,你在哪裏啊?好啊!皇上無恙,老臣參見皇上!”

最熟悉玄武帝聲音的花湮茉,當然認得他的語調,得悉皇上仍然安在,高興得急急跪下。

那陣陣古怪又沙啞的話聲又再響起:“卿家平身好了,朕命你帶來我皇兒朱子和相思郡主,怎麽卻還有多餘的另一人?”

小子當下跪在地上道:“回稟皇上,在下乃盜帥之子小子,也是相思郡主快要下嫁的男人。”

“哈…,對啊,朕的好女兒已婷婷玉立了,要嫁人當然應該,好…,是咱們的好駙馬,大家就是一家人了!”玄武帝仍未有露麵,但都細心留意各人情況。

郡主不停的四處張望,朱子也一樣,但大家怎也看不起究竟玄武帝躲到哪裏去了。

他的話聲從上下左右前後各方一同傳來,隻教大家非常迷茫,完全難以窺得玄武帝所在之處,未能發現他的真身。

“敢問皇上,外麵防線內的戰兵,是否都來了“脈心”侍奉及保衛呢?”花湮茉極之關心的三百子弟兵,一直未見蹤影,當然心急如焚,好想多加了解。

玄武帝卻突然哈哈大笑,說道:“你們回頭看清楚吧!”

當大家依著吩咐轉身細看,眼前盡是又粗又雜亂的藤枝,密密麻麻交纏著,形成一道厚厚樹藤牆似的,又怎可能有人。

正要再問之際,一陣勒勒聲響已傳入耳裏,大家隻見大堆樹藤竟徑自向左右兩旁分開,一層又一層的藤枝移離之後,粗得像是一座小山的大樹幹就在眼前。

大樹幹從下至上都向四方八麵伸出藤枝,一直向外生長,看來交纏著整個“脈心”的藤枝皆源自此千萬年老樹。

依據玄武帝所述,此老樹就是天下人口中的“龍脈”了!

深入地下,上麵有厚泥的粗根突然凸起,翻開泥土,竟活動自如的左右分開。

一重又一重的粗根移開,但見大堆已是一臉灰黑的戰兵,竟全堆在凹陷底部。有的已成了白骨,但大部份依然隻是氣絕,屍首仍完好無恙。

隻見傷心得難以自製的花湮茉登時跪倒,淚流滿臉道:“是誰…?皇上啊,是誰殺了老臣的三百孩子啊?”

換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玄武帝道:“別傷心,他們都立了大功,能成為朕的養份,絕對是當忠臣的福份。”

玄武帝的話重重打在眾人腦海,直教大家都呆若木雞。“養份”究竟所指的是甚麽?

小子突然呆呆凝視著被稱為“龍脈”的大樹幹,說道:“皇上,你…已跟“龍脈”合二為一,成了這棵千萬年的蒼老大樹,你…也異變了!”

小子的話極之震撼,他望著高不見頂的大樹幹,全身顫抖的道:“是皇上召喚他們越過“天梯”,前來“脈心”送死的,皇上成了“龍脈”便要有人作為“養份”,因此三百人的大部份都被皇上埋在根堆裏,慢慢吸收,讓皇上繼續成長!”

為大家解開啞謎的小子,隻感到好想嘔吐,他如何也猜想不到,一代威武的“南皇朝”開國仁君玄武帝,為了成就千秋萬世不滅基業,竟與“龍脈”大樹一同異化,成了一棵半人半樹的大怪物,還要吞吃戰兵作為養份。

難怪玄武帝如何也要命令花湮茉建造“天梯”,當他異化了便難以移動,不可能抓戰兵來送死,“天梯”就是一個又一個戰兵自動獻上,成為養份的死路!

大樹幹突然裂出似是人頭的凹痕,緩緩移動,又再說話:“小子真的非常聰明,跟我的相思好匹配。不錯,朕來到“脈心”後便解開了當中的謎,所謂“龍脈”就是這蒼老大樹。

“天地初開,“龍脈”已跟大地一同成長,他灌溉土地,令各方生氣蓬勃,大地兒女開枝散葉,本來就是依靠此“龍脈”補充一切。”

“花草也好、禽畜或獸鳥也好,天地間最美好的一切,都由“龍脈”而來,咱們大地兒女繁盛,是“龍脈”之子,故此大家就是“龍的後裔”。”

“甚麽國家皇朝、帝皇國君,都是根源自“龍脈”,我們不斷的拓展地域,生養眾多,風光不得了,但仍不能不知,根源之初就是“龍脈”。”

“你們知道為甚麽有人成皇為帝,可掌握天下嘛?哈…,朕當初入來“脈心”,在大堆根底發現了一些骸骨,正好跟“龍脈寶刃”所記的一樣。”

“在許久以前,有人意外埋了死人的屍骨在“龍脈”根下,福蔭的庇護下,這些人的後代便能稱皇稱帝,就像朕的老祖宗一樣,哈…,吸收了“龍脈”靈氣,便可耀武人間。”

“在根底的屍骨一大堆,也就是說,咱們“南皇朝”並不能永生永世統治天下,有一天,這些屍骨的下一代將取而代之,把“南皇朝”誅滅,朕又豈能坐視!哼!本皇要“南皇朝”千秋萬世都掌管天下,皇權不滅。”

說罷,粗根又再翻動,把二、三十具戰兵的白骨吐了出來,掉在泥土。

四周的粗大藤枝竟擺動過來,纏住一副又一副的人骨,都紛紛遠遠擲飛,掉棄在“天梯”下的無底洞裏。

“哈…,朕跟“龍脈”成為一體了,朕就是“龍脈”,“龍脈”就是天地之母,天地有千歲萬歲,朕便千秋萬世掌管天下。從此“龍脈”之下再沒有他人屍骨,我吸盡精華後,便會掉棄白骨,“龍脈”是唯一的皇者,“南皇朝”將管治黃土大地千世萬世,永遠不滅!”

在旁的朱子突然問道:“父皇,這“龍脈”遠離京城,又如何能主宰世情啊?”

龍脈道:“別憂心,朕早已安排好了,否則又何須花湮茉帶你姊弟倆到來呢?大家回京後便開始動員,把京城移來,此地建成最宏偉的皇宮大殿,朕是不滅聖君,萬壽無僵,萬歲!萬歲!萬萬歲!哈…!”

朱子道:“而我們便天天為父皇送上作養份的人,令父皇安享於此,指示天下大事!”

龍脈道:“這個當然,但秘密隻能讓咱們一家人知悉,其它的非我一份子,必須斬草除根!”

突然數十藤枝如勁箭疾吐,狠狠的刺進花湮茉體軀,讓她的赤色鮮血染得樹枝都嫣紅一片。

沮然倒下,眼目中一片混亂的花湮茉,絕對的不能相信她最敬重的皇上,竟突然賜她一死。

龍脈把花湮茉掉到根底堆,讓她與大堆戰兵堆在一起,再翻動粗根,漸漸把她埋葬。

一位曾為“南皇朝”立下最大功勞的忠心大將,就是如此的死去,毫無意義的成為龍脈養份。

朱子走前數步,瞧見地上有一小刀,但見它交纏著無數樹根,密密麻麻的填滿了字,看來這就是引領玄武帝到來的“龍脈寶刃”了。

“好孩子,你手上的就是“龍脈寶刃”了,但它已不再有存在價值。”龍脈道。

朱子卻把“龍脈寶刃”緊握在手,喃喃道:“不!他仍是大有價值!”

突然轉身撲向大樹幹,朱子竟把“龍脈寶刃”狠狠刺向龍脈,登時令四周似地震般搖動。如瘋似狂的朱子刺了又刺,在大樹幹上開了十個洞。

鮮血色的樹液如血噴出,隻聽得玄武帝咆哮慘嚎,不住叫痛。

朱子奮力狂刺,叫道:“你這老怪物瘋了,你要吃人而活,還要號令天下,要千秋萬世掌管大地,別**秋大夢,你隻是老妖樹精,應該去死,不能遺禍人間,死吧!”

接連刺向大樹幹的朱子突然被藤枝纏住,如何也掙紮不了。龍脈怒道:“你這叛逆孩子,膽敢弒君?反了!反了!”

藤枝越纏越緊,令朱子已感到死亡快臨近。

突然龍脈狂聲吼叫,隻見火光紅紅,大樹幹竟被燒著了。

手執火把的小子和郡主,分別在四周各樹藤都不停燃燒,火勢一發不可收拾,不消一會兒,整個“脈心”都成了火海。

小子一手把朱子扯走,便追在郡主之後,飛快逃離“脈心”,踏向“天梯”急急奔逃。

背後傳來極是震撼的痛苦呻吟之聲,整個“脈心”都被焚燒,火舌把“龍脈”包圍,燒得火光紅紅,每一根藤枝都掙紮扭動。

回到對麵再看“脈心”,“龍脈”已是一棵火樹,藤枝折斷掉下深穀,那原來極美好的春秋大夢,已化作縷縷輕煙,不斷的飄浮遠去。

朱子、郡主、小子三人對望,再也沒有說出甚麽話來。這是“南皇朝”朱子皇帝的決定,皇上要消滅吃人樹妖,大家當然全力協助。

甚麽“龍脈”之說,隻是妖言惑眾。

朱子道:“父皇原來早已被千年樹妖所殺,花湮茉大將軍也因而犧牲,朕回宮後自當公告天下,郡主、小子助朕滅妖有功,天下從此太平!”

小子笑,郡主笑,朱子也一同大笑。笑看“龍脈”焚成幹柴,化成飛灰,一切噩夢盡都消散,大家便向上直奔,返回地麵,永遠忘記這一幕痛心醜事。

已結局